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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项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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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今也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由自主地拨开人群朝那张名单走去。透过层层围绕的人头，她分明看见了后面补上的名字——江景序。
等她在一回神瞳孔猛然聚焦，眼前那一张黑白分明还飘着几分油墨味的纸张逐渐放大，变成了一道方方正正的窗户。
袅袅的雾气凝成水汽，朦朦胧胧间，程今也看见了自己折射在窗户上的影子，以及窗户上身后卢岁聿的影子。
透过玻璃的折射的影子，两双眸子无声的交织在一起。
面容虽是一半都藏匿于黑暗中，眼中却是暗潮汹涌。像是两只正面交锋的野兽，卯足了劲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突然前面的人侧过身来朝后递了张名单，见身后的程今也半天没有反应，低着嗓音唤了声：“程今也。”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互不相让的对视由此落下序幕。
程今也回过头道了声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前面在半空已经停留多时的名单。应该是刚打印出来的，纸张上还停留着打印机的余温。
她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见是比赛小组安排，毫不犹豫地朝身后传去。
卢岁聿扫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纸，挑了挑眉缓缓道：“你看完了？”
“嗯。”程今也冷冷应了声，她不想多说些什么，拿着笔继续在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那我是什么项目。”
程今也没有说话，低着头手上的笔刷刷写着，又是一片的沉寂。
他盯着前面那一截如羊脂玉般温润的白皙的脖颈，在冷白的光线下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程今也我得要好好提醒你，你是我的后勤，只要我需要你就就要随叫随到。”
卢岁聿说着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轻松道：“如果连我的项目都不知道，那你这个后勤做的也太失败了吧——”
他的尾音拉的狭长，颇有一种失望的味道。
程今也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她本以为后勤就是提醒运动员什么时候比赛，替运动员拿点食物和水。
怪不得余归池在知道她当后勤后那么惊讶，尤其是和卢岁聿一组后那么尽心的安慰。
过了半晌卢岁聿露出了一抹浅笑，他缓缓侧过头去，看着镜子里程今也的倒影。
很显然程今也也注意到了折射到镜子上的眼神，带着几分道不明的意味，原本在纸上挥动的笔尖停顿了一秒。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如流水般的清润的嗓音：“我是一千五，程今也现在不要忘记了。”
天边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墨色，像是绚烂的舞台拉上了帷幕。
温时绪闭上眼睛一口将药吞进喉咙，苦涩的药在嘴里翻涌着，仿佛一把利剑穿透了味觉细胞，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妈妈好点了吗？”温至眠的眉心久久未能舒展，脸色凝重地看着温时绪有些涨红的脸。
温时绪轻轻应了声，她的状况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但全身还是透着一层薄薄的汗，像是一块浑身湿透的海绵。
许是生病的缘故，她的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一幢被爬山虎密密麻麻围绕的破旧平房。
温时绪的眼睛半眯着，原本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过了半天她倏然开口：“眠眠我总是想到以前的事情，这是为什么呢？”
她的语气沙哑，还缠绵着几分虚弱的病气，给人一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温至眠坐在床头，不愿意让温时绪看到一般，她微微撇过头去佯装轻松道：“妈妈是回忆小时候了吧。”
“不对，妈妈在回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细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可语气却是带着明媚的笑意。
温至眠的嘴角含笑，透亮的泪水裹着眼睛，仿佛一颗琉璃珠一般。
她吸了吸鼻子，似是打趣般缓缓开口：“妈妈为什么回忆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因为第一次看见的我更可爱吗？”
温时绪如睡着了一般，她的眼睛紧紧闭上，根根分明的眼睫如同纤羽般颤了颤。
在虚无缥缈的幻影中，那一栋房子化作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荡起的层层涟漪模糊了她的思绪。
她好似看到，他站在翠绿摇曳的海浪里，阳光撒下一层薄薄的碎金，为他打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恍惚间温时绪突然明白以前老人们说的：人老了就是要靠回忆活着。
她也恍然明白，那一片油绿的爬山虎围住的不是那幢房子，而是她——
过了很久温时绪才开口：“不，因为第一次见眠眠的时候，有眠眠，也有他。”
又是这个他。
温至眠抿着唇欲言又止，不知道“他”是谁，温时绪从来不告诉她。只有在她思绪飘渺尤其是生病意识模糊时，才会偶然提起。
耳边，风声穿过窗户的缝隙，如同困厄的野兽吹进几分呜咽声。眼看着温时绪抬起手挡住了眼睫，温至眠站起身来去碰床头边上灯的开关。
只听“咚”的一声，明亮的房间霎时间变得漆黑，她俯下身小心的替温时绪掖了掖身下的被子。
突然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带着些许光滑的的纸，原本的动作顿了顿。
夜雾笼罩，明月透过未拉紧的窗帘洒下一地的微弱银光。
指尖传来阵阵凉意，温至眠垂眸看去，一张微微泛黄的只有半张的相纸，不知何时被她捏在了手上。
半明半昧间，她隐约能够看到照片上的人，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拍的。
最前面站着的是小时候正穿着翠绿裙子的她，旁边则是穿着白色衣服淡笑着的程今也。
她一眼就认出，照片的左边是和现在模样几乎没什么差别的温时绪。
她的头发浓厚乌黑，如瀑布般吹到腰间。眼睛深邃又明亮，正弯着眼睛淡笑地看着镜头，眉宇间仿佛有无数柔情流转。
而温时绪左边站着的，分明是她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被随意地向后梳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微微侧过头去，双手随意的插着兜，带着几分慵懒和浓烈的痞气。
微微泛黄的相纸上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明显看到他盯着温时绪时，唇角勾起的一抹淡淡的微笑。
温至眠的心骤然一紧，连带着呼吸都乱了一拍。
她抿着唇将那张相纸翻了过去，蹑手蹑脚地放到了温时绪的枕头底下。只是心脏仿佛被无数蚁虫吞噬一般，酥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这张照片仿佛让她回到了小时候，她只能记起小时候的一些记忆。
这些大部分关于程今也和温时绪的记忆仿佛碎片一般，难以被拼凑在一起。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脑海中的问题，譬如和温时绪的第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照片上的男人是谁？拍下这张照片的人又是谁？
温至眠突然想起程今也问她的问题，还记得沈淮初吗？
程今也的记忆力很好，小时候有些她只能记个七七八八的事情，程今也总是能讲得一清二楚。
那么程今也会记得小时候这张照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