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腰子 ...
-
黄继勇循声抬头。
三米开外，路灯底下站了个白净男生，个头顶多到他鼻尖，校服外套松垮垮搭在肩上，指间夹了根没点的烟，正眯着眼打量他。
黄继勇一个激灵，腰板条件反射地弯了下去，小跑两步，声音都低八度：“大、大哥，您怎么亲自来了？”
别被那张乖脸骗了——这位主儿叫欲渡，他下手比谁都黑，招招奔要害。
欲渡没说话，只是抬手把烟往耳后一别，垂眼扫了黄继勇一圈，很是嫌恶地撇开了眼。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轻，却透着冰碴子：
“怎么让你收个钱都收不好，我过几天还活不活了？”
黄继勇脸色“唰”地白了：“我、我不知道周懿那个贱货会打搅……”
“所以呢？这就是你收不到钱的理由？”
欲渡缓缓抬脚，慢条斯理地踩住黄继勇的影子——后者竟吓得半步不敢退。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找不到那姑娘，你就等着吧。”
“听到了吗？”
“再把那个叫周懿的人给我弄过来。”
黄继勇哪还有刚才半分嚣张，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冲进园区。
手下的小弟面面相觑，也赶紧跟上，生怕晚一步就被记住脸。
……
废弃园区外，夜色黑得深沉，却渗着潮冷的清风。
欲渡把耳后的烟夹到指尖，没点火，只是垂眸盯着地上那滩影子。
“周懿。”
他轻声念了一遍，轻笑几句，声音低而脆。
“只有把根拔了，芽才能死。”
与此同时，老印刷厂二楼天桥。
林笙把最后一罐喷漆塞进背包，抬头对上周懿的眼。
“他们今晚一定会封死所有出口。”
她语速极快，却又条理分明，“园区北侧有一道排水渠，通到地铁五号线维修通道，我画墙绘时钻过，成年人弯腰能走。”
周懿把弯成“U”形的铁钳别在腰后，低头数了数自己剩余的“武器”：
充电宝 1、电量 37%；
半块板砖；
以及——
他抬眼——
贺兰刚发来的语音：“轨道公安已出警，但辖区交界你们那又是三不管地带，最快二十分钟到。”
二十分钟，够死两次的了，我怎么能这么惨。
周懿把手机抛给林笙：“你走吧，我留。”
林笙挑眉：“留着想当烈士？”
“想当人质。”
周懿咧嘴，笑得又坏又倦，“他们要找我们，我留下，你一个小女生让你多跑几分钟。”
林笙沉默半秒，忽然伸手揪住他衬衫领子，把人往前一带——
两人顿时贴的极近。
周懿：我是有夫之夫，我是有夫之夫……
周懿内心狂叫，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周懿，别逞能。我林笙不欠人情。”
她松开手，转身把背包甩到肩后，
“一起走，或者一起留，二选一。”
周懿盯着她背影，低骂一句，拔腿跟上。
救世女英雄 ，好man哦。
老城区巷底，烧烤摊老板把最后一把孜然撒到烤串上，抬头望天。
“要变天。”
他喃喃。
下一秒，卷帘门被“哗啦”一声拽下，火星四溅。
我就不该说出来啊！老板咬牙切齿
一群人鱼贯而入，手里拎着的是撬棍、棒球棍，以及——
一把黑得发蓝的射钉枪。
老板被巨力按在烤炉边，额头抵着铁网，滋啦一声，皮焦肉香。
“周懿在哪？”
老板疼得直抽，却仍挤出笑：“谁……谁是周一？今天星期三……”
砰——
射钉枪打在炉壁，火星溅进老板眼角，他惨叫一声，终于报出一个方向：
“印刷厂！”
周懿给老板送出了小心心。
成功套出话的几人立马收手朝印刷厂飞奔。
印刷厂北门，排水渠的铁栅被撬开一道缝。
周懿看着眼前黑漆漆一片打了一哆嗦，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充了五六分钟的手机。
电量：5%
周懿绝望——他手机的机龄就比他自己小几岁而已，这点电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开机。
周懿拍了拍走自己前几步的林笙，摇了摇手机：“你这充电宝垃圾场捡来的吧，怎么这么垃圾啊。”
本只他只是想吐槽一下这些混蛋事，没想到林笙听完步子一僵，猛然转过头扣住了周懿的肩膀。
周懿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刚想道歉“对……”字刚出口，就被林笙抢先一步。
“你监视我？”林笙脸上震惊藏不住，疯狂摇晃周懿。
周懿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我就监……。”
周懿在脑子里把林笙说的话重新过滤了一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两人脸上皆是震惊的表情。
一个震惊于他敢给自己乱用充电宝，另一个则震惊被别人偷窥。
“你还是人吗？”
“你还是人吗？”
两人几乎同时质问对方。
周懿率先开口：“我监视你干什么啊，我就开个玩笑没想到啊”越说越咬牙切齿。
知道自己错怪周懿的林笙尴尬的挠了挠脸：“呃，我家窘迫一点啊，没钱买只能去垃圾桶里碰碰运气啊，哈哈哈……”
周懿立马把手中堪比地雷的充电宝还给了她，扶额笑道：“你是指望我拿这个炸死黄继勇他们吗？”
“未尝不可，反正不是我炸。”林生把手中的烫手山芋扔到一边，拍了拍手。
周懿炸了：“有钱买耐克没钱买充电宝，我……”
……
二人吵了十几分钟早就把他们是在逃命忘在脑后了。
周懿骂的嗓子发干，看着眼前骂的正起劲的林笙。
周懿 Game over
他举起双手以示认输，这才始林笙闭嘴。
双双两败俱伤。
周懿尝试给手机开机，经过漫长的等待，一股白光照在他脸上—手机开了。
周懿还没来得及高兴，屏幕上赫然显示三十七通未接电话和两百多条微信消息全来自于一人——肖衍行。
周懿忙不迭回拨。
通话音刚响一秒，对面秒接。
“在哪？”肖衍行沙哑的声音明显加杂着怒气。
周懿喑骂一句小心翼翼地回答：“印刷厂北门……”
“站那别动，到了再找你算账。”
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懿欲哭无泪也只好安静蹲在路边等待死亡的降临。
林笙看见他这副模样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节哀顺变吧。”
挂完电的肖衍行坐在驾驶座上脖颈青筋突突直跳，指节因死死攥住方向盘而泛出死人般的青白，眼神阴沉，随即拉起手刹，车“嗖”的一声直飙印刷厂。
周懿蹲在路边，双手托腮，绝望的望着天空。
林笙靠墙，拿树棍在地上画逃生路线图，越画越像《釜山行》分镜。
“喂，”她用脚尖踢了踢周懿，“你老公……哦不，你金主，待会儿会先骂我还是要先骂你？”
周懿蔫蔫地抬头：“他一般先收拾我，再顺带收拾围观群众，你记得跑远点。”
话音落地，一道远光照在二人脸上，黑色大G一个甩尾，稳当停在了周懿前面。
车门弹开，肖衍行下车，风衣下摆被夜风掀起，杀气自带鼓风机特效。
好样的……
周懿秒站直，双手贴裤缝，乖巧汇报：“报——报告，我本人完好，充电宝……呃，阵亡。”
林笙没忍住，“噗”地笑了半声，立即收到肖衍行死亡凝视一枚，笑半截硬生生改成咳嗽。
“谁弄的？”肖衍行声音不大，眼神却阴沉的可怕。
周懿举手：“我。”
林笙同时指向自己：“我。”
两人异口同声完，对视一眼——行，塑料战友情瞬间升华。
肖衍行冷笑，抬手一把将周懿拎到跟前，上上下下扫射，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抬眼去看林笙。
“林氏墙绘？上个月刚中标市政旧改的那个？”
林笙眨眼：“您查户口？”
“不，查赔偿。”肖衍行掏出手机，对着被扔在地上的“垃圾场充电宝”拍照，“损坏他人财产，照价三倍赔。”
周懿小声嘀咕：“……那是她自己捡的。”
“闭嘴。”肖衍行拎住他后颈，把人转半圈，像拎猫一样塞进副驾，“回去再收拾你。”
车门“砰”地关上，世界都安静了。
林笙：“……”
她刚想悄悄溜走，另一侧车门被肖衍行拉开：“上车，敢跑就起诉你遗弃债务人。”
林笙：“？？？”
她看了眼副驾那位冲她双手合十做“救命”嘴型的周懿，叹了口气——行，今天这瓜，吃到撑死也得把尾款付完。
【车厢内】
空调被肖衍行调到 18℃，冷风呼呼的，吹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周懿缩成鹌鹑，试图用装睡逃避现实，结果睫毛刚颤两下，就听男人淡淡开口：
“两百七十二条消息，三十七通电话，周懿，你挺能啊，还惹上刺头了，要不是贺兰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自己解决？”
周懿的罪行一一被列出，他也越来越没底气。
“……手机没电，真没听见，而且我也打算跟你说的。”
“那现在听见了？”肖衍行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伸过来，掐了一把周懿的脸，声音低哑，“打算怎么赔？”
周懿秒怂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我……我请你吃烧烤？”
“行。”肖衍行点头，在前面路口掉头，“现在就去。”
周懿：“？？？”
林笙在后座举手：“那个……我可以先下车吗？”
“不可以。”肖衍行通过后视镜看她，“你也一起，赔完充电宝再走。”
林笙：“……”
【二十分钟后的老城区烧烤摊】
卷帘门半拉，老板额头贴着纱布，正把最后一把孜然洒向烤腰子。
看见周懿去而复返，他手一抖，整罐孜然全撒炉子里，火苗“轰”地窜半米高。
肖衍行扫了眼店里店外，淡声吩咐老板：“清场，今晚他包场。”顺手指了指周懿。
老板：“……”
他默默把“营业中”牌子翻成“已打烊”，顺便给黄继勇点了根蜡——小伙子，你完了。
【角落卡座】
周懿被按在塑料凳上，面前摆了 100 串五花肉、50 串腰子、20 罐冰啤——全是他的“赔偿套餐”。
肖衍行靠窗坐，长腿交叠，腕表反射出冷光：“吃完，再算账。”
林笙在旁边弱小无助又可怜地啃着一串韭菜，小声问周懿：“你平时一顿吃多少？”
周懿：“……五六串吧。”
林笙：“哦，那你今晚得吃到 10086 年。”
周懿：QAQ
【与此同时，印刷厂】
黄继勇带着小弟扑了个空，只看见天桥墙上那行“CYBERBULLYING ≠ TRADE”被喷成荧光绿，在黑夜中发出诡异的光亮。
艹，这几个龟孙。
他气得一脚踹翻油漆桶，手机却响了——
对面传来欲渡懒洋洋的声音：“人没抓到？”
黄继勇悻悻开口：“再给我半小时——”
“半小时？”欲渡轻笑，声音温柔得却透着狠厉，“半小时后，你自己来见我，记得把脖子洗干净，这次姓肖的还把我手下的几个打成重伤，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电话挂断，黄继勇后背湿透连忙打开某宝在搜索框中搜：质量好的棺材。
烧烤摊·下半场
周懿吃到第 16 串腰子时，整个人已经蔫成纸片。
肖衍行淡淡看了他一眼终于开恩，递给他一杯温水：“缓一缓。”
周懿刚接过，就听男人慢悠悠补刀：“吃完再打包 50 串，明天当早餐。”
“……”
林笙憋笑到颤抖，被肖衍行瞥了一眼，立即正襟危坐：“我赔！充电宝我赔！墙绘项目尾款我也不要了，行吗？”
肖衍行：“行，那再追加 20 串韭菜，补气血。”
林笙：“……”
深夜回程
周懿瘫在副驾，肚子滚圆，跟个球一样。
车窗半降，夜风吹进来，他眯着眼，突然伸手勾了勾肖衍行的小指。
“喂，”声音低软，“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乱来了。”
肖衍行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周懿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嗓音低哑：
“没有下次。”
“再有，我就把你锁家里，手机我替你接。”
周懿：……666
后座的林笙假装自己聋了，默默把脸转向窗外——
这口狗粮她先干为敬。
黑色大G驶过跨江大桥
周懿困意上头，脑袋一点一点，最后靠在车玻璃上，小声嘟囔：
“肖衍行……”
“嗯？”
“我以后再也不想吃烧烤了。”
“……”
“不吃了……。”
男人低笑，胸腔震动：“好，知道了。”
肖衍行把林笙送回家后，靠在车框上站了一会。
风—大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