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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字条与怀表零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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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入秋的风总带着股老木头的味道，卷着梧桐叶碎，落在“拾光书店”褪色的木质门楣上。陆则蹲在门口，把最后一个印着“停业整顿”的纸箱拖进店里，指尖蹭到门框上积的灰，他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这是他哥陆珩留下的店，三年前陆珩突然失踪，店里的书堆得像小山，连落灰都带着时间的沉味。
店里没开灯，只有临街的玻璃窗透进些微昏黄的天光，照亮空中浮动的尘埃。陆则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往里走，目光扫过靠墙的旧书架，最上层摆着一排用牛皮纸包着的书，标签上是陆珩熟悉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民国旧书，勿动”。他伸手抽下一本，封皮是磨损的深蓝布面，烫金的“边城”二字已经模糊，翻开时，一张泛黄的纸片从书页间掉了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陆则弯腰捡起，是半张撕下来的笔记本纸，边缘毛糙，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梧桐巷37号，沈砚，帮我修它”。字迹用力，笔尖划破了纸页，末尾还沾着点褐色的锈迹。他捏着纸片翻过来，发现背面粘着个小东西——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铜制零件，表面生了层绿锈，纹路却看得出来精致，像是某种机械表里的零件。
“沈砚？”陆则念出这个名字，指尖蹭过零件上的锈迹，忽然想起陆珩失踪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当时他只说“在梧桐巷找到点东西，可能和当年的事有关”，话没说完就断了，再打过去就是关机。这三年，他在国外跑遍了陆珩可能去的地方，直到上周收到律师的信，说陆珩把书店和巷里的一套老房子留给了他，他才连夜回国。
他把零件揣进兜里，拿起那本《边城》——版权页上印着1980年，纸页已经发脆，显然是本旧书。陆珩从不收集旧书，更不会特意包起来标注“勿动”，这书里的字条和零件，一定是陆珩留下的线索。
梧桐巷离书店不远，走路只要十分钟。陆则按着导航找到巷口，青石板路蜿蜒向前，两侧是矮矮的老房子，有的门口挂着红灯笼，有的窗台上摆着盆栽，晾衣绳上挂着的蓝布衫被风吹得晃悠，空气里飘着油条和豆浆的香气，和书店的冷清截然不同。
他沿着巷往里走，数着门牌号，37号在巷尾，是间小小的铺面，门楣上挂着块木牌，刻着“砚知修复铺”，字体温润，和巷里的烟火气很搭。铺子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陆则推开门，风铃叮当地响了一声。铺子里光线很暗，靠墙摆着一张长长的工作台，上面铺着墨绿的绒布，散落着各种细小的工具和零件。一个男人坐在工作台后，背对着他，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头发软软地垂在颈后，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专注地摆弄着什么。
“请问，是沈砚吗？”陆则开口，声音打破了铺子里的安静。
男人回过头，动作顿了顿。他的眼睛很亮，瞳仁是浅褐色的，像浸在水里的琥珀，鼻梁很挺，嘴唇很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温和又疏离。“我是，”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请问你有什么事？”
陆则走上前，从兜里掏出那半张字条和铜制零件，放在工作台上：“我是陆珩的弟弟，陆则。这是我在他的书里找到的，上面写着让你帮他修这个零件。”
沈砚的目光落在字条上，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又拿起零件，放在放大镜下仔细看。就在他的指尖碰到零件的瞬间，陆则看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手也微微晃了一下。
“怎么了？”陆则追问。
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异样已经消失，只剩下平静：“这是民国时期的怀表零件，具体是什么型号，需要看完整的怀表主体才能确定。”他顿了顿，把零件放回桌上，“你哥哥……他什么时候让你来找我的？”
“我不知道，”陆则摇头，“他三年前失踪了，我上周才回国，今天整理他的书时发现的。”
沈砚的指尖在工作台上轻轻敲了敲，没说话，目光落在零件上，像是在思考什么。陆则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食指上贴着块创可贴，指节处还有点红肿，像是被金属划伤的。
“你能修好它吗？”陆则又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我哥留下的线索不多，这个零件可能和他的失踪有关。”
沈砚抬眼看他，眼神复杂：“我需要完整的怀表。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的能力不太稳定，就算有怀表，也不一定能帮你找到你哥哥。”
“能力？”陆则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沈砚没解释，只是把零件推回给陆则：“如果你能找到怀表主体，可以再来找我。”他说完，转过身，重新拿起工作台上的东西，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则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零件和字条，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没再多问，把零件和字条收好：“好，我会找的。如果有消息，我再来找你。”
他转身离开，风铃又叮当地响了一声。走到巷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37号的铺子，门已经关上了，只有窗台上的一盆绿萝，在秋风里轻轻晃着。
而铺子里，沈砚坐在工作台后，指尖还残留着触碰零件时的异样感——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个模糊的画面：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怀表，笔尖在表壳上刻着什么，灯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和陆则有些像。
是陆珩吗？沈砚握紧了手，指节泛白。三年前，他师父临终前，曾把一个旧工具箱交给她，说“如果有个姓陆的人来找你修怀表，就把这个给他”，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师父说的，会不会就是陆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