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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太古佛寺(下)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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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互祈愿吧。”
周珩一盯着陈余眼中的烛火出神,那是希冀之光,陈余在恳求他,他纤细的脖颈,白皙的脸蛋,精致的五官,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言说请求,言说周珩一的不可或缺。
如果有这样的片刻,
其实当替身没那么不好。
殿中昏暗,但陈余的眼眸璀璨,更如长明灯火。
周珩一指尖一颤,他被一种莫名的拉力拽下神坛,在神佛前低下他倨傲的头颅,他接过红竹牌。
手臂上的烫伤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他们的伤痕是对称的,连灼痛都是共担的。
周珩一忽然感觉像是自己的游魂被人抓住了,有了一种归属感。
许完愿他们木塔前准备执笔写下祝福,砚台里的墨水已经结冰,他们只能重新研墨,周珩一接过了研墨的活,陈余就去找老和尚借了点热水把毛笔的笔头晕开。
周珩一不会写毛笔字,刚写了个“我”就被陈余疯狂嘲笑,陈余笑得肩膀直抖,一边说他的字像毛毛虫开大会又一边轻轻握住周珩一的手,
“怪不得你许愿不成功,哪个神佛能认出来你的字。”
倏然冷风荡过,檐角铜铃晃出轻响,一片白色的点点落在了鲜红的竹牌上,又一片落在墨色的笔头晕开一个小黑潭,他们仰头看去,天降薄雪。
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像是鹅绒一般,像是给太古佛寺披上了雪袈裟,圣洁中带着历史的厚重与神秘。
陈余仰头呼出一口热气,他看着氤氲的白烟向上飘去,最后消失在夜空里,他说,“哥,有点冷了,我们快点吧,还要回去呢。”
周珩一单手替陈余掸去发丝上的雪花,陈余的小手有些凉,周珩一的手比陈余大,陈余只能尽可能地张开小手包裹住周珩一的手,他柔软的掌腹部按压在周珩一的骨节上,带动着他写字。
陈余边写边念:
“我、许、愿、陈、余、长、命、百、岁、有、花、不、光、的、钱。”
周珩一的眼神却定格在了陈余柔和优美的侧颜上,漆黑的眼珠如同一场风暴将陈余彻底吞噬殆尽。
人总是贪婪的越好的东西周珩一越要留在身边,他要是死了也要将陈余一起带走,他无法想象看不见陈余的日子,他会嫉妒、仇视他不在时陈余接触的一起,
他要掌控陈余的一切,他要将他的印记贯穿陈余的整个生命,陈余的喜怒哀乐,有关陈余的任何事。
“周珩一?”
周珩一嘴角勾出一个小弧度,“嗯?”
“你过去点。”
陈余用左手捂住自己的红竹牌。
周珩一不笑了,他立马坐直身体,“你给我许的愿,你不给我看吗?”
陈余立马挥了挥手让他过去点,就像是在地里藏好吃的但又怕被伙伴发现的小狐狸,
“不给看。这是秘密。”
周珩一一本正经:“这不公平。”
陈余杏眼睁圆:“哪里不公平?”
周珩一不死心:“你明明已经看过我的了。”
陈余早有应对,他的思维逻辑是成年人的水平,忽悠人更是手到擒来,周珩一怎么说的过他,
“我没看你的,是你字太丑了,我好心帮你,要不然你差点害得我不能长命百岁。”
“那你是不是看见了。”
“我没看见。”
“你都念出来了。”
“那也不是我要看见的。性质不一样。”
周珩一没法了,只能躲一边去。
“你往后再退10米。”
周珩一只后退了两步,他幽幽问:“好了吗。”
“再退……”
周珩一:“再退我们还是兄弟吗?”
陈余没话讲了,确实有点远了,周珩一的表情明显在说“怎么能跟防狼一样防哥哥”。
陈余终于安心下来写,周珩一有点好奇不就是几个字吗,怎么要想这么久,陈余甚至写到一半笑了起来,祝他长命百岁很好笑吗?
“好了,我写好了,我们去挂吧。”
西侧的观音殿他们还没进去就闻见了栴檀香,殿中央是一尊玉观音,大概两米高比正殿的金佛矮一些,观音有着白如冰雪般的容颜,六楹排玉镜,四座敷金钿。黑夜自光明,不待灯烛燃。
房间两侧林立的大架子上挂满了红牌,一个架子上有上中下整整三行,陈余饶有兴致得一个个掀开。
很多字迹都很稚嫩,像是小朋友写的,许的愿望也很小朋友,想要变形金刚,想要小赛车,后面还有关于学业的,陈余走到尽头发现观音的后面是用红布作为幕帘遮挡的。
他好奇地将红布拉开,他发现后面密密麻麻堆满了架子,陈余一数竟有十二个,而架子上的红牌更是挤在一块,看来大家都很喜欢并且相信呀,这么灵光?
他立马拉着周珩一寻找空架子,可惜他们逛了一圈架子上都是满当当的,只有一个上层还略微有点空隙,陈余用力把两个红竹牌塞了进去。
“好了,我们许完愿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赶不上车了。”
“好。”
庙宇里烟火不断,雪渐渐下大了,离开之前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太古佛寺,清寂又肃穆,雪落无声,只有香火燃烧的声音,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他们也赶上了回去的公交,陈余手臂上的烫伤疤又疼又痒,还有些发烫,他没忍住挠了一下,结果直接扣出一个血痕,周珩一见状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给陈余擦拭,
“疼吗?”
陈余摇摇头,“还好。”
不过他的手臂还是好痒,使劲挠了又疼,只能寄希望于周珩一手里擦拭的力气再重一些,于是他问周珩一:“你可以再重一些吗?”
周珩一的拇指正好能盖住伤口,他便用力按了下去。
陈余疤痕处渗出的鲜血洇透纸巾,周珩一的指腹温热而潮湿,激得他眼眸深处荡起一种渴望,是一种原始的血肉崇拜,不过很快周珩一恢复过来,他克制住了自己立马松开把手抬起来,
他刚担心地准备开口问陈余疼不疼,结果陈余先开口了,他长吁一口气:
“好爽。”
可能是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沾到香灰了,总之痒得要命,那种痒像是往肉里钻,往骨头里灌,陈余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幸亏周珩一按得力气大,正好止痒了。
“你能一直按吗?”
“一直按到不流血了吧。”
周珩一应下,“好。”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今天只有他俩出去了还没带院里的定位器,差点把张惠如急死,幸好两个人赶在十二点之前回来了,晚上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相互依偎着,陈余的手臂已经不痒了。
陈余获得了一枚红褐色的疤痕,
周珩一获得了一枚淡红色的疤痕。
今天他们都很累,很快就陷入沉睡,睡觉的时候,两个人的伤口贴在一起,再次拼成了一块圆圆的疤痕。
疤痕洞穿灵魂,至此,他们连寻找对方的印记都有了,或许真的如那老和尚所言,他们永远不会分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