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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王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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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之上，数据如瀑布般疯狂刷新，冰冷、精确，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磅礴力量。日均劳作六个半时辰！连续五十三年无休！超额百分之三百！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广场上。
高台下，那些原本带着同情或庆幸的目光，此刻全变成了骇然和难以置信。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仿佛靠近林薇都会被那恐怖的数据卷进去，碾得粉碎。空气凝固了，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却沉重得压人胸口。
高台上，那位一直面无表情的首席仙尊，眸色骤然深了下去。他身体微微前倾，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他身侧那位宣布“天雷劈之”的女仙尊，朱唇微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纯粹的震惊，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荒谬感。
负责唱名的执事弟子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玉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看着那片悬浮的光幕，看着上面还在不断滚动增加的、细碎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次级数据——甚至连某年某月某日因暴雨延误半刻钟后，如何压缩休息时间补足任务量的分析图表都有！
林薇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目光。五十三年劈柴挑水磨砺出的，不只是手上的厚茧，还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她脊背挺得笔直，举着那枚粗糙改造的“记录仪”，像举着一面无声抗议的旗帜，旗帜上写满了被剥削的血泪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对“公平”的扭曲诉求。
“此物……”首席仙尊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漠然，多了一丝探究，“是何法器？数据如何记录？”
林薇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砸地有声：“回仙尊，此乃弟子自行改造的‘工时记录仪’。核心取自任务玉简，辅以微刻的留影阵法和计时阵法，嵌入弟子日常所用工具手柄之内。弟子每日劳作，灵力运转便会自动触发记录。五十三年，一日不落。”
自行改造？嵌入工具？每日触发？
台下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何等恐怖的执念？在日复一日的沉重劳役下，竟然还有人能分心做这种事？不仅做了，还坚持了五十三年！
首席仙尊的目光落在林薇那双布满新旧伤痕、指节粗大的手上，沉默了片刻。他自然看得出，那法器粗糙，灵力低微，但其中蕴含的那种近乎疯狂的细致和坚持，却让他这等修为的心境，都泛起一丝微澜。
“KPI超额百分之三百，日均劳作六个半时辰……”他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两个最触目惊心的数据，目光扫过台下其他面如土色的杂役，“此次大比，首名，林薇。”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更加死寂的沉默和无数复杂的目光。末位淘汰的天雷自然不会劈到林薇头上，那几个数据垫底的弟子，早已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很快被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拖走，等待他们的命运，不言而喻。
林薇看着那几人被拖走的背影，心底一片冰冷。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她只是比他们更能熬，更豁得出去，更早地被那“福报系统”折磨得变了形。
“即日起，林薇晋升外门弟子。”首席仙尊的声音落下，一道流光飞入林薇手中的身份木牌，木牌上的杂役标记褪去，变成了代表外门的云纹。
“谢仙尊。”林薇垂下眼，收起了记录仪，声音听不出情绪。
晋升外门，并没有想象中的仙鹤代步、琼楼玉宇。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当牛马。
外门的任务不再是单纯的劈柴挑水，变成了照料更低阶但更娇贵的灵草、初步处理炼器材料、负责门内部分区域的清洁阵法维护……任务更精细，要求更苛刻，系统发布的KPI指标也水涨船高。奖励依旧抠搜，惩罚依旧严厉。
而且，外门的“同门”更多，关系也更微妙。林薇那场大比中的“壮举”早已传开，她成了外门一个奇特的存在。有人敬佩，有人嫉妒，更多人是避而远之，觉得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卷王，生怕被她衬得自己不够努力。
林薇毫不在意。她习惯了独来独往。所有时间都被任务和系统填满。她像一架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精准地完成每一项指令，甚至做得更多。她依旧会偷偷记录一切，那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一种在绝对控制下唯一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还存在、还掌握着一点什么东西的途径。
偶尔，在深夜结束任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间比杂役区稍好、但依旧简陋的单人小屋时，她会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刚刚结束一个通宵加班日。
只是以前加班是为了房贷车贷，是为了那点微薄的奖金和不敢丢掉的工作。现在呢？是为了不被电击？为了那点可怜的修为奖励？为了……活下去？修仙长生？这个念头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劳役中变得模糊而可笑。
她只是在熬。像过去五十三年一样地熬。
直到有一天，系统发布了新的通告。
【外门季度考核任务：组队前往黑风渊外围，采集阴凝草十株。任务时限：三日。队伍成员：林薇、赵莽、孙倩、李铭。队长：赵莽。任务奖励：团队贡献点一百，下品灵石五块。失败惩罚：全体扣除三月月例，雷鞭十下。】
组队任务？林薇皱了下眉。她习惯了一个人。
在任务堂门口，她见到了另外三人。赵莽人如其名，身材高大，炼气三层的修为在外门算不错，脸上带着明显的傲气和不耐烦。孙倩是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女修，炼气二层，眼神躲闪。李铭则是个瘦小的男修，炼气二层巅峰，眼神精明，不停地打量着林薇。
“你就是那个劈柴劈了五十三年的林薇？”赵莽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炼气二层？哼，看来也就是能劈柴了。这次任务跟紧点，别拖后腿！采集阴凝草要紧，路上遇到什么妖兽材料，也顺手收了，回去换了灵石大家分。”
林薇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她习惯了这种目光。
黑风渊地势险峻，阴气森森。一路上，赵莽一马当先，遇到低阶妖兽便兴奋地冲上去，指挥李铭从旁辅助，孙倩则负责在后面战战兢兢地戒备。林薇被安排了一个“看守后方，注意警戒”的闲差。
她乐得清闲，默默观察着地形和队友。赵莽勇猛但急躁，李铭滑头喜欢偷懒耍滑，孙倩则过于胆小。
很快，他们找到了第一片阴凝草的生长地，在一处陡峭的崖壁下，旁边还有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黑黢黢的，散发着更浓郁的阴气。
“快采！”赵莽命令道，自己却提着刀，警惕地看向那个山洞，眼神闪烁，“我在这里守着，防备有妖兽。李铭，孙倩，你们去采。林薇，你继续警戒四周！”
李铭和孙倩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上前采集。
林薇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扫过那片阴凝草，又落在那山洞入口。她常年劈柴挑水锻炼出的感知和对环境的细致观察习惯，让她觉得那山洞有些不对劲，周围的气息流动异常粘稠阴冷。
“赵师兄，”她开口，声音平静，“那山洞似乎有异，阴凝草采集需尽快，此地不宜久留。”
赵莽正盘算着怎么独吞可能从山洞里找到的“额外收获”，被打断后很不耐烦：“闭嘴！你懂什么？做好你的事！再啰嗦回去扣你贡献点！”
李铭也附和：“就是，林师妹你安心警戒就好，听赵师兄的安排。”
孙倩怯怯地看了林薇一眼，没敢说话。
林薇抿了抿唇，不再多言，但暗中提高了警惕，一只手悄悄按在了自己改造过的、兼具劈砍和记录功能的柴刀柄上。
很快，十株阴凝草采集完毕。赵莽脸上露出喜色，任务完成近半。他贪婪地看了一眼那山洞，最终还是谨慎占了上风，一挥手：“走！去下一个点！”
就在四人转身，准备离开崖壁的瞬间——
“吼！！！”
一声低沉暴戾的咆哮猛地从那个山洞深处炸响，带着腥臭的阴风扑面而来！地面微微震动！
“不好！是二阶妖兽，腐骨狼！”李铭尖叫一声，脸色煞白，第一个扭头就跑！
孙倩吓得腿软，直接瘫坐在地。
赵莽也是头皮发麻，二阶妖兽相当于炼气中期的修士，绝非他们能敌！他下意识也想跑，但看到吓瘫的孙倩和那近在咫尺的山洞入口，又想到刚才自己放出的狠话，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一咬牙，竟然挥刀朝着冲出来的黑影砍去，同时大吼：“李铭回来！合力挡住它！孙倩快起来！”
他的选择不能说全错，若是四人合力，且战且退，或许有一线生机。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腐骨狼的凶残和速度！
那腐骨狼体型壮硕如牛，皮毛溃烂露出森森白骨，双眼赤红，速度快得惊人，轻易就躲开了赵莽的攻击，利爪带着腥风直拍他的面门！
赵莽骇然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虎口崩裂，长刀几乎脱手，整个人踉跄后退。
“救……救命！”他终于慌了，失声尖叫。
李铭跑出去十几丈，听到惨叫，回头看到赵莽遇险，脚步一顿，脸上闪过犹豫和恐惧，竟一跺脚，跑得更快了！
孙倩更是只会哭泣，动弹不得。
腐骨狼一击得势，咆哮着再次扑向赵莽，血盆大口直咬他的脖颈！
赵莽眼中已充满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疾冲而来，速度并不算快，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和精准的计算！正是林薇！
她根本没有攻击腐骨狼的要害，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在腐骨狼全力扑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猛地将手中那柄黑黝黝的柴刀，连刀带鞘，狠狠精准地捅进了腐骨狼张开的口中，死死卡住了它的利齿！
同时，她另一只手闪电般撒出一把提前准备好的、刺激性极强的劣质药粉，直扬狼眼！
“吼呜！”腐骨狼猝不及防，眼睛刺痛，喉咙被异物卡住，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瞬间变形停滞。
“走！”林薇朝吓傻的赵莽厉喝一声，自己则借着反冲力急速后退，同时手腕一抖，柴刀末端的某个机关被触发，记录下此刻的影像和数据，也喷出一股浓密的黑烟，暂时遮蔽了视线。
赵猛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
林薇退得更快，一把拉起瘫软的孙倩，毫不留情地拖着她往后跑，声音冷硬：“想死就留下！”
孙倩被她拽得生疼，却也恢复了点神智，哭着跟着跑。
那腐骨狼甩着头，很快吐出口中的柴刀，眼睛通红，暴怒地追来。但被这么一阻，三人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李铭！我□□祖宗！”赵莽一边狂奔一边破口大骂，脸上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四人狼狈不堪地逃出黑风渊，直到再也听不到腐骨狼的咆哮，才瘫倒在地，大口喘气，个个脸色惨白，心有余悸。
赵莽看着身上被狼爪划破的伤口和崩裂的虎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猛地看向瘫坐在不远处、沉默地检查着自己那柄柴刀磨损程度的林薇，眼中闪过羞恼和迁怒。
要不是她多嘴，要不是她反应慢……不对！最后是她救了自己……但这个念头让他更加难堪。
李铭也讪讪地回来了，低着头不敢看赵莽。
休息片刻，赵莽猛地站起来，冷声道：“阴凝草还在，任务继续！刚才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尤其是你，林薇！”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回去就说一切顺利，听到没有？要是敢乱说，以后在外门，我让你寸步难行！”
林薇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眼神躲闪的李铭和惊魂未定的孙倩。
她没说话，只是手指，极轻地摩挲了一下柴刀柄上某个微小的凸起。
那里，清晰地记录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赵莽的刚愎自用、李铭的临阵脱逃、孙倩的失措、腐骨狼的凶险、以及……谁在关键时刻出了手。
记录仪无声地运转着，忠实刻下每个人的“绩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