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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府君朱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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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全墓土的妖怪?
围观的一众妖怪开始躁动起来,有妖怪大声问:“是一个个挑战吗?”
“不,”那仙长道,“一次性挑战,不得有任何妖怪借口逃脱,违者重罚!”
所有围观的妖怪不禁哗然。
“全墓土的妖怪!要一下子挑战完!”
“我们这些看客,也要被挑战吗?不去行不行?”
“我也不想去,我只想凑热闹。”
“怎么一下子挑战所有妖怪啊?”
“就是啊,太难了吧,这不是得罪妖吗?”
“安静!”
那仙长一声大吼,四周皆寂。
“实力不足以服众,如何当一方府君?唯有强得一骑绝尘的实力,方可得到我妖管局的认同。不服者,出列!”
仙长说着,将头上的兜帽摘下,眼神冷冷扫过妖怪们。
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下垂的脸颊肉,嘴角也撇着,颧骨有黄褐斑,鹰钩鼻,三角眼,眉毛稀疏,面相凶恶,左眼带着眼罩,光头上有六个整齐的小圆点。
一副凶恶老僧的长相。
包括朱倩倩在内,一众妖怪对这个选拔要求不满,又敢怒不敢言,偶尔窃窃私语。朱倩倩偏头看了一眼朱雀的方向。
说实在的,她不想和朱雀交手,可又发自内心地认为,除了朱雀,其他妖怪的实力、品格,都不配当府君。
朱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盯着仙长,眼中多了一些朱倩倩看不懂的东西。似是嘲讽,或者愤怒,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下一刻,朱雀动了,迈步向前。
朱倩倩大惊,试图叫住朱雀,用气音道,“喂!”
朱倩倩十分确定,朱雀肯定听见了,那抹漆黑的身影依旧撑开其他妖怪,向前方的空地走去,身形逐渐暴露在众多视线之中。
周围的小声谈论渐渐熄声,朱雀一步步走出妖怪簇拥的圆圈之中,一边走,一边解开披风,劲瘦颀长的身形有种顶天立地的气魄。
垂直脚踝的黑色鎏金披风随意掉落在地,她来到前方的空地,与光头僧人相对而立,背朝众多墓土妖怪。
在场所有的妖怪和邪灵师们都将目光齐齐汇向朱雀。
姣面如月,清冷高洁,脊背笔直,好一个端庄美人,就是表情不太友善,眼神冷酷,似是不悦。光头老僧挑了一下稀疏的淡眉,手里的两颗圆球搓了一圈。
“你有意见?哦,能修成人形,翅膀硬了。有名字吗?哪族妖怪?”
朱雀微微颔首,“在下朱赫,恶鸦族。”
妖群中的朱倩倩愣住,其他妖怪也因为朱雀的这句话完全安静下来,神色莫名。
为什么说自己是恶鸦族?
哦……对了,她是孤独的南方星帝朱雀。
瞒着其他星帝而来,还说自己是恶鸦……估计有什么计划吧?
朱倩倩莫名感到不安,双手紧紧攥着,一众妖怪们也因为朱雀的自称感到诧异。
身旁有认识朱倩倩的妖怪小声问:“她真是恶鸦?你跟大人走得最近,也最要好,她真的是恶鸦吗?为什么从前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形……哦我知道了,难道她修成人形是在你之后?”
“呃……嗯……是吧……”朱倩倩眼神躲闪,模棱两可地哼哼。
那妖怪憨笑道,“你们都是恶鸦,怎么天差地别的?”
“说什么?”朱倩倩微微眯眼,威胁地举起拳头,“好好听,别捣乱!”
“你对老衲的选拔方式有何不满?”那光头僧人咧嘴坏笑。
朱雀目光逐渐平静,“我要挑战。”
光头僧人脸上隐忍的怒意一愣,忽而满意地点点头,“好,有种。朱赫是吧?”
他长臂一扬,大声宣布,“挑战开始!所有妖族听令!杀了朱赫!”
朱倩倩微微睁大瞳孔,感觉光头佬说的每一个字都难以辨认。
杀?
为什么?
不是选拔挑战吗?
青绿色的瞳孔一动,朱倩倩看向振臂腾空的光头佬。
狂风短暂地吹过。黑袍之下,似有某个圆形的徽印,在风中猎猎作响,徽印扭曲摇晃,朱倩倩因这个奇怪的徽印稍稍分神。
很奇怪的徽印,朱倩倩从未见过。
像是烟花,又像是人类的手?两边的手指虚张,在向上虚捧着一坨空气。
这是妖怪管理局的标志吗?
走神间,周围的妖怪们窃窃私语。
“这……真的要动手吗?”
“肯定要啊,仙长都发话了……”
“可是……”
周围竟无一妖怪敢主动上前,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推搡,相继后退。
朱倩倩迟钝地明白过来,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
看来朱雀收拾过不少妖怪?
“听不懂人话是吧!”光头僧人见无人敢上前,大怒道,“如果不动手,那老衲亲手诛灭你们墓土!”
“……”
众妖更加犹豫,窸窸窣窣,暗潮涌动,几息后,有个紫藤精闭着眼睛大叫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紧接着,两个,三个,众多妖怪纷纷冲向巍然不动的朱赫。
“朱——”
朱倩倩急得想大叫她的名字,身旁的许多妖怪已经呼啸而去,各显神通,尽其所长,眼花缭乱的灵力和招数尽数朝朱雀袭去。朱雀背对众妖,巍然不动,像是没听见身后妖怪们声势浩大的招式。
千钧即发之际,朱倩倩脑海里闪过朱雀在林中逆光而立的模样。
其实过去了这么久,朱倩倩有点记不清当时朱雀的笑容是如何模样,只记得朱雀将手比在嘴侧,笑容神秘。
“这是秘密哦。”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隐瞒朱雀的身份,假装自己是微不足道的恶鸦族,现在还想挑战墓土中所有的妖怪。
越来越看不懂了。
朱倩倩差点咬到舌头,急得大叫。
“朱赫!”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妖怪们纷纷被揍趴下,七歪八倒地躺成一大片。
朱雀——此时化名为朱赫的恶鸦,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曲身缓缓捡起披风,重新穿戴于身,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光头僧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一言不发。
“选拔……”
光头僧人深呼吸几次,知道她在等什么,无奈沉声道,“选拔结果,墓土府君,朱赫!”
“走!”
光头僧人怒气冲冲挥臂,转身重新钻进了车轿,被压得弯曲的轿子嘎吱几声,沉默低头的邪灵师们整整齐齐地离开了墓土。
直到这队人马完全消失在墓土地界的边缘,妖怪们才敢说话。
“这也太严苛了!”
“小声点,被听见了怎么办?”
“……”
朱倩倩一骨碌爬起来,来到朱雀身边,“恭喜你哦,你以后是府君,那我是不是要自称‘在下’?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的……”
朱倩倩话头一咽,声音渐低。
朱雀——不,朱赫的表情好奇怪。
朱倩倩凝视她半晌,小心问,“你在伤心?”
“……抱歉。”
“啊?”
朱倩倩满头雾水,“成为府君不是好事吗?为什么道歉?”
朱赫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失笑道,“笨蛋。”
“……”
朱倩倩不服气,小声嘟哝,“我不是笨蛋,我是修炼最努力的恶鸦。”
朱赫转身,目光一一扫过周边所有受伤的妖怪,忽而腾空悬起。
朱倩倩退后两步,仰望着这位新的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朱赫悬于几丈高,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合眼,周身逐渐凝起金光,从朱赫身后,挣扎出一对金红色的翅膀。
朱倩倩屏息凝视,呆愣愣地看。
哗啦一声,翅膀猛地张开,掀起清风,一股温暖的灵力照拂墓土遍野,炽烈的羽翼伸展着,朱赫宛如沐于圣光之中,整个人神圣不可方物。
妖怪们被金光照拂,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纷纷起身。
“好温暖的光……”
“哇!我身上的伤口在愈合!”
朱倩倩一愣,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
其实一点也不痛,这擦伤过两天就完全愈合了,而且有鲁莽单挑朱赫的经验在前,朱倩倩知道,其实朱赫出手非常克制。
但被金光照射后,伤口真的在缓缓愈合,越变越小,直至消失,皮肤光滑如初。
这是朱雀的能力吗?
可是,她现在是恶鸦王……
朱倩倩一时间心绪复杂。
她抚摸着愈合好的伤口,无端地想,为什么朱雀要假装自己是恶鸦呢?万一她忘了自己是朱雀怎么办?
·
或许是自冠为恶鸦族,又或许是族别相近的亲切感,朱赫给了恶鸦一族特别的优待,亲自带领众多恶鸦修炼。
跟随着朱赫进行修炼后,许多恶鸦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进化出“向死而生”之神力!恶鸦们对朱赫更加忠心耿耿,对朱赫真实身份的猜疑逐渐淡忘。
但是,恶鸦一族,生性顽劣,朱赫对墓土其他妖怪宽厚,对恶鸦却较为严苛,尤其是奸猾恶劣者,朱赫的惩罚极重。
渐渐地,有不少恶鸦对朱赫的处罚不满。
……
日夜交替,物转星移。
一段时间后,光头僧人不请自来,说是有要事找府君朱赫商量。这次他不是坐着大轿,而是独身前来,手里依旧握着两颗球在掌心转动。
荣升为“恶鸦王”护法的朱倩倩忿忿地在一旁奉茶。
光头仙长的目光在漏风的小木屋里转了一圈,手里的两颗球也跟着转了一圈,笑道,“朱赫,都是一方府君了,怎地还那么一贫如洗?”
朱赫不恼,示意朱倩倩上茶,平静道,“大人有何贵干?”
“不是我找你呀,是上方的大人找你。各方府君都已选出,我释金秀将府君们的画上交予咱们研究所所长,您猜怎么着?所长大人一眼就相中了您啊!”
朱赫眉头一跳,“你们不是妖怪管理局吗?怎么又变成研究所了?”
光头仙长一噎,连忙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呸呸呸!释某说错话了!罪过,罪过!”
朱倩倩抱着茶盘吓了一跳,哪有人突然说着话就扇自己耳光的?说错话就慢慢说呗,这是哪一出?
“释某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是这样的,咱们前身是妖怪研究所,自从管理局被仙盟革除之后,咱们研究所就接替了招牌,自立门户,成为洞天福地的唯一的妖怪管理局。”
朱赫和朱倩倩互相对视了一眼,朱赫的眉头拧紧,“我怎么从未听说?”
“那是自然,毕竟研究所的名声不好听,咱们仙长还是得低调点。当然,当然,我们旨在为维护人族、妖族和谐发展!和谐发展哈!”
说着,光头仙长朝朱赫展颜一笑,枯萎成菊花的老脸变得更加皱巴巴。
“虽您已修成人形,但人世诸多潜规则和礼仪,还需精进……这样,您随我来一趟,让咱们所长大人亲自教导,只要伺候高兴了,保证您成为洞天福地唯一的府君!”
再迟钝的妖怪也能听出他言下之意。
朱倩倩登时大怒,柳眉竖立,周身燃起青莲之火,“放肆!恶鸦王岂容你等侮辱!管好你的嘴!”
释金秀被突然燃起的熊熊烈火吓了一跳,朱倩倩的位置站在商谈的两人之间,乍然爆发的焰火燃到释金秀的衣角,黑色长袍立即焦黑一大块,紧接着火苗如蛇一般快速在释金秀的衣袍上乱爬。
释金秀大惊失色,“这是什么火!竟然无法熄灭!放肆!哪儿来的小妖怪!竟敢对老衲出手!你们全族都吃不了兜着走!”
朱赫轻轻抬手,“倩倩。”
朱倩倩有些不服气地收起火焰。
释金秀惊魂未定,饶是如此狼狈,手里两颗圆球依旧没放下,在掌心捏得死死的,“怎么可能?才半年不见,你们墓土竟有如此厉害的妖怪?她是你的侍卫?”
恶鸦族修炼进步飞快,消息果然不假。
释金秀眼珠子转了一圈,心里有了另一番思量,立即换了个态度,谄笑道,“朱赫,哦不,府君,我刚刚的话,您千万放在心上……”
“伺候?”
朱赫轻轻咀嚼这两个字,笑了一下,依旧端坐不动,眼神看过来,“怎么伺候?”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很冷静,静得有些怪异。
释金秀总觉得有点怪怪的,闻言一喜,慢慢坐下来,意味深长道,“你可是府君,怎么会不懂呢?要是把咱们所长大人伺候好了,以后,说不定他还听你的……”
话音一顿,他周身忽然燃起烈火。
释金秀:……?
痛感来得比视觉更迟钝,释金秀先是看到视线一片金黄,空气忽然开始扭曲,紧接着才是可怕的灼热,无孔不入袭向自己。
释金秀当即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