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他是条疯狗 ...
-
希维尔的呼吸都在丝带断裂的时候停滞了。
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实实在在的惊恐。
比之前任何一次危机都让他绝望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暴露了……
暴露了他的真实性别，暴露那个会被露西娅厌弃、被露西娅彻底拒之门外的男性身份。
而且是在这个极度危险的堕天使面前。
“不……我不是……”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先前所有的冷静和尖锐在此刻碎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与前世那如出一辙的恐慌和绝望。
卡麦尔看着他这剧烈的反应，眼中的危险更加冰冷而深沉。他眸色冷厉地盯着希维尔，脸上最后一丝轻浮也消失了。
“男扮女装、S级光系亲和、不明来源却异常高超的战斗技巧和元素操控力、对蚀血病的事情有着过分的执着……”
卡麦尔每说一句，语气就冷一分，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怀疑，仿佛高天之上宣判罪人罪责的审判官。
“这样的人，伪装成柔弱无助的少女，潜伏在极度厌恶男性的露西娅小姐身边……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用刀刃再次勾住了希维尔的脖颈，新鲜的血珠再次从希维尔的脖颈上蜿蜒而下，留下不甘而扭曲的血痕。
而这只是卡麦尔的警告之一。他毫无任何温度的视线几乎已经判定了希维尔的死刑。
“你最好清楚地说出来……你究竟是来自敌对阵营的间谍，还是其他窥视露西娅小姐的蛀虫？”
希维尔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从恐慌中挣脱出来，迎上卡麦尔的目光。
他不能退。
他不能就这么认同了自己的命运。
他要和露西娅在一起的！他这一世一定要和露西娅在一起的！
不然……他重生于此还有什么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都是孤注一掷的倔强。
“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是想要留在大小姐的身边！”
他大声喊道，声音执着又清亮，带着两世希维尔的韧劲和不甘。
“卡麦尔！你从一开始就在为难我！你一直在用你那阴暗的思维擅自猜测我！抹黑我！”
“你以为你是谁？你就算是露西娅的使魔也没有任何权力处决我或者判决我！无论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现在依旧是大小姐的女仆！是她庇护的人！我的一切都是她的，只有她可以来决定我的下场！”
“你又有什么权力越过大小姐，擅自定义我的身份和目的！擅自判决我！”
是啊……他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露西娅的手里。
让他的血沾染她的指尖，与她永不分离。
就算前方是和前世如出一辙的绝望，那份绝望也应该由她来给予。
然后……把“希维尔”这个名字，刻进她的心里。
无论是刺，还是爱。
他都要在她的心里。
“呵……”卡麦尔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显然这套说辞并不能影响到向来公正的炽天使长，“你倒是会说。难道你就这么自信，觉得就算被揭露了谎言，而我那位憎恶欺骗的主人……也能大发慈悲原谅你？”
堕天使苍绿色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显露出异常凶恶倔强模样的希维尔。
那副模样毫无少女的美丽，也不再像一只仅仅伸爪子挠人的野猫。
这副攻击性拉满的模样，像一条被铁链拴住却依旧嚎叫不止的凶犬。
这才是那个骗子伪装下，真正的他。
“告诉我，露西娅小姐知道你的真实模样是这种阴狠丑陋的男人吗？还是说……她果然是被你楚楚可怜的假象欺骗了？”
堕天使的声音带着一股为主人感到不值的冷酷。
“你用了什么手段欺骗她？是这张足够以假乱真的漂亮脸蛋，还是……”
卡麦尔的目光缓缓落在希维尔那头在黑暗中依旧泛着冷光地银白色长发上，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
“还是你这头……和露娜大人如出一辙的长发？”
熟悉的名字让杀气腾腾的希维尔猛地瞪大了眼睛。
尽管极力克制，但那一瞬间的紧张和错愕还是清晰地落入了卡麦尔的眼中。
“哦？”卡麦尔的嗓音变得极其低沉和危险，“看起来你并不惊讶。”
“这意味着，你竟然知道十年前去世的露娜夫人，甚至……还很清楚，我那位对母亲执念深重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因为这头与露娜大人相似的长发，才对你……过分宽容的？”
希维尔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堕天使的敏锐超乎他的想象，所有他竭力掩藏的秘密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揭开，然后……
——导向让他的存在显得更加阴险而卑劣的方向。
“你是故意的。利用主人对亡母的眷恋，去蛊惑她、接近她、博取她的怜悯和信任，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堕天使冷漠地盯着他，下了判决：“你，简直不可饶恕。”
冰冷的刀刃抵在希维尔的脖颈，无数的血珠滑落了下来，把那件他每次都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女仆制服彻底弄脏了。
他作为“希薇儿”的证明……被“希维尔”的鲜血弄脏了。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希维尔的双眸再次迸发出倔强的怒火，声音带着想要扑上去狠狠撕咬敌人的愤怒与不甘。
“我和露西娅的关系你又知道些什么？！”
“卡麦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你觉得你揭露了我的真相，就可以自以为是地分析我、污蔑我，甚至可以随意在露西娅来之前把我彻底抹杀？”
“露西娅有给你权力这么处置我吗？在不明真相之前擅自下了判断，然后自以为是地把脏水泼在我身上，在还未告知她一切之前这么随性所欲地处决她的女仆？”
“你最好是你说的那样对主人忠心耿耿且毫无二心，要不然你为什么连让我见露西娅都不敢？我告诉你卡麦尔，你要是敢对我下手，你才会变成那个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还不可饶恕的僭越者！”
“你既然是露西娅的狗，那么你做狗就别把自己的地位放到主人之上！你配在露西娅来之前对她的人下手吗？你只是一个使魔，你和我一样是露西娅的仆人，你哪来的权力这么处置我？”
“除了露西娅，谁都不能决定我的下场！谁都不配决定我的下场！”
他突如其来的、更加凶恶且充满攻击力的爆发，让本来已经打算动手的堕天使微微一顿。
他不带感情地审视了变得更加疯狂的希维尔一眼，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
“可以。”堕天使突然开口，镰刀的刀刃稍微松了松。
他并为因为刚才的指责而流露出任何不满，而且思考过后，他冷静地认同了希维尔的逻辑。
虽然这个骗子叫得很疯，但是他不可否认，他的话确实有道理。
——尤其是关于露西娅的那部分。
“如果主人今夜愿意为了你过来，允许你活着由她来审判。”
卡麦尔收回了镰刀，停下了擅自替代主人下判决的僭越行为。
“但如果她今夜未曾莅临，说明你也不过是她不值得一提的玩物罢了。”
堕天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是没有资格与我同席为仆的。”
卡麦尔的回答和行为完全出乎了希维尔的意料。
他的怒火微微一滞，剩下想要攻击卡麦尔的话卡在喉咙，来不及出口就夭折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卡麦尔竟然没有对这些过于直白且冒犯的指责大发雷霆，且认同了。
他认同了他是露西娅的狗，且……以此为荣。
然而没等希维尔思考好这个堕天使和露西娅的关系，那冰冷的刀刃再次贴上了希维尔。
这一次，是耳际。
“不过还是请你对主人放尊重点，不能直呼其名，这很没礼貌。”
卡麦尔又恢复了那往常的笑容，亲切无比，仿佛在和朋友聊天一般。
然而那冰冷的刀刃毫不亲切地割去了希维尔的一缕长发。
“你做什么？！”希维尔再次被激怒。
那是露西娅最喜欢的长发！
他怎么敢！
冰冷锋利的镰刀并未因为他的愤怒而停下。
大片大片银白色的长发如同碎裂的月光，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穿过在他因为不可置信而颤抖的身体，落在沉沉的黑暗里。
断发处传来一阵凉意，剩余的发丝蹭着他的脸颊和脖颈，提醒着他正在失去什么。
——露西娅对他最初的“爱意”。
“虽然允许你活着见到主人，但在我的主人到来之前，为了使主人之后的审判保持公正，我必须先帮她排除一个会左右她心智的、充满欺骗和危险的不利因素。”
卡麦尔的声音平静又温和，像是在为信徒进行洗礼的主教一般。
“把你不该有的‘武器’放下，并不会影响你在主人面前的合理声辩，请你理解且配合。”
随着卡麦尔的话音落下，那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始终相伴希维尔的银白色长发变得……完全如同男性应有那般短促。
他的头发再也无法遮掩他的某些不和谐的特征，他也彻底失去了那份与露西娅母亲相似的、属于“希薇儿”的柔美。
脖颈和后脑上彻底的冰凉感让希维尔停止了挣扎，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愣愣地注视着头发掉落的方向。
那里还是一片漆黑，而他的心好像也随着头发的散落而死去了。
男性的姿态、男性的发型……
毫不可爱的模样……
他会……
他会被露西娅……
彻底厌恶的。
他的双唇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应该刚刚就去死的。他绝望地想。
他不应该这样见露西娅的。
他不能这样见露西娅的。
“嗯……”卡麦尔收回镰刀，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欣赏了一下少年模样的希维尔，语气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满意。
“这样顺眼多了，我的技术看起来很不错。”
他用镰刀尖端抬起希维尔的下巴，苍绿色的眼眸冰冷又凉薄。但是希维尔似乎再也凝聚不起怒意瞪他了。
他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那般绝望而无助，对周围一切失去了关注。
而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堕天使更感觉到了满意。
“现在你终于看起来就没那么像是一个处心积虑针对我主人的骗局了。”
“真是太好了，让我们耐心等待吧。”
“等我尊贵的主人过来，亲眼看看那只她抱在怀里安抚的小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他是条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