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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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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十二点，佟真知的白色奔驰出现在华润大厦一楼的花坛。
他穿上正式的西装，戴上价值不菲的腕表，好歹曾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遇到熟人怎么办。
佟真知坐在车里最后一次调整领带的角度，再次确认每一根发丝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然后拿起副驾驶上经过商超买的三文鱼刺身。
不知道送些什么表示感谢，送顿午饭不过分吧。
他拉开车门，太阳是不是马上就要吞噬地球，立秋了怎么还是这么热。
佟总眯着眼顶着烈日，手里拿着一份三文鱼刺身走进了冷气十足的华润大厦。
啧，佟真知四处张望，还真是找不出黑白灰之外的第四种颜色。
他踩着能照镜子的皮鞋走向前台，前台小姐姐见他迎面走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您好？”
佟真知点点头，眼睛扫过放在前台的那只cf小羊皮，一只手扶上冰冷的大理石：“我来取吕总放在这里的东西。”
前台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拿起固话拨出内线电话，伸出手对他说：“您和我来。”
佟真知摆手，他以为对方把自己误认为来谈合作的资方，连连拒绝：“我就不上去了，吕总说有东西在前台，我现在来取。”
前台小姐姐还是满脸笑容，耐心地解释道：“对，我知道，吕总吩咐说有人来取东西就让他直接去办公室。”
佟真知说好，随后跟着前台坐上了直达顶楼的电梯。
电梯里，佟总试探性地开口：“一般这个时间吕图，呃不对，吕总在做什么。”
前台自动忽略了来访者脱口而出的老板大名，透过反光的电梯门看着佟真知的眼睛判定这人身份不简单：“秘书说吕总正准备用午餐。”
佟真知点头。
电梯门叮咚一下开了，秘书已经在电梯厅等待，前台小姐姐与秘书互相欠身，电梯门缓缓关上。
“佟总，”秘书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请跟我来。”
佟真知微微皱眉，仔细闻着办公区域里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熟悉香水味，似乎是tf的白麝香。
“佟总？”秘书走在前面轻喊。
佟真知加快脚步跟上：“抱歉。”
秘书在CTO办公室门前站定，抬手敲响了房门。
“请进。”电话那端的声音此时从门后传来，门应声开锁，秘书为他推开磨砂玻璃门。
“稍等一下，想喝什么自己倒。”吕图整个人隐在电脑后，手边堆满了文件，他正在接一通临时的电话。
佟真知一眼就看见了他办公室里的沙发，理所当然地坐上去。
他环视吕图的办公室，从咖啡机到茶柜，包括此时他坐着的沙发，每一样东西都眼熟，这里简直就是他美国公寓的复制品。
约莫十五分钟后，吕图摘下耳机，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拿出写着佟真知名字的门禁卡递本人面前。
佟真知一副随意又自在的样子坐在沙发里，由下而上静静注视着面前向他伸出手的吕图，吕图也不动作，就这样举着一张卡等着面前的人接过。
他们之间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耐心。
半晌，佟真知一笑，终于伸出手接过。
“谢了，”他把门禁卡放入西装内侧的口袋，“这是谢礼，你也可以把他当作你的午餐。”
说完，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
吕图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袋子，佟真知起身要走。
吕图：“你不好奇我从那里找到的吗？”
佟真知的动作一顿，顺着他的问题说下去，他意料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并没有那么喜闻乐见：“你在哪里找到的？”
“你的旧卡包里，”吕图坐回办公桌后，“黑色小羊皮那只。”
是佟真知有一年的圣诞节礼物，吕图送的，从伦敦飞到巴黎买到的最后一只。
“那可太好了，谢谢你还留着它。”佟真知没有回头。
吕图：“还要吗？”
佟真知：“不了，你留着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半只脚都迈出去了又回过身来：“扔了也行。”
*****
四年前，巴黎，吕图的私人飞机没有因人流延误，依旧准时降落在戴高乐机场。
“你家不会还有火箭吧。”佟真知打趣道。
吕图：“很遗憾并没有，或者说我可以辞职去造火箭。”
佟真知一把捂住他的嘴，这种事吕图还真的做得出来。
只要佟真知愿意，吕图可以直接把车停在埃菲尔铁塔面前。
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因为佟真知拉着吕图坐上了巴黎市民上下通勤的六号线，挤在人群里去看Passy和Bir Hakeim站之间一闪而过的亮灯铁塔。
回程路上吕图开着车，佟真知坐在副驾驶听山下达郎的chemistry，他们驶过一家又一家张灯结彩的商店，同样也驶过一颗又一颗灯光闪烁的巨型圣诞树。
两人的圣诞节礼物正放在后座：一个小羊皮卡包，佟真知总是丢三落四，吕图选了一个经典耐用能收纳佟真知所有卡的款式；一块全息投影仪，佟真知买它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无非就是家里需要，同时两人又都有工作学习和娱乐的需求。
“别板着脸了，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机会回到巴黎，这次也不是非去不可。”佟真知调小了音量，侧过头看着窗外街景。
“嗯，”吕图双手握住方向盘，在路口踩下刹车“回酒店？”
佟真知对着玻璃吐出一口气，用手指在雾气上画出一颗爱心：“嗯…太早了吧。”
吕图一笑：“找个酒吧？”
邻座的人伸手，在两人之间打了一个响指：“bingo”
雨开始下，嘀嘀嗒嗒地打在前挡风玻璃上，水汽从玻璃两端开始蔓延。吕图把空调开到最大，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雨把巴黎的街道打湿，把寒冷渗进砖头的唯一个气孔，优雅的法国人走进剧院避雨，渴望遇上一场不期而遇的天鹅湖。
吕图又把车开回玛黑区，在Cambridge Public House门口停下，很不巧，似乎法国人都热衷于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涌入酒吧。
吕图撑开一把全黑的伞下车，绕过前车走到副驾驶为佟真知拉开车门，佟真知穿着浅灰色西装的腿试探性地迈出，犹豫了一下直接踩在道路两边更高一级的人行道上。
吕图侧身让出伞下的大部分空间，黑色的伞不偏不倚地打在佟真知头上。
他只穿了一件拉夫劳伦毛衣和驼色B家羊绒大衣，大衣扣子敞开，室外的冷风灌进身体，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吕图手里的伞等着吕图为他系上围巾。
“走吧。”伞重新回到吕图手里，佟真知挽上他的胳膊，两人走进室内。
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服务生递来酒单。
“我猜你需要这一页。”酒单的第一页写着cocktail of the week。
佟真知：“好吧就它了。”
他其实根本没有看清这杯酒叫什么，他只是一味的喜欢独特的事物。
吕图喊来服务生，点了一杯本周酒和一杯名叫look twice的酒。
Look twice，多看两眼，多喝几口，复杂的香料味柔和地隐藏在酒精里，淡淡的。
吕图握着酒杯靠在椅子里，佟真知一只手搭在桌边，倾身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保持着静谧的平衡。
落地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只剩零星几点。他们坐在临街的酒吧，佟真知透过澄净的酒杯看凹凸不平的路面积满水又溢出，看水花溅起，在骑行者经过的时候。
在温暖的室内，佟真知闭上眼听吕图缓慢的呼吸，闻见他颈肩的香水味，感受落在他肩上的雨水的冰冷。
没由来的，他问吕图：“这杯酒叫什么。”
那一刻的吕图心跳加速，把握着的酒杯放回桌面。
他重新翻开酒单，指着cocktail of the week下面的一行小字对他说：“wedding ring”
佟真知看了一眼酒单又抬眼看看身边的人，他此时正清楚的感受到紧握的双手之中传来的体温。
吕图动了一下，伸手从身侧取出一样东西压在酒单上，遮住“wedding ring”的字样。
“你别动…”佟真知离开吕图的肩膀，坐直起来。
他的眼神瞟到桌上突然出现的盒子，熟悉的字母令他短暂的愣神。
他惊愕地扭过头去看旁边的人，室内昏暗，只有路边昏黄的街灯打在他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吕图从中间打开黑色的黑子，戒指在几近黑暗的环境中依旧闪耀着光芒。
他拿出戒指，又牵起佟真知的左手：“本来想在埃菲尔铁塔下送给你的，但是在地铁里求婚又实在是不合时宜。”
他满眼真挚地望着佟真知，佟真知能感受到他在不自主地颤抖。
吕图在轻缓的爵士乐里带着颤抖的尾音问出他二十几年来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宝宝，和我结婚吧。”
佟真知看着他的脸：“你是故意的吗？”
吕图笑笑：“没有，是巧合，我觉得和铁塔下比起来现在未必不是一个好时候。”
“怪不得刚才你一脸不高兴，”佟真知说道，“好吧，那我愿意。”
吕图将戒指戴进佟真知的中指，尺寸正好。
他们在城市中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角落碰杯；在小雨转晴的夜晚，在潮意未干的巴黎交换一个吻。
二十一世纪的第十几个年头，他们从纽约飞到巴黎再去到罗马。整个世界的中心就在他们脚下，人生最好的伙伴就在眼前。
除了他们，或许这张酒单会记得，会记得曾经有两个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外国人，在名为“wedding ring”的本周酒下说着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