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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的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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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氿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画室，面前是一幅很高占地很大的画布，上面的油画颜料未干，甚至说只完成了一半。
色彩浓重的笔触堆叠，能看出是一双浅色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向下，略微有些挡着眼睛。
画中人的眼神透过画面似乎是向外看，目光的着落点是虚空中的某处，水一般干净的眸子透露着无辜，像是初生的小动物般带着未经摧残的纯真。
沾染了颜料的手指虚虚悬空在画布之上，从另外的角度去看，就好像是真的抚上了那人的眼睛一样。
越是干净的东西越会想要弄脏，越是平静少言寡语越是会想听到崩溃哭喊的一面。这种反差就像撕破了平日伪装的面具，他无比期待着触摸到那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
会如同生命繁茂的花园让他感到惊喜吗。
戚氿很少把手机带进画室，对他而言，当拿起画笔的时候，他就陷入了一个查无此人的状态，不希望有什么别的事情打扰。
然而这次确是意外。
“戚氿，你能早点来吗？”
手机经过数据处理将原本的声音变得扭曲，许是因为对方凑近了话筒，话语里的吸气声都变得清晰可见，话语里透露的脆弱抑制不住。
姜遇辽努力深呼吸，就像往日那样企图让自己恢复平静，可早该有效果的举动却效果甚微，身体密密麻麻带着些痒，渴望呼吸，也渴望密不透风的拥抱。
一路上他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家的，就连殷勤着上前的大福他也只是抱了下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很难受。
也很难过。
一点一滴的声音都会让他变得格外敏感，被触摸抚慰的冲动让把自己埋在厚厚的床铺里，大号的巴塞罗熊和其他零零散散的玩偶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压在身体上的重量让姜遇辽感到有些安心。
现在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姜遇辽没想到自己的状况会突然之间变得很差劲，身体很久没有这种反应让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无措的样子像是回到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
他不喜欢这样，却也做不到摆脱。
突然变动计划是很不道德的行为，突然涌上来的歉意让姜遇辽后悔打这个电话，姜遇辽还是补充。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其实我也...”
没什么事。
“等我。”
原本还想要解释几句，剩下的话被堵回去，目前来看是说不出口了。
戚氿似乎不需要他解释什么。
姜遇辽闭着眼睛埋在被子里，心跳的咚咚声好像可以被清晰地听到。有一瞬间，他都要怀疑，要是没有表层皮肉的束缚，心脏是不是真的会脱出体外。
几乎有些离奇的想法脱缰般的在脑海中接连不断，不受控制地让思绪被牵着走，一会儿是医院安静的长廊，一会儿是雪山上布满褶子的雪道，一会儿又变成了一扇幽蓝的窗户。
姜遇辽去浴室洗了个澡，被热水浸润的感觉似乎让精神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他就像往常一样，盘着腿坐在小桌子前写着遗留的作业，习以为常的键盘声突然变得有些嘈杂，就连窗外的鸟叫，某个住户练习钢琴的声音都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打开的英文文献一句也没有看进去，文档往下翻阅了很多，可他不记得讲了什么。
一点都不能专心。
他起身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可惜是凉的。水温加热到一半，他又去切了一个苹果。
刀尖落下，红润的外皮切开，露出里面嫩黄色的果肉。
姜遇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爱吃苹果，仅剩的两个还是昨天秦宁带来的。
他突然变成了闲着没事做的状态，就连和大福玩也是心不在焉的。
或许姜遇辽本人并不知道，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往大门边瞥了很多下，朴素的门好像能看出花来。
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或许并没有几分钟。
在忙来忙去最终什么都没做之后，姜遇辽如愿听见了门被扣响的声音。
戚氿并不怀疑姜遇辽提前时间是有什么事情，纵使对方在电话里对原因毫无解释，但这并不能妨碍他驱车到达这里的行为。
或早或晚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想，那就可以。
然而事情总会在预料之中发生一些超脱预计的变故，门开之后，戚氿注意到一个身影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
鼻尖萦绕的是对方沐浴露的香味，似乎体温带着的热气让这个味道发散的更远了些，戚氿周围也染上了相同的气味。
戚氿抚过姜遇辽的发丝，对这种相当主动的靠近十分喜闻乐见。手掌隔着绒毛睡衣贴在腰上，能感知到对方的体温。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大脑，理智提醒着他现在应该礼貌地保持距离。姜遇辽此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态度，这种程度的靠近是出于本身的皮肤饥渴症还是因为其他的，戚氿暂时不能确定。
但那又怎样，他并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合同里约定好的么。
姜遇辽需要，作为另一方当然有责任提供帮助。
也没有多久，姜遇辽便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丝的不好意思，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放下搭在戚氿肩上的胳膊，自然地带着戚氿进门。
“你想要喝什么吗？”姜遇辽瞟了一眼戚氿，见他表情没什么不对，尽量从容地往下说，“好像没有咖啡了，茶或者可乐可以吗？”
戚氿注意到对方耳朵上泛上的薄红，甚至因为戚氿片刻的沉默有了向下蔓延的趋势。暖白的皮肤上出现一点颜色都格外明显，几乎是藏也藏不住的。
饶有兴趣地瞥上两眼，他倒是不准备说什么，可对方的反应着实是有趣。
明明是自己抱上来的，竟然还会害羞么。
戚氿反问，“你喝什么？”
“啊？”姜遇辽反应了下，“白开水。”
“我和你喝一样的。”
姜遇辽点头，准备去拿被子，在经过戚氿的时候被叫住。
“姜遇辽。”
这是戚氿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不继续抱了么。”
被喊到名字的人定在原地，一直克制着轻微发抖的手被他藏在身后，嘴唇张合，问，“你会觉得这样太...着急吗？”
戚氿突然有些想笑，“为什么会这样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约定好的内容，你不舒服了，我自然需要做出回应。而且，你会这样，产生这样的想法，我也应该反思，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你觉得只是一个拥抱就会不妥。”
“以后难受的时候，不要忍耐好吗？”
姜遇辽上前抱住戚氿，埋在他的侧颈，熟悉的怀抱让他能很安心，这正是他想要的。
在不熟悉之前，拥抱戚氿算是对陌生人做出比较亲密的举动，不好意思是正常的。等到熟悉之后，他和戚氿之间维持成一种类似朋友的合作关系，一切正如合同上写好的那样展开，他不觉得一个拥抱有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有什么东西变了。
姜遇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接触对方变成了一件想要却又想克制的举动。他的皮肤饥渴症如预想中的一样有所好转，平时的症状减弱了很多。
却也在某个时刻形成了一种脱离不开的情况，越是想远离，越是被吸引。
在不知不觉间，在靠近对方的过程中，另一种深埋着的想法悄然滋长，一开始只是琢磨不定的情绪，再后来那点念头宛如种子，向下扎根。
等到他发现了的时候已经不是脆弱易折的小树苗了，几乎遮天的绿叶一层一层包裹着不断跳动的心。
姜遇辽质问自己。
到现在，他真的只是把戚氿当做普通的合同对象吗？
还是说，是朋友。
他无法想象如果换做其他人他这样做的举动，即使没有发生，心里强烈的意愿却在告诉他，不可能。
除了戚氿，他好像...暂时...无法对另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无论是肢体接触，还是偶尔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即使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他扪心自问，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所有的线索串联成一条线，箭头指着一个格外明确的结果。
他似乎是喜欢上戚氿了。
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固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姜遇辽却没有知道真相的开心，或者说，他无力地想。
喜欢又怎么样呢。
这种感觉会是他在又一次爆发皮肤饥渴症之下的错觉吗？
合同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的。
恋人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太过不稳定的关系了。
感情会长久的存在么，血缘这条纽带都带不来长久的陪伴，那么别的呢。
他不想，甚至是不敢去触碰那条划分的界限。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胆小的人，一点风险都不敢承担。
姜遇辽抓着戚氿后背的衣服。从一旁的视角来看，贴靠着的两人关系很好，心脏交织成和谐而又统一的频率。
相隔的是血肉，也是屏障。
没有人知道两人在想什么。
窗外簌簌下起了雪，腊月已过，悬月将圆。
他想，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