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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画里的猫与梦里的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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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声响起时，我握紧了手里的饭团，脚步不自觉地再次迈向顶楼。夏天的海风比昨日低了几度，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凉意，风里裹挟着远处港口淡淡的鱼腥气息，从教学楼的间隙穿梭而过，吹得校服领口不住地飘动。那扇通往天台的铁门依旧虚掩着，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铁栏杆，便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沙沙声，是铅笔在画纸上轻柔划过的声音。
推开门，明媚的阳光让人不自觉眯起眼睛。刘舒雨依然坐在昨日那个水泥墩上，画板平稳地搁在膝头，她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今天她换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领口没有别上胸针，长发松松地挽起，檀木簪子上的云纹在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听到开门声，她并未回头，只是笔尖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在纸面上移动。
我像往常一样选了离她最远的角落坐下，慢慢拆开饭团的包装纸。米饭混合着肉松的咸香在空气中散开，一阵风忽然转变了方向，将她那边飘来的松节油气味送了过来，夹杂着一丝清苦的木质香。用余光瞥去，能看出她的画纸比昨天要大一些，上面的白猫轮廓愈发清晰——琉璃色的眼睛已经绘制完成，细碎的金色颜料点缀出高光，在阳光下看去，竟真的仿佛有光芒在其中流转，与我家储物柜里那只小猫的眼睛如出一辙。
我咬着饭团，目光不自觉地在那幅画上多停留了片刻。她似乎察觉到了，笔尖突然停下，抬起头朝我这边望来。我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眺望远处的海平面，耳根却微微发热——方才看得太过入神，竟忘了收敛。
天台上安静了片刻，只有风卷动画纸发出的轻微声响。就在我以为她会如昨日一般保持沉默时，却忽然听到她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要不要……过来看看？”
我捏着饭团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她。她已经转回身去，目光落在画纸上，指尖轻轻抚过白猫的耳朵，那姿态像是在发出邀请，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犹豫了片刻，我还是站起身，拿着没吃完的饭团，慢慢向她走去。
走到她身旁时，才真正看清画中的细节。白猫蜷缩在一片翠绿的草丛中，四周点缀着细碎的紫色小花，背景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并非城市中常见的梧桐或榕树，而是枝干粗壮、叶片如羽毛般的奇异树木，阳光从叶隙间洒落，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最特别的是树林深处，隐约可见几座用藤蔓和木头搭建的小屋，屋顶覆盖着青苔，宛如从童话中走出来的景象。
“这是……”我忍不住出声，指尖几乎要碰到画纸，又急忙收了回来。
“我梦中的地方。”刘舒雨轻声说道，笔尖在画纸边缘轻轻点过，“是猫族居住的森林。”
“猫族？”我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前夜遇见的那个猫耳少女，心跳不由快了半拍。那难道不是梦吗？
她点点头，目光依然凝视着画中的树林，仿佛透过纸面看到了更遥远的所在：“里面住着许多猫族，他们有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眼睛像琥珀或琉璃，走路时脚步很轻，能够与林中的小鸟交谈……”
微风再次拂过，撩起她的发丝。她的声音柔软，带着几分初醒般的朦胧：“我梦到过好几次。有一次还看见一只白猫，眼睛如琉璃般清澈，蹲在森林中央的橡树下，身边围着几个猫族的人，似乎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醒来时，总觉得那只猫仿佛真实存在过。”
我握紧手中的饭团，喉咙有些发干。她画中的森林、猫族的模样，与前夜那个猫耳少女的形象渐渐重叠——浅棕色的猫耳、琥珀色的眼睛，还有那句“寻找眼睛像琉璃的小猫”。难道她的梦境，与真实的猫族有所关联？
“我以前一直觉得这只是胡思乱想，”她忽然转向我，眼中带着些许不确定，“直到那天在雨巷中遇见琉璃……它的眼睛，与我梦中那只白猫的眼睛，一模一样。”
阳光落入她的眼眸，映照着画纸上的琉璃色，竟与小猫的眼睛有几分神似。我张了张嘴，想说出前夜遇见猫耳少女的事，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我说出来，她会觉得我和那些说她“神神叨叨”的人一样呢？
“可能只是巧合吧。”我含糊其辞，将剩下的饭团塞进口中，却觉得味道忽然变得淡了许多。
她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指尖又一次轻轻抚过画中的白猫：“也许吧。但每次描绘这片森林时，都感到格外安心，仿佛……找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
天台再次安静下来，风轻柔地翻动着画纸的边角。我站在她身旁，望着画中神秘的森林，忽然想起琉璃在储物柜里蜷缩的模样——它会不会真的来自那片森林？昨晚的猫耳少女，又为何要寻找它？
上课铃声响起时，我才蓦然回神。刘舒雨已经将画纸仔细卷起，收进画板的夹层中。我朝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离开，然后转身向楼下走去。走到铁门口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她依然坐在水泥台上，凝望着远方的大海，风将她的衬衫下摆轻轻吹起，仿佛要将她也带入画中的森林。
下楼的路上，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急切，盼着早点放学，回去好好看看琉璃，再仔细端详它的眼睛，看看那里面是否真的藏着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