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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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嚣的人声，像一层厚厚的膜，将苏域年与外界隔绝。
他靠坐在卡座柔软的皮椅上，指尖夹着酒杯，眼神却有些放空。
“说真的。”身边的好友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在音乐的缝隙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大学那会儿跟陆屿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怎么这么多年，连个屁都没放过？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陆屿”这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刺入苏域年早已结痂的伤口。
他心头猛地一窒，那股被刻意压制的烦躁瞬间燎原。
苏域年没回答，只是烦躁地松开酒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和打火机。
“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蹿起，映照着苏域年瞬间冷下来的侧脸。
他刚要把烟凑到唇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边伸来，精准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瞬间掐灭了那点火光。
“谁他妈有病啊！”苏域年本就一肚子火，此刻被人打断，怒气更是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头，准备给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一顿臭骂，却在撞上那双眼睛的瞬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睛深邃如寒潭，淡漠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可那熟悉的轮廓，那挺拔的鼻梁，那薄凉的唇线……分明是刻在他骨髓里的模样。
“陆……屿？”苏域年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颤抖。
“阿年。”那人开口，声音低沉，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却清晰地敲在苏域年的耳膜上。
幻觉？一定是幻觉。
苏域年剧烈地甩了一下头，眼前的景象果然开始重叠、晃动。
他自嘲地笑了笑，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背对着那个身影，声音里带着刻意伪装的轻佻：“真是喝多了，连幻觉都这么逼真。”
陆屿都走了那么多年，一声不吭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走吧周奕，我累了。”苏域年终于放下打火机，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带着几分醉意的慵懒，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他只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周奕还陷在沙发里，猛地瞪圆了眼睛，目光越过苏域年的肩膀，死死地盯住某个方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活像见了鬼。
“域年……”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域年见他不动，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去拉他：“发什么呆？”
“陆……陆屿？！”周奕的声音冲破音乐的喧嚣，尖锐得刺耳。
苏域年蹙眉，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他最讨厌这个名字，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男人。“你也喝多了吧，陆什么陆，”他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陆屿怎么可能在这儿？他那种假正经的圣人，最烦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了。”
“不是，域年，你回头看一眼！真的是他！”周奕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死死钉在苏域年身后那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身上。
苏域年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头一紧，带着几分酒后的执拗和烦躁，猛地转身。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刚刚抢走他烟的男人还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与周围喧嚣放纵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让整个酒吧的温度都降了几度。苏域年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这个不识趣的家伙，毁了他买醉的兴致。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滚！”他走上前，用力推了对方的胸口一把。
预想中的反抗没有到来。男人任由他推搡，纹丝不动。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暗影中看着他，里面翻涌着苏域年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男人冲身后的周奕使了个眼色，周奕会意，如蒙大赦，抓起自己的东西就溜，走到两人身边时还不忘回头小声提醒：“域年，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哈。”
“知道了。”陆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没什么起伏，光是冷着一张脸，就让周奕心里打了个冷颤，脚步更快了。
这声音……
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苏域年混沌的意识。他僵在原地，酒意似乎被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驱散了大半。
“阿年。”陆屿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清醒吗？”他伸出手，想要扶住站得歪歪斜斜的人，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却又悬停在半空，像是在害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苏域年久违地听到了这个刻在骨子里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睁大眼睛，借着微光细细打量眼前的人。眉眼、鼻梁、唇线的弧度……越看越熟悉，熟悉到让他心口发疼。所有的伪装和坚硬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委屈、愤怒、思念……积压了数年的情绪决堤而出。
他抬起手，带着微凉的指尖，颤抖着抚上男人冰冷的脸颊，从眉骨到下颌，细细描摹，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王八蛋……”他的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你不是滚到国外了吗？现在回来干什么！”
“对不起。”陆屿向来不擅长应对苏域年的眼泪，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唇，他所有的镇定都化为乌有，只能笨拙而真诚地道歉，声音里满是无力。
苏域年盯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一字一顿地问，像是在审判：“还走吗？”
陆屿低下头，深邃的目光锁住他，认真得近乎虔诚：“不走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域年心中最沉重的枷锁。他紧绷的身体一松，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随即，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整个人软软地倒向陆屿。
陆屿眼疾手快地将人打横抱住，怀里的身体比记忆中轻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那张即使在睡梦中都紧蹙着眉头的脸，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贪婪地凝视着，像是要将这缺失的几年时光，用目光一寸寸地弥补回来。
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放进车后座，替他系好安全带，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温热的脖颈，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陆屿俯下身，帮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昏暗的车内，只有窗外流动的光影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低声呢喃，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沉重得如同囚徒的忏悔，又似情人最缱绻的低语：
“阿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