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触动 ...
-
艾波最近怀疑展志国夫妇在虐待展颜。
一下晚自习，他就马上跑到校门口的小卖部买零食。
“小颜！”他往寝室楼方向跑，朝前方那个脚步匆忙形单影只的人大声喊道。
展颜放缓脚步，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
在这所学校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他。
“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呀！”艾波终于追上了展颜，扯了扯勒脖子的毛衣高领，稍稍缓了口气。
“天太冷了，想早点睡。”展颜继续面无表情地走着。
“喏。”艾波碰了碰展颜的胳膊，将袋子递了过去，“特意给你买的。”
展颜停下脚步，疑惑地接过袋子一看，是两袋面包和几包小饼干。
“你这是做什么？”展颜问。
“给你吃啊。”艾波直白地说。
“我不需要。”袋子又推了回去。
艾波不说话，也不伸手接。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一把将展颜拉到一棵大树底下。灯光照不到这里，黑漆漆的。
路上的人都只顾着朝宿舍楼里赶，没人注意到树底下的两人。
展颜看不太清艾波的脸。
他皱起眉头，甩开了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一头雾水：“怎么了？”
艾波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发现你最近食堂打饭都只吃素菜，没吃荤菜，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开始克扣你的生活费了？”
展颜从来都是一个人去食堂，艾波好几次约他都被拒绝了。
他实在不习惯和人一起吃饭。
展颜微张着嘴，惊讶艾波竟然在暗中观察。
他攥紧了塑料袋，摇了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呀？”艾波困惑地问。
随着双眼适应了黑暗，展颜能稍微看清艾波的脸庞。
他本不想说，但是对方一副着急关切的模样莫名让他有所松动。再三衡量下，妥协道：“我想省钱，买个礼物。”
艾波“啊”了一声，立马转忧为喜，凑近展颜，打趣道：“是不是送……送女朋友的呀？”
展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还没开口否认，艾波就抢先一步。
“哎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早恋。”
“我没……”
“行了行了，别瞒着我啦，我都看见啦。”艾波一个劲地吧啦吧啦。
“看见什么？”
“打电话啊。”
“我没……”展颜想打断他。
“还经常打，一打就是好久。”艾波仍滔滔不绝。
“停！”展颜破口而出。
“……”艾波终于闭上了嘴。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早恋。”展颜不慌不忙地正色道。
“啊，那你和谁打电话呀，还笑得那么开心。”艾波还是不信。
“我有笑得很开心吗？”
“有啊，你都不知道吧，明眼人一看就是在谈恋爱呀！”
“还……还好吧。”展颜把袋子塞到艾波手里，思索一下，又解释道，“就是很重要的朋友而已。”
——嗯。
——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也是很特别的朋友。
展颜想。
“不是女生吗？”艾波歪头看着他。
“不是。”展颜回答。
“男生啊。”艾波有些失望。
展颜很确定地点点头。
艾波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男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展颜问。
“没、没什么。”艾波忙摆摆手，转移了话题，“你要买什么呀，很贵吗？”
“有点。”
“可这样也不行呀，功课这么多，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会扛不住的。”艾波打开袋子，麻利地撕开了一个包装袋，“来。”
“没事。”展颜看着面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不……”
“饿”字刚要说出口，艾波就直接把东西塞到展颜嘴里，“快吃点吧。”
展颜举起手接住，咬下一口。
是奶黄面包，软软香香的，味道还不错。
“谢谢。”他边嚼边含糊道。
艾波“噗嗤”一声，笑道：“行了，以后就别和我这么客气啦。”
说完又重新撕开了一个送到自己嘴里，大嚼起来。
一个半月后，展颜再一次踏进了那家音像店。
这段时间，他一有空就会来这里逛，老板都对他非常熟悉。
“同学，又来啦！”老板坐在前台一边修理录音机一边招呼他。
“嗯。”展颜声音沙哑，抽吸了下鼻子，熟门熟路地跑到最里间。
幸好，随身听还在。
他心满意足地拿到前台，掏出一张红钞和一张绿钞。
“老板，帮我包起来，谢谢！”展颜语气轻快，心里却砰砰直跳。
下完晚自习，展颜快跑回寝室。
把包装好的随声听放在衣柜的最里头后，他才气喘吁吁地坐到床上。
“小颜？”艾波一进门，就看到了发呆的展颜。
展颜看向他，感觉头有点沉，没开口说话。
“你怎么又不等我呀，想什么呢？”艾波脱了鞋子，直接倒在床上，“累死我了，天天就是学学学的。”
展颜闻言扭头，朝人笑了笑。
——嘟嘟嘟、嘟嘟嘟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发出一道震动，震得大腿处麻麻直痒。
他掏出一看，忙走到楼梯口接起电话。
“小丰。”柏武戈熟悉的声音传来。
“嗯。”展颜嗓音更嘶哑了。
“你生病了？”电话里的人急忙问道。
“没事，就是小感冒。”他咽了咽喉咙。
“吃药了吗？”
“还没，等下喝点热水就好。”
柏武戈没说话。
“你在外面吗，快进屋去。”柏武戈突然语气生硬道。
“我穿挺厚的，没事。”展颜往手里哈了一口热气，“你什么时候放寒假？”
“下个礼拜三。”柏武戈说。
“好。我也差不多。”展颜抬头看了眼夜空，繁星点点。
“过年回龙江村吗？”柏武戈问。
“回的，要给姑姑拜年。”展颜揉了揉鼻头。
柏武戈轻轻“嗯”了一句，声音低沉：“你要注意保暖，明天得去吃药。”
“我知道。”展颜心里顿觉暖暖的。
猛地想起之前艾波说的“女朋友”，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笑什么？”电话里的人也跟着笑。
“哦，没什么。”展颜清了清嗓子，呢喃道，“柏武戈。”
“嗯。”
“你……你学校里有漂亮的女生吗？”
展颜凝望着夜空里某颗一闪一闪的星星，眼睛也跟着一眨一眨。
柏武戈再一次没说话。
“有吗？”展颜听着对面沉重的呼吸声，又问了一句。
“有。”
“你班上的？”他的心突突直跳。
“不是，是隔壁班的。”
“那你喜……”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了。
“这个人，你也认识。”
心跳得更快了，快到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是柴文文。”柏武戈说。
——果然。
——又是她。
“她、她是初中那会儿转到石头镇的吗？”展颜悄悄地深呼出气，手心烫得厉害。
“嗯。”柏武戈回答道。
心里莫名的不畅快。
头晕得更厉害了。
星星闪得他眼花泛酸。
展颜想，自己可能快要发烧了。
“小丰。”柏武戈迟疑道，“那你有没有……”
展颜垂下头，突然打断了他，喉咙灼烧般的疼：“我手机要没电了，得挂了，柏武戈。”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慢慢开口道：“好。那你早点睡，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嗯。”展颜舌头顶着上颚，闷声说。
挂完电话，展颜又抬头望着夜空。
月亮躲进了云层，星星仍忽闪忽闪的。
心，说不上来得堵，五味杂陈。
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