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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银杏初见,弦外之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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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的夏天,太阳还是很大,街上没有一块阴凉地,灰白的水泥地被晒得滚烫,冒着丝丝热气。
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转眼就到了大学报道这一天。积攒了一个暑假的疲惫反扑,终于在开学这天把沈润搞的蔫蔫的。
“同学你好,经管系的新生吗?”
一道微哑带着磁性的声音落在他的头顶,沈润抬起头,面前那人比他高半个头,有一双丹凤眼,脸上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像是焊着一张礼貌面具。
但只需多看一眼,右脸上那个浅淡的酒窝就会让这刻意训练过的笑容瞬间“破功”,泄露出一丝天然的可爱。
纯黑色的衬衫外还套着个大红色的迎新绶带,绶带上写着“喜迎新生“四个大字。
“同学?”
沈润又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他礼貌回道:“是的,学长么?”
问话的人先是清了清嗓子,又扶正了偏了一点的绶带。
“对,大二工商管理的。”学长很是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你录取通知书在哪?我带你走流程。”他的动作流畅,仿佛已经这样做了无数遍,却又显得不敷衍。
学长一边走一边翻开录取通知书:“沈润?”他念出名字,声音中忽然染上一丝戏谑地笑意,“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是这首诗吗?”
沈润还沉浸在他念诗时的声音里,像清风轻拂耳边,如泉水细细流淌,和正常说话时略显磁性的声音不太一样。合着行李箱骨碌碌的声音一圈一圈的滚进他的耳朵里。
“喂,沈润,你怎么老是走神?”贺知秋合上通知书敲了敲他的胳膊。“交换名字,我叫贺知秋。”
他被吓了一跳,胳膊向内收紧,眼睛快速眨动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以诗回道:“铮然一叶,天下知秋。”
贺知秋嘴角微微上扬,面上的神情也不再那么生疏客套,脸上浅淡的酒窝似乎又深了一些。
他听到对方以诗回应,很是意外和欣喜,“叫我学长,贺知秋都行。”
“还是学长吧。”
沈润乖巧的模样彻底取悦了贺知秋,他的语气变得轻松,不似刚才官方的模样:“好的,小学弟。”
纵是立秋时节早早就过了,但夏天的尾巴还长的看不到头。
小路两旁的银杏树还没换上黄色的衣服,青绿色叶子还在招手,偶尔有几片着急的,刚偷偷穿上一半金黄色的小裙子,就被风吹落,飘到了地上。
贺知秋注意到沈润的目光一直追着那些半青半黄的叶子,完全没像其他新生那样好奇地四处张望或试图跟他套近乎。他顺着目光看去,只是普通的银杏叶而已。
“这学弟还挺特别,”贺知秋心想,“别人都看路看学长,他在看叶子。”他不由得多看了沈润几眼。
穿过这条小路就到了学校的篮球场,看样子是被招生办征用了,一大排遮阳伞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贺知秋带着沈润从第一把伞排到了最后一把伞,签到,缴费,排宿舍……终于把这繁琐的报道流程走完了。
完成报到流程,他本该立刻返回校门口。但看到沈润独自一人,又想起经管系的宿舍楼确实有点远,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经管系的宿舍楼在二号食堂那边,还有些远。我带你过去?”
接近正午的阳光太烈了,又挤来挤去的,贺知秋的额角有几滴汗快要落下,沈润看到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学长,我自己找就可以,你先忙吧。”
被拒绝后,贺知秋点点头,大步离开,心里却莫名记下了——那个站在银杏树下,专注地看着叶子,显得有些蔫又有点乖的身影。
沈润看着贺知秋修长的身影大步朝校门口走去,捏了捏兜里那片青黄相接的银杏叶片。
江沅大学的宿舍是开学前就安排好了的,门后贴着对应的床铺号码,宿舍内标准的上床下桌,有阳台带独卫。
一直收拾到中午,沈润刚把手中的抹布放下,就见一个发型利落,小麦色皮肤,穿着一身舒适运动装的少年推门进来。
“你是沈润吗?我周涛。”周涛走到紧临卫生间的床铺,咕咚咕咚的喝完大半瓶水,另一只手在桌上翻来翻去,脚也没闲着,往里踢了踢桌下马上要滚出来的篮球,“我这铺的,你今天的火车才到吗?”
沈润转身靠在椅子背上,把桌面的纸巾扔给他道:“不是,我本地的。”
周涛在空中接过纸巾,连忙抽了几张,胡乱的擦了擦被汗洇湿的头发。只见他眼底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兴奋地说道:“好兄弟,快说说这都哪儿有好吃的,我要带我女朋友去。”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微微的红。
周涛说,他和女朋友一起约好报考江沅的学校。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命运也化身心软的神,终于把这两个相互爱慕的人送到了一个城市,这还不够,还塞进了一个学校。
周涛分享完自己的美好爱情故事后,又迫不及待的反问他:“谈恋爱了吗?有没有女朋友。”一副沉浸在爱情世界里恋爱脑的模样。
他挑起眉梢,故意拖长了声调说:“没有呢~少秀点恩爱吧~求求给单身狗一条活路。”
终于他俩的肚子都开始抗议,发出两道咕噜咕噜的声音。
“走,二食堂!”周涛又超级兴奋地说,“昨天我发现了一家黄焖鸡米饭超级好吃,走走走。”
吃完饭周涛就屁颠屁颠的接她的女朋友去了。卡着快九点的宿舍门禁才回来。
沈润趴在床边的护栏上问他:“江弦野呢,下午一直没出现。”
周涛一边刷牙一边说,声音囫囵着:
“江弦野昨天送完行李就一直没出现了,挺酷一人。”
宿舍终于安静下来。沈润躺在床上,回顾这一天,最清晰的画面,依然是阳光下那个念诗的学长,和口袋里那片青黄相接的银杏叶。
翌日,周涛正兴奋地跟沈润讲学校附近的美食,这时,江弦野背着吉他包推门进来,带来了阵阵凉气。
“哎!江弦野,他是沈润,你对铺。”
江弦野没接话,放下吉他包,脱下外套挂好,然后才转过身,倚在自己的桌边,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
“江弦野。” 江弦野报完自己的名字停顿了一秒便说道。“我喜欢男的。事先说明,免得以后你们知道不自在,处不了现在可以换宿舍。”
周涛当场傻眼,嘴巴张成O型,大脑也宕机了。
沈润也愣住,他钦佩既然会有人在第一次见面时这么坦诚,简直又酷又特别!
虽然信息比较炸裂,但他们也没有因为江弦野喜欢男生,觉得反感、不正常,依旧像普通舍友那样相处。
周涛几乎每天都是全身冒着粉红泡泡,一空下来就和女朋友粘在一起,很少呆在宿舍里。
江弦野虽然从开学扔下了个炸弹,说喜欢男的,也没见他谈什么对象。每天就是在宿舍里扒谱,弹几个音,写写画画的。然后雷打不动的早起去操场看台弹那么几首。
每个早上他们都能碰到,最后干脆一起去一起回。江弦野在上面弹,他在下面跑。他跑累了江弦野也就不弹了,两人再一起去食堂吃个早饭,然后各忙各的。
沈润问过他:“怎么只弹不唱?”江弦野也没回他。
这可能就是搞音乐的酷哥的世界吧。让人搞不懂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