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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死者徘徊的楼房（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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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还给你。”
之前的小妹妹站在门口。她顶着一副恐怖的面容，眼神却是人畜无害的清澈。她对我笑了，不过我的人设依然是眼盲，所以不能立马对她回以微笑。
一开始她出现在门前真的吓了我一跳，还好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楼上的另一个小妹妹用那么凶的语气和她说话，连我听了都觉得胆战，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任何生气的举动。除了带我们离开此处之外，她似乎没有别的意思。
她是个好人，知道这点真是太好了。
那个小妹妹伸出手，把一个对我而言很熟悉的东西递到我手里，那是我拜托她送给楼上小女孩的礼物——一小袋蔓越莓饼干。是之前我自己烤的。
“302是空的，里面没有住户，所以饼干只好还给你。”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你送我的那袋，我擅自给别人了，很抱歉，因为当时情况有点…紧急。”
“是吗…那就好。谢谢你。”
我发自内心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听到我这样说，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困惑，她大概不明白为什么饼干没送到我反而会露出笑容，因为她不清楚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楼上没有人，那就太好了。
大火没有将那孩子也一并吞噬。
着火了。
灼热的气息蔓延进屋内时，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我。
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我摸索着飞快跑到门口。
嘈杂的噪声从外面传来，似乎都离得不远，有哭喊，有谁急切的喊话声，还有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噼啪的声音。
打开门的瞬间，令人窒息的焦热与浓烟扑面而来，宛如人间炼狱。
滚滚浓烟之中，就连视力正常的常人都看不清火场中的任何东西，更别提本就罹患眼疾失明的我。
这里的温度还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火势似乎还没有蔓延到这儿。只要按照印象，摸索着往下跑就可以了。
为了平时上下楼方便，我家的房子就在二楼，很快就能跑下去，离开这栋楼房。
但刚刚跑出去没两步，属于谁的哭声却传达进了我的耳朵，听上去那么绝望与无措，虽然微弱，却格外真切。
那是从楼上传来的、对我而言很熟悉的声音。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那孩子住在302，就在我家楼上。她的性格开朗，很招人喜欢，在上下楼碰见时总是笑着向我打招呼。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她的模样，她清脆的笑声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孩子还在家里！
想到这点，我心脏猛然一震。
平时那家的大人去上班，常常留那个小女孩自己一人在家留守。她也许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火时不知所措，不敢自己跑出去，被困在了家里。
往下跑吧。我心里有个声音冷静地说道。
这才是我应该做的选择。一个盲人冲进火场又能做些什么呢？不过是因为一时的不理智和冲动白白牺牲而已。
况且我什么也看不见。正喷吐着炙热的火舌、吞噬这栋楼房里的一切的大火也好，即使有谁就这样死在我面前也好，我全都看不见。
就这样视而不见的话就好了吧。逃走吧。没看见的事情就当它不存在，反正那和我也没有关系。
……但是，我听到了。
心底另一个地方发出反驳。
我听到了那个绝望的哭声，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是现在离那孩子最近的人，我要去，我必须去，内心有个声音发出无法被压抑的呐喊，那是我作为人的良知。
因为我听见了，就无法坐视不管了。
太好了，那孩子现在不在这里。
她没有死。
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下。
我的牺牲是有意义的。那孩子有机会健康地长大成人。
知道了这点，我终于放下心来。滞留在此处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感到轻松过。
我想，我不需要再一直停留在这里了。
“谢谢你。”
白发男子的声音温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之前他眼中的茫然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卸下了背负很久的包袱一样。不管他之前牵挂着的是什么，如今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你真是个好人。”
他弯弯眼眉，很是真诚。听到他这么说，真让我觉得汗颜，只是送个饼干而已，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明明我今天一直在做骗人，骗得还都是老弱病残，说是邪恶都不为过。
不过我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要是真的能成为好人就好了，如果某天我能带给其他人幸福，而不是引导他们走向冰冷的死亡的话，那该有多好呢？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奇迹是存在的，虽然这话从现在的我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该怎样才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呢？多笑笑吗？还是更多地试着去了解他人呢？从一开始就怀着目的去做的话应该很难成功吧……
唉，这些复杂的问题还是不要想了，就让我的良心对此视而不见吧，今天的我只能是一个冷酷的人……冷酷的魂。
“大哥哥，露露不在上面，可能要麻烦你和我一起去找它了。”
我大言不惭地开口。
“我好像有东西落在楼上了，你可以先去楼下等着我吗？我拿上它很快就下楼。”
男子点点头，告诉我不用着急，之后向楼下走去，我则是转身爬上三楼。
听着他缓慢而稳健的脚步声，我想，他忘记拿上盲杖了，演技真是不到位呢。
不过，在这方面，我应该也是半斤八两吧。所以我们还是谁也别戳破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