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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意昭然，一语成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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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贺知秋的家，他径直走回学校，依旧穿过那条小路，踩在积了一晚上的银杏叶上，早晨的露很重，银杏叶都被打湿了，潮潮的，发不出清脆的声音。
今早的操场恢复了静谧，没有了昨晚的喧闹。也不似平常，今天没有吉他的旋律。
沈润走进操场，往看台望去。吉他不在但人在。江弦野又穿回一身深色的衣服，坐在看台的栏杆上，视线紧跟着他。
他一步一步踏上看台的台阶，最终停在了江弦野的旁边。从这个高度角度望去，正好能清晰地看到他从校门一路走来的身影。
江弦野先开了口，“我知道那首歌你听懂了。但我也要再告诉你一遍，我对你有好感。”
沈润点了点头。
“你昨天生气了。”江弦野的语气很轻。
沈润郑重地说:“江弦野，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江弦野想到高考前姑姑对他说的话，装作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是觉得被男生喜欢很恶心吗？”
沈润很意外江弦野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个敢第一次见面就和舍友出柜的人，此刻竟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自卑。
他认真地看进江弦野的眼睛，语气有些急切，“完全没有，只是昨天太突然了，我第一次被男生表白，我们又是同学，朋友，舍友，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不想把关系搞僵，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唱的那首歌很好听的，你的心意我有收到，只是……”
话未说完就被江弦野打断，他从栏杆上跳下来，指着宿舍楼的方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从这条路跑过来，穿着一身白红色的运动装，像个小太阳。”
“那一刹那，好多旋律钻进了我的脑袋里。看着你一圈一圈地跑，我的灵感就一圈一圈地转。”
“后来在宿舍直接出柜，也是想试探你的态度。知道你不介意的时候，我就开始尝试接近你，制造早上和你独处的机会。”
“本来昨晚吉他社的节目不是这首歌，我只是负责伴奏。我没打算这么早就表达我的心意。”
“但那天你见到贺知秋的样子，让我有了危机感，我怕我会晚一步。你要是能喜欢男生，我想让那个人是我。”
听着这一长段的告白，沈润心里也酸酸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贺知秋的名字，仔细回味着江弦野最后的话。
江弦野的意思是他喜欢贺知秋？
他还没搞明白，江弦野又说:“你就是太好了，会带着周涛接受同性恋的我，就算被吓到也会递给我咖啡，现在就连拒绝也要夸我的歌好听，你那么好，我可以喜欢一下吧。”
沈润深吸一口气，“江弦野，我真的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喜欢。我们就维持在朋友这个关系上吧，可以吗？”
听到这话，江弦野双手插进口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最后一级时，才转身对他说:“沈润，你只要还是单身，我就不会放弃的。”
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径直向校外走去。
沈润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他慢慢地溜达回宿舍，一边走一边琢磨，他喜欢贺知秋这个事。
他开始复盘每次见到贺知秋的样子。
在心里默念:
——
第一次，迎新带我办手续，那时候觉得学长挺帅，念诗的声音格外好听。
第二次，半角咖啡，见到贺知秋很兴奋，误以为他给我手机号，有点欣喜？后来看到他被女孩子叫走，有点难受？
第三次，篮球场，那天贺知秋打球很帅，很漂亮，对着我耳朵说话的时候，我耳朵有点痒，心跳有点快？后来他给我夹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第四次，食堂，贺知秋突然叫我，呛到我了，他那天的手有点凉。
后来很多次，确定他只喜欢拿铁，每晚都要喝，很期待他来。昨晚没等到有点失望？不过后来我给他带过去了，为了不突兀我给别人也都带的拿铁。但是他的那杯我多加了糖。
昨天，昨天太乱了。
今早，贺知秋拍我背要哄我睡觉，我心跳炸了？？？！！！
——
他呆滞在宿舍门口，仿佛被那道冰冷的门板夺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不是傻子，他的敏感终于回到自己身上了，那些被他归因为天气，尴尬，或者是学长太过耀眼的悸动，此刻在“喜欢贺知秋”这个结论面前，骤然清晰，严丝合缝，无处可逃。
心脏后知后觉的狂跳起来，擂鼓一般敲击着胸腔，一种混合着恐慌，羞涩，甚至还有一丝甜蜜的情绪汹涌的淹没了他。
9月26日7点58分29秒，这一秒他确定了，他喜欢贺知秋。
与此同时，贺知秋的公寓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拖着慵懒的步子去开门。门外是倚着门框，穿着风骚的韩潮。
“大清早什么事？没拖鞋了，你光脚进来。”
韩潮往鞋柜边撇了一眼，“这不有一双，挺新的啊。”
贺知秋迅速将沈润昨晚穿过的白色拖鞋踢到鞋柜下，“你光脚。”
“矫情。”韩潮光脚走进去，直接瘫坐在沙发里。
余光看到茶几上有张字条，他顺手拿起来就读——“学长，感谢收留，我想好了。”
“哎呦，留人过夜了？贺大少爷终于开荤了？”
“滚，有事说事。”贺知秋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我爸说不想见到你家老头，最后派我去参加你家那位小公主的生日宴，回京西的时候，一起？”
贺知秋和韩潮的父辈曾一起创业，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十几年过去，两家在各战线上激烈角逐，抢夺市场，挖角人才。
不可避免的，他们两人作为两家的接班人，从出生起就被放在了这漫长的竞赛跑道上。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不止学校，连补习班都送到一起。反而阴差阳错的成了朋友。
贺知秋点了点头，等着韩潮继续。
韩潮果然又兴致勃勃地说:“还有那小学弟的号码那事。”
贺知秋就知道他没死心:“不是让你收起那心思，别招他，你们不一样。”
韩潮有点意外，“直男啊？”
“那更有意思了，掰弯直男多好玩。”
贺知秋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小学弟蹲在沙滩上慌乱无措地样子，嫌恶地说，“有点底线吧，也不怕玩脱了，被你爸知道。”
韩潮无所谓的耸耸肩，“知道就知道，反正过几年就得娶他们安排好的女人，生他们要的家族继承人。现在管我我就撂挑子不干。”
“贺大少爷，其实我们都一样。只不过他们指望不上我接班，决定走弃子养孙的路。你就不一样了，你家老头子还等你接手秋立呢。”
“都是被安排好的人生，没劲透了，你就继续规规矩矩的当你的贺大少爷吧，也不嫌累的慌。”
贺知秋无法否认，只说:“随你怎么玩，离沈润远点。”
“用不到你，我也拿到了。”韩潮晃了晃手机，界面上正显示着沈润的号码。“呦，通过了。”
“你说我和他说什么，先约出来吃饭吧，那小学弟太纯了，一逗脸就红，别再给吓到。”韩潮故意一边打着字一边说。
贺知秋知道韩潮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昨天江弦野的委婉表白，都能让沈润崩溃又纠结。
他抽走韩潮手中的纸条，眼神坚决狠冽地看着他说:“我的人，离远点。”这句话说出口的自然和坚决，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韩潮惊讶地三连问:“昨晚在你这过夜的是他？”
“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
“我去，门口那拖鞋也是他的？我说呢，哪个妹子这么大脚。”
贺知秋顺着他的话望向门口那双白色拖鞋，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小学弟穿着它的模样:脚趾头圆圆的，脚踝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小腿上的肌肉也很紧实。
韩潮看着贺知秋温柔注视门口的眼神，心想这人不会是真栽了吧，“行，你的人，我不动。”
韩潮痛快的表态，让贺知秋瞬间放松下来，为了让这出戏更真实，他眼皮微挑，流露出警告的意思，“别让别人知道。”
韩潮:“明白，贺大少爷还得维持好学生好儿子的人设么。”
“慢走，不送。”贺知秋懒得跟他掰扯。
把韩潮扔出门，贺知秋径直走到冰箱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脑子里反复回放“我的人”三个字，一片混乱。
他努力将这定义为权宜之计，试图压下心头异样，捞过手机给沈润发消息。他必须解释清楚，既怕沈润误会，更怕……自己方才那瞬间的念头并非全然是戏。
这时候，沈润终于整理好心跳推开了宿舍的门。
手机的电量充到了20%，随着开机，壁纸亮起。
贺知秋的微信消息弹到了最顶端
[我发现你有点招男生喜欢。]
沈润刚确定自己的心意，根本受不得刺激，手指微颤地回复[？？]
[韩潮说要追你，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没给。]
[韩潮又是谁？]
[篮球队聚餐那次，坐我旁边那个。]
［他很奇怪。］
[他那个人有点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我想了个招，灭了他的心思]。
[??]
[我说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动你。]
沈润的手指似乎没有力气了，手机滑出掌心，“咚”地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内心os：什么是他的人？怎么就成了他的人？
眼花了吧？看错字了？读的时候断句错了？发错了吧？
手机后壳滚烫，热度从指尖烫到他的心间。他利落的拔掉充电线，线缆搭在桌面摇晃不已，摇的人眼花，晃的人心乱。
沈润开始仔细研究这句话——“我说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动你。”
“我 说 你 是 我 的人。”
没错，字没错，怎么断句都一个意思，过了这么久贺知秋没撤回，也没说发错。
“我是贺知秋的人。”他喃喃自语，心跳如雷。
他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指，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误会，就是为了应付韩潮，你昨晚状态不好，睡着觉也一直翻来翻去的，我不想让他在添乱了，我警告他了，他不会乱说，这事，就你知我知，韩潮知。]
沈润现在感觉学长人特别好，收留他还帮他挡人，真诚地回复：[好的，谢谢学长。]
[嗯。看到你留得字条了，你想好了？打算怎么做？]
[已经说清楚了，拒绝了，打算从宿舍搬出去。]
贺知秋收到这个回复，脸上欣慰的笑了，身体舒展的靠在沙发上，捏了捏手里的纸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