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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路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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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往外跑的时候，眼前却突然伸过来一双手，一双白皙细瘦的手。早春不知道是谁，所以就将那双手随意挥开了，不能说是挥开，甚至可以说是重重地拍开，带着几分怨，却更是心中的怒气作祟。
所以那人的手臂上，立刻就浮现出了红印，一道尴尬的红手印。
那人身后的人也是忙道：“亭师姐！”
亭画摆摆手，道：“无事。”
早春看见了，可看到是亭画的时候，心中的良心刚浮现便泯然了。早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亭画后，就直接出去了。
身后随行有人看不过去，刚欲开口，却立马被人扼下。亭画对他施了个闭口箓后，便也出去了，只剩下屋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眼见事情不对，早爹忙开口挽救，姿态放的很低：“对不住各位，幼女平日里撒野惯了，不小心伤了神仙。认打认罚，都听凭各位处置，只求不要惹恼了那位。”
为首之人忙将早爹扶起，道：“晚辈名叫苏北青，二老不必担心，天山有戒律在身，凡是无故伤人者，都会被逐出山门。而且以师姐的性格，怕是也不会过多计较，所以二老切莫过多担心了。”
早娘也插嘴，面露担心：“我看刚才那位女神仙跟着我女儿出门了，怕不是要追究刚才的事。”
苏北青道：“二老就将心放回肚子里，要是师姐伤了二老的女儿。无论有何要求，我都答应二老，可好？”
早爹早娘虽然心中仍是担忧，可听见苏北青这么说后，还是暂且将心放了回去。至于早爹之前说的那番话，也就像刮来一阵风，风走也就散了，没有人再去在意风带走的东西了。
早春出了门，也没有再去学堂的心思了，心中也只是仍想着刚才发生的。她刚才不小心打了那人，怕是回去还要受责难，不如就这样在外面随便逛一天，消磨一下时间。
早春这么想着，也就这这么做了，可她却没想到身后有人正默默跟着她。
她沿着和学堂不同方向的路一直走去，直到村里的那条小溪前，早春才停下脚步，在溪前随意找了块草地便坐了下去。冬日里的太阳上的很慢，可却还是有作用的，早晨结的霜快到正午时就已经化了，所以草地里虽不说是暖洋洋的，但也没有那么冷。小河里依稀可见几条稍微还在活络点的小鱼，早春记忆里这条河是没有结过冰的，从春天到冬天一直都在哗哗哗地响，从未停止过。稀疏蔫巴的茅草荡里有鸟还在叽叽喳喳地叫，早春却都叫不来名字，只觉得叫得分外好听，她边听着叫声边想着这些鸟儿的模样。
不多时，草丛里一阵茅草晃动的声音，几只红色的鸟从茅草里窜出，一下子就飞到山的那边去了，山的这边和那边春天都是青青翠翠的，现在有些树落了叶子，有些树依旧没有变模样，但反正山上的那片竹林无论春天和冬天都是一个样子的。
早春还眺望着鸟儿的远影，身旁却突然传来一阵喵喵叫，早春忙朝身旁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只白猫也坐在了溪边，离她几步的距离，毛茸茸的尾巴环绕在它的身旁，也和她一样端坐着。
早春觉得这只小猫怪可爱的紧，这种不紧不慢的模样倒不像只猫，也不顾它能不能听懂，她开玩笑道：“我还说为什么刚才那些鸟都飞走了，原来是都被你吓走了。小猫，你要怎么赔我？”
本来早春说完没抱什么得到回应的希望，可那只白猫倒像是听懂似的，朝她瞥来了颇为高贵的一眼，这可让早春一乐。早春往四周看了看，却找不到寻常到处可见的狗尾巴草，这可是个天然的逗猫小玩意，今日却是没有缘分。早春只能无奈看着眼前的白猫，不敢伸手去试，毕竟要是万一手指被当成了玩具，那可就有些悲惨了，
不多时，从远方不知何时落下一只鸟儿，就落在小猫的不远处，在地上正在找吃的，往地里不停啄啄。
早春本能心里一紧，在她心里像猫狗这种一般都会将鸟儿当作玩具，所以她刚想要上前阻止，却发现那只猫没有和其他猫一样，摆出捕食的姿态。反观白猫，只是不咸不淡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平淡得过头。
早春迈出去的脚尴尬收回，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那，对不住啊？”
白猫喵了一声，似是应了。早春啧啧唇，本来就觉得这只猫精得奇怪，可如今看来，却又有些不同了。寻常的猫会像这只猫一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就连鸟也不抓，人也不蹭，只知道一个猫蹲在那里，和她一起看河？一条河有什么好看的，它能看懂吗，早春不懂了。
所以，她半信半疑开口：
“你不会是只傻猫吧？”
当然，早春没有期待得到任何回应，绝对如此！也许，她想，和猫对话本就比猜测这是只傻猫还要傻了。难道我比你还要傻吗，早春悻悻，悄悄将头埋进膝盖，颇有几分悲伤。
白猫不语，只是一味伸懒腰，然后就走了。它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去，只留下几片云彩。
早春看着它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一咧就说了出来：“下次再来。”
白猫摇摇尾巴，像是答应似的，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林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早春被这只猫闹得这么一通，也觉得坐够了，刚想回去却又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刚准备起来的身子又默默收了回去。她不由得在心里想，今日的河边还真是热闹啊。
早春看着亭画慢慢走进，离了她有几步的距离后就停下了，冷冷的眼睛不知道望着哪里，但应该是和她一样也望着河边吧。早春自认为偷偷看着不是很明显，所以她的眼睛又望着亭画的手腕，亭画的手腕往上都被雪白的布条缠绕，再往上就也是雪白的袖口了。
不过早春窃认为在袖口里的手臂应该也是被白条缠满的，因为裸露在外的布条是如同藤蔓般望上蔓延的。
正常人会将身上都缠满布条吗，早春暗戳戳想，真是个怪人。
不过当亭画将眼睛移过来的时候，她不禁脖子一梗，后背一凉，嘴唇一张，就脱口而出：“刚才对不起！想打回来我都可以！”
早春一股脑说完后，就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面颊随后飞红，不自觉捂住了嘴，眼睛都不再敢往上瞟了。她浑像个煮熟的虾一样，脸上的羞红从脖子一路往下蔓延，烧得整个人都是红通通的，甚至都有冒烟的迹象。
亭画却没有看她，她只是一直盯着远方的鸟儿，随后轻轻闭上了眼，道：“你听。”
早春脸上仍是通红的，只是瞧着亭画似乎没有注意到，所以有降温的迹象，她悄悄松一口气，听见亭画那么说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试着闭上了眼。
什么声音，明明没有声音......
不，你听，远方传来了风声，淅淅沥沥的，就像下了一场小雨。还有呢，还有什么，还有鸟叫声，不是叽叽喳喳的，反倒是一些其他的声音，早春说不上来，倒像是鸟儿们在说话一样。对，仿佛就是它们在一起说话！
“除了鸟儿声呢？”亭画突然开口。
早春听得入迷，听见亭画开口后，她听得更认真了。
早春想到了风，想到了那些鸟儿，她静下心来听的时候，仿佛又听见了身旁传来了喵喵的叫声，是那只小猫，那只白的发光的小猫！小猫骨碌骨碌爬到了树上，树也在风中不停摇摆，所以也有树的声音，绿色的树的叶子在风中稀稀疏疏地摇着，好像是曾经屋门前那个老风铃一样，一刮风就有叮铃铃的声音，但这里现在有千万个风铃！早春不喜欢刮风下雨时的树，她更喜欢阳光下的树，所以那棵树不是在风雨中呼呼作响的，而是在夏天午后的那种树。天气是闷热的，因为有了这棵树，所以早春才能在下面乘凉，猫儿才能在上面睡觉，鸟儿才能在巢里面说话，又因为有了风，所以她们才能听见这么多的声音，风带来了远方的声音！
阳光一直照着这棵树，顺着叶子的缝隙里照下来，从树下面看，每一面叶片都像是碧绿的翡翠。早春的思绪随着阳光照来的地方一直往上，她仿佛看见了什么比阳光更加刺眼的东西，却比阳光更加吸引人，即使浑身都被灼烧，那颗靠近的心却依然是滚滚跳动的。
早春的头突然一痛，就像是被针扎一样，她两只手撑着脑袋，却于事无补。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早春都不禁痛得叫出了声。直到这时，早春才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像是被冷冰触碰，一双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有人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似是低语，却又似是叹息。
“凝心回神。”
亭画弹指掐诀，一道接引箓被打入了早春的额头里，随着那道符箓的法印最后一次显现发光后，那道小火苗似的图案就消失不见了，一切都仿佛都没发生过。
早春这才回过神来，她感觉脑袋好像是被人拿一根铁棍搅了一通一样，又闷又痛，甚至不能摇晃脑袋，就连轻轻摆动一下都难以做到。她现在还稍微有些看不见东西，只能依稀看见有人站在她面前，她知道那是亭画。
她闷哼一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头怎么这么痛？”
早春仿佛又听见一声浅到不能再浅的叹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从亭画来到身边后，已经不知道叹息了有多少次，难道这是她的错觉吗？自从头痛后，她看的好像要比以前更清楚了，但又好像没有，因为她的眼前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只有几个瞬间能够清楚一点。
可那几个瞬间却已经够早春看清亭画脸上的表情了，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表情，似是悲悯，又似是忧心的忡忡，可这些都似乎不是亭画该露出的表情。在她看来，亭画的脸上应该一直都是平淡无趣的，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总是如此笃定这个信念，仿佛经历过很久一样，都快要被尘封了。
早春听不清，但她能听见亭画在说话。
“你有了...的...引，但我...了。”
“你在说些什么？”
亭画的眼神仿佛更加凄美了，那双眼睛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从今以后也似乎只会有她一个人。不过那些应该都只是错觉，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但这里曾经应该发生过什么事，只是那些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这里，空余无主的香气，昭示着离去的旧人。
亭画离开了，悄无声息，就连早春也是在香气散后，才逐渐察觉到这件事的，那些香气来得快，去得却也快。
眨眼间，亭画便回到了早爹早娘的家里，苏北青和身旁的弟子在屋门前已经站了不知许久，早爹早娘也一直陪着。看见她后，苏北青忙上前迎，道：“师姐，你回来了？”
亭画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苏北青忙道：“那刚才的那位呢，应该还好吧？”
亭画不置可否，只是朝向了早爹和早娘：“她在河边，你们可去接她。”
“早春在河边吗，这孩子，我去接她，你们要不再坐会儿，时间还早。”说完早娘和早爹便一齐离开了，不时便消失在远方的小路上。
“早春吗？”亭画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好像听过？”
“师姐，你说什么？”
亭画望着那条河边，没有回答，随后道：“走吧。”
苏北青点点头，随后招呼身后众人，又检查了下身上的包裹，随后发现好像少了一样东西。在明白丢掉的是什么的时候，苏北青不禁惨叫一声：“不是，我的化身箓怎么掉了？！这可是我收了不知道多少鬼怪才换来的啊，到底是怎么掉的？啊啊啊啊啊！我必须要去找回来，师姐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
苏北青忙慌给剑施了浮空箓，飞快朝着众人前行相反的方向飞去，很快就也不见了。
亭画将面纱戴上，嘴角轻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