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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醉夜情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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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颜在淋浴间里,隐约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又离开,应该是程垚进来过。果然,当苏颜关掉花洒,擦干身体时,看到置物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条崭新的深蓝色浴巾和一条……黑色的男士内裤。
这是属于程垚的颜色。
苏颜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沉默地拿起那条明显属于程垚的内裤,内心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迅速擦干身体,穿上了程垚为他准备的内衣。
他站在浴室门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了出去。
“颜颜,真的是颜颜啊!我还以为你阿姨哄我呢!”
穿上程垚的衣服,从浴室走出来的苏颜本来还有些不自在,然而刚走出客厅,就看到了沙发里正要站起身的程誉,声音里难掩同李婉芳看到自己时一样的惊喜。
程誉显然是刚到家不久,外套还搭在沙发扶手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盒打包回来的烧烤和啤酒。
“你阿姨刚才发信息,说你回国了,让我赶紧回来!我一想,可不是嘛,好些年没见着颜颜了!”程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他站起身,朝苏颜招手,“快过来,让叔叔好好看看!今天晚上,咱们爷仨可要好好喝上几杯!”
程誉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他看着苏颜从小长大,这孩子从小就优秀、干净、乖巧,像块温润的玉。记忆中,每次两个孩子闯祸,挨骂的总是程垚,而受到夸奖的往往是苏颜。此刻看着苏颜,程誉心里那因为儿子出柜而翻腾的苦涩和失落,似乎找到了一丝微妙的慰藉——至少,还有半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却也聊胜于无。
面对程誉的热情,苏颜连忙迎了过去。下一秒,程誉出乎意料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只有程誉自己知道,这个拥抱里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心酸和寻求治愈的无奈。有那么一瞬间,程誉的眼眶微微发热,他迅速松开苏颜,借口回屋换衣服,背影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
“那……我也去洗澡了。”刚刚程誉的一切表现,都被程垚看在眼里。父亲眼底那抹强忍的失落,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他明白,有些伤痛只能由时间慢慢抚平,旁人的言语安慰苍白无力。
程垚强压下心头的翻涌,转身走进了浴室。
程誉平时很少贪杯,但今晚兴致却异常高涨。他显然在外面已经喝过一轮,此刻却依旧一杯接一杯地倒着手上的啤酒,仿佛要将所有心事都溺毙在酒精里。李婉芳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劝阻,反而起身去厨房又炒了两个下酒菜。
此时此刻,酒精似乎成了最好的催化剂,也成了各自心事的遮羞布。程誉带回来的酒很快见底,他又兴致勃勃地开了两瓶珍藏的白酒,酒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个人一饮而尽。
说是三人对饮,实则各怀心事,各自浇着各自的愁。程誉酒量一般,但比苏颜略胜一筹。不过苏颜胜在酒品极好,即使意识模糊,也依旧能维持表面的安静。
几杯白酒下肚,程誉的话匣子彻底打开,拉着苏颜和程垚,絮絮叨叨地讲了一晚上考古队的陈年旧事。讲到后来,苏颜的思维早已跟不上,只能凭着本能,在程誉每次停顿或看向他时,懵懂地点头附和。
“我当年……为什么从一线退下来?还不是为了垚垚和你芳姨!”程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丝不甘,“我根本就不爱当什么博物馆馆长!整天迎来送往,跟人打交道……你程叔我,骨子里就不是那种人!”他重重拍了下桌子,目光灼灼地又看向苏颜,“我喜欢的是野外!是亲手发掘文物、破解历史谜团的那种感觉!你芳姨不理解我……只有颜颜,只有颜颜你能懂……”
“爸,我也懂……”程垚忍不住插话,试图安抚父亲。
“你懂?你懂个屁!”程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带着醉汉特有的执拗,“没人能懂!只有颜颜懂!”他一手紧紧攥着苏颜的手腕,一手拿起酒瓶又给苏颜的杯子满上,“来!咱爷俩……再喝一杯!以后……以后你就多来家里住,陪叔叔喝酒……他们都不懂我,只有颜颜懂……”
“好……”苏颜眼神迷离,意识早已飘远,却还是顺从地端起酒杯,再一次一饮而尽。
程垚看着父亲越来越高的嗓门和苏颜明显涣散的眼神,心知不能再喝下去了。
“行了爸,明天还约了去看车呢,早点休息,别喝了……”程垚自己也有些头晕,但酒吧历练出的酒量让他勉强还能保持一丝清醒。
“好了好了!”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婉芳也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拦着程誉又将要举起的酒杯,“垚垚,你把颜颜先扶回房间,我来管你爸!”
李婉芳说着,随即搀起摇摇晃晃的程誉,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哄着,“走了走了,回屋睡觉!来……你再给我讲讲,当年那个唐代遗址,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来着……”
“哎……走……走……那过程……啧啧,太难忘了……”程誉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卧室门口。
客厅里只剩下程垚和几乎不省人事的苏颜。苏颜脸颊绯红,头无力地枕在沙发扶手上,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沉了。
“苏颜……醒醒,回屋睡了……”程垚凑近些,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苏颜毫无反应,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扶手。
程垚只好坐到他身边。灯光下,苏颜沉睡的侧脸毫无防备,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微张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程垚的心跳骤然失序,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涌上心头。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轻轻拂开苏颜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露出撩人心炫的眉眼。
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程垚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灼热的呼吸拂过苏颜的脸颊,唇瓣距离那片温软越来越近……
“垚垚啊——”
李婉芳的声音如同惊雷,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
程垚浑身猛地一僵,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触电般弹开身体,瞬间坐得笔直,“妈……怎么了?!”
李婉芳再次出现在客厅,手里端着两杯水,“怎么还没带颜颜去房间呢!喏,冲了两杯蜂蜜水,你们俩喝了再睡,这个对胃好……唉,晚上那杯牛奶算是白喝了!”李婉芳絮叨完,在茶几上放下水杯,转身又回了卧室。
“……知道了,妈!”程垚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他再次尝试唤醒苏颜,对方依旧毫无反应。无奈之下,程垚俯身,手臂穿过苏颜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颜的身体出乎意料地轻,单薄得让程垚心头微微一紧。
程垚抱着苏颜走进自己的卧室,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床上,调好空调温度,又仔细地替他掖好被角。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小灯,月光透过纱帘洒下朦胧的光晕。
程垚站在床边,目光贪婪地流连在苏颜沉睡的侧脸上。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心底那头名为渴望的野兽就会冲破牢笼,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酒壮怂人胆?有时候,怂就是怂,喝再多也壮不起来。
过去苏颜刚出国那阵子,程垚夜夜难眠,也是靠着酒精才能勉强入睡。可今晚,明明灌了不少酒下肚,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比平时更加亢奋。
头是晕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但意识却像被冷水浇过般清晰无比。他无比清晰地知道,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整整五年的人,此刻就睡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睡衣,呼吸着他房间里的空气。
越是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睡意就越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能想象出苏颜此刻沉睡的模样,仿佛能透过墙壁听到那均匀而诱人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杯牛奶也好、蜂蜜水也好,此时似乎起了相反的作用,非但没有助眠,反而让程垚更加焦躁不安。程垚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去洗手间再冲个凉。
从洗手间出来,他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目光在客房紧闭的门和自己卧室虚掩的门之间来回逡巡。犹豫,挣扎,渴望……最终,心底那头被酒精和思念喂养的野兽彻底挣脱了束缚……
有时候,并非酒精让我们不清醒。恰恰相反,是酒精给了我们一个可以放纵自己“不清醒”的绝妙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