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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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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按部就班,四眼田鸡的游戏公司开业。
闻一仁跟裴叔到场,现场布置得酷炫吊炸天,员工都是有个性的年青人,瞬间让闻一仁回到初中时游戏厅的时光。
田鸡兄看到仁哥跟父亲捧场高兴得不得了,忙过来招呼。
闻一仁拍拍田鸡兄肩膀让他自去忙其他的,自己跟裴叔转了一圈。
裴叔很欣慰,这臭小子搞得还有模有样的,闻一仁取笑道“这下不担心人家玩游戏啦”。
裴叔也是认识到年青人有年靑人的路子,豪气地道“现在不管了,指望着他能走出一条路呢”。
公司不大,典礼简单,码农很少有活泼好动的,闻一仁跟裴叔典礼结束就撤,留他们一帮人团建。闻一仁去了一趟4s店办了点事。
紧接着闻心的毕业典礼到了。
一大早老太太就起床猛拍房门让大孙子早起,闻一仁昨晚加班晚归感觉没睡多久,一看才五点多,心里一顿怨念。
老太太才不管他,咋呼着“今天重要日子要早点过去,这可是大事,搁以前乡下要摆上几桌的”。
既然吵醒了,闻一仁干脆起来,帮着老太太弄早饭。
听着老太太念叨以前两小子念书时的鸡毛蒜皮事,很多事闻一仁都记不得了,这老东西倒是记着。
盛粥的时候老太太身子顿了一下,差点拿不稳碗,老太太缓了缓,头晕目眩的感觉才稍好点,趁闻一仁背对她没看到赶紧坐在餐椅上当没事一样。
两人吃完早饭,闻一仁把药格子里面的药拿给老太太,这回大孙子看着倒是老实地吃进去了。
几年前老太太去闻一仁学校还打怵,现在轮到闻心,这老东西倒是早早收拾好自己,催着出门了。
闻一仁认命地做起司机,载着老佛爷去学校。
到了学校,因为来得早,校园还比较清静。
老太太自觉到了举人老爷的地方,挺直腰杆,跟着闻一仁逛,看到什么都新奇,一会单手叉着腰指点江山似的“阿心的学校比过去的农场都大”。
一会看到有同学赶课经过身边又绷直着身体肃然起敬。
闻一仁给她笑死,抹了把脸跟老太太说“老佛爷,咱能不能放松点”。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拍了他一掌“你懂什么!”。
老太太一辈子对读书人都有自然的尊重。
校园风光好,两人慢慢地闲逛,老太太也不知怎的,后半程走走停停,看到校园公告栏里的闻心停下久驻,眼光似乎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什么,脸上是既骄傲又满足。
闻一仁静静地在旁边不打扰她,良久,老太太轻声说“走吧”。
没多久,闻心找来,见到亲人祖孙三人都很高兴。
两人跟着闻心到学校大礼堂,家长已经很多,闻心陪两人坐了会,就让同学喊去后台了。
毕业典礼搞得很盛大,学校领导发言,表彰优秀学生,闻心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老太太在台下看得两眼含泪,小孙子真真是给家人长脸了。
等台上仪式结束,都是几个小时之后了,祖孙三人聚在一起。
老太太细细看着比自己高几个头的小孙子,长成了招人喜欢的模样,欢喜地说话都哽咽“阿心,想不到奶奶还能看到你的毕业典礼,这辈子值了,你好好干”。
闻心也很感触,自己成长的年月奶奶一直在身边,以前总觉得她不会老,现在细看老太太是真的精神头比以前差了。
闻心拉着老太太的手,坚定地说“奶奶,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哄得老太太高兴地“好,好……”。
闻一仁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满溢地不知怎么说,拍拍闻心肩膀“好样的,阿心,哥为你骄傲”。
闻心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哥哥放在肩膀的手,得到哥哥的认可,心里轻松好多。
情绪不再紧绷,看着奶奶欣慰的泪眼,再看哥哥真诚的笑脸,那些萦绕心头的的执念一下就松了。
我也像哥哥一样能撑起这个家了,我也可以是奶奶跟哥哥的依靠了!
太多的话不知怎么说,鼻子有点发酸,沙哑地说“哥,谢谢您”!
“臭小子!跟哥哥还这么客气呀,呐,这个给你”。闻一仁递了个礼品盒给弟弟。
闻心打开看,有点刺激到,他哥还是跟地主老财似的。
“哥,你真的是……”闻心没说完都忍不住笑。
“笑什么,出来工作需要这个方便好多的,普通的,贵的你哥现在项目在砸前期,买不起”。闻心只能收下哥哥的好意。
这么重大时刻,祖孙三人留了影,其乐融融。
相片中闻心的目光看向远方。
典礼结束,闻一仁带着弟弟跟老太太来到春晓饭馆庆祝闻心毕业,胖球老板更圆润了,嘴也更滑溜了,哄着老太太“您老就是有福气,两个孙子都成才,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以后啊坐着享福吧”。
老太太也很高兴“谁说不是呢,都享福的”。
麻利地上了菜,吃完还免单,闻一仁哪能让人家破费,推拒着。
结果这个老板鸡贼,拉着闻一仁到一旁,悄悄地说“仁哥,我知道你现在是大本事的人了。”
顿了顿,急切又无奈“唉!我那儿子怎么都扶不上墙,唯独对游戏痴迷的呀,还跟我说要去打什么比赛,我愁得头发都白了,你给指条路,行不”?
闻一仁听了,想起胖球老板的儿子,读书没那天分,游戏倒是头头是道的。
年少时老板也帮自己良多,心里打定主意,“路倒是有一条,也不知他游戏怎样,有个游戏公司,我给你搭个线,至于成不成那得看他自己”。
胖球老板看闻一仁肯帮忙,高兴地说“是这么回事的,成不成都看他,谢谢”。
“两天后我电话你,到时他自己去游戏公司找负责人”。
胖球笑得眼睛都眯一条缝,坚持要免单,闻一人就不是占人家便宜的人,买了单走人。
闻心学校还有事要处理,闻一仁先送弟弟到学校,跟老太太两人回家。
到家,闻一仁电话跟四眼田鸡提起事,田鸡兄一口应下,让人过来试试看再讲。
闻一仁忙完,坐在沙发上两眼放空发呆。
一阵滴滴滴的声响从茶几上传来,闻一仁拿起手机一看是刀哥,浅笑地接听“阿仁,今天去学校毕业典礼了”?
“嗯”
“阿心毕业有什么安排”?
“他自己面试了一家科技公司,offer应该没问题”
“哦,有需要帮忙的吗”?
“那小子主意大的很,他自己搞定,不用担心”
“我托人从东北带了几根老山参,明天你到我家来拿吧,给老太太的”。
“有心了,替老太太感谢你”
“要感谢的话用另外一种方式感谢吧”,刀哥声音沙沙。
闻一仁听了耳朵发烫,暗道这狗东西鬼精鬼精的。声音不觉低下来“不多说了,挂了”。
挂了电话一转头老太太不知几时站在沙发旁,没声没息的吓死个人!
闻一仁扔开手机,扶着老太太坐沙发上“祖宗,走路没声音的”!
老太太坐定,眼睛直直地望着大孙子。
闻一仁给她看得发慌,笑着道“奶奶,你干嘛直不楞登地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说完还用手摸摸脸。
老太太幽幽地说“他哥,你心里有人了吧,别否认,我看得出来。”
闻一仁给老太太创得正中红心,张了张嘴想否认,话又堵在胸口。
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刚放下的手机,老太太顺着他的目光,心下了然,声音更低沉了“是……是上次来的小刀吧?”
老太太的眼睛怎么这么毒!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闻一仁讪讪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太太见大孙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尿性,气得拍着沙发“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这条路能走的么,这就是一条绝路啊”!
闻一仁怕老太太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赶紧倒杯水递给老佛爷,结果这老东西挥手打开。
闻一仁看老太太这固执劲,忙蹲下拉着老太太的手,看着老太太的眼睛道“没错,我心里有人了,是他”!
老太太听见大孙子承认心口一阵发麻,张口就想骂醒这孩子,话还没出口。
闻一仁抢先道“奶奶,你先听我说,我跟他是认真的,我的心我明白,我也试过找女孩,可我没行动光想心里就受不了,他于我亦师亦友,感情也不是一下子就发生的,相识相知慢慢形成的”。
老太太听他说在她听来惊世骇俗的话,眼越瞪越大,嘴唇哆嗦着,心里接受不了!
半晌才痛心地道“他哥,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从不翘兰花指,生活里都是男孩子做派,怎么就有这毛病了,哪里出错了,咱去医院看看”。
老太太颤抖着摸索孙子肩膀手臂,上下察看。是不是哪里出了毛病?
她这辈人观念里婚姻就是一男一女,哪有想到同性的问题,就算有想也是大概率觉得是身上出了什么毛病。
思想观念里两人有巨大鸿沟。
闻一仁打断老太太摸索,无奈地道“奶奶,这不是病,看医生没用”。
老太太心痛地轻抚大孙子的脸,见他铁了心,眼泪忍不住叭叭往下掉。
闻一仁慌得不行,忙安抚着老太太,老太太哭了一阵,沙哑地说“让我缓缓,让我再想想” 。
说完佝偻着肩膀回房。
闻一仁怕老太太想不开,跟着到到房门前想敲门,几次举手又放下,隐约听到房里的啜泣声。
闻一仁懊恼死,烦躁地抓抓头发,想不到事情成了这个样子。
盛夏的月光总是特别亮,照着老太太佝偻的身影,她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只见老太太轻轻地打开,那股陈年的,混着木头和旧时光的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放着一对扇子跟毛笔,有些陈旧,但保存得很好。
这是当年认亲时候给的信物。
老太太睹物思情,这段缘分延续至今十几年了,不是亲的胜似亲的。
指尖拂过冰冷的扇骨,客厅里头祖孙两人的争论仿佛又在耳边炸开。
孙子倔强的脸,石破天惊的剖白,像烙铁一样烙在她心上令她震惊不解。
难道现在这世道能光明正大地容忍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了?
自己与这个时代脱节了么?老太太心口堵得慌。
“三世同堂”“承欢膝下”这种世俗的人伦自己是看不到了。
手里这沉甸甸的信物提醒着她,有这十几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缘分,有两个上进成材的孙子已经是有七八分的福气,人哪有十分满的呢?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留给她的一两分缺憾吧。
罢了!还是舍不得。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心头涌上更深的疲惫和一股认命的苍凉。
合上箱子,重新塞回床底,坐了一会,在忧心跟疲惫中沉入梦乡,梦里皆是大孙子年少时的模样。
闻一仁在客厅,看老太太房间熄灯,在沙发上坐了半宿才回房。
一会清醒一会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