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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请假 ...

  •   连续算完三道几何题,困意像潮水般涌上来,谢奕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我困死了,回去了。”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微风,黎肆抬头看他,伸手帮他把散落的笔帽扣好,:“男朋友别太想我,明天见。”

      谢奕没回头,只含糊地丢了句“谁想你”,便推门走出了407。

      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唤醒,暖黄的光映着他的影子,一路延伸到408门口。

      推开门时,宿舍里只亮着齐昱言桌前的小台灯,暖白的灯光下,齐昱言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千五百字……怎么还没到一千五百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还没写完?”谢奕随手关上门,声音压得很低。

      齐昱言猛地抬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又垮下来:“老大,你可算回来了!这检讨也太难写了,我从你走后写到现在,才凑够八百字,老温要的可是一千五啊!”

      他说着,把写得密密麻麻的作文纸递过去,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有不少涂改的痕迹,显然是绞尽脑汁在凑字数。

      谢奕扫了一眼,大多是“我深刻认识到错误”“我以后一定遵守校规”之类的套话,他走到自己床边坐下,说:“自己慢慢凑,我先睡了。”

      “别啊老大!”齐昱言立刻放下笔,凑到他床边,一脸讨好,“帮我想几句。”

      谢奕已经躺进被子里,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不会,自己想办法。”困意越来越浓。

      齐昱言见他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上,继续对着空白的纸页苦思冥想。

      谢奕听着他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渐渐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谢奕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宿舍里的台灯已经灭了,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齐昱言趴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看样子是写着写着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根笔,纸上的字写到一半就停了,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谢奕翻了个身,刚想继续睡,手机突然在枕边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的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他皱了皱眉,伸手摸过手机,按亮屏幕一看,黎肆发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睡了吗?梦里见。】

      谢奕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最终只回了个“滚”,便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回枕边。

      一大早,齐昱言就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了,抓起检讨就往外跑。

      ...

      晚自习铃声刚落下最后一缕余韵,高二七班的喧闹就立刻漫了出来。

      椅子拖动的吱呀声、同学间的玩笑打闹、收拾书包的窸窣声响混在一起,唯独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透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安静。

      “欣姐让我盯着你做题。”黎肆说。

      谢奕抬眼瞥了下练习册,“年级第一这么闲?自己不用回去刷题?”
      他语气里没什么戾气,更像是随口的调侃。

      “我更喜欢陪男朋友……”黎肆的话没说完,余光瞥见不远处时凌正偷偷往这边瞄,立刻改了口,“陪同桌做题。”

      齐昱言临走前还不忘咋舌道:“肆哥,你可得手下留情,别把我老大逼疯了。”

      “这里错了。”黎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清浅的笑意。

      他微微倾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红笔,在草稿纸上轻轻圈出错误步骤。

      谢奕看了眼那道红圈,没说话,只是抓起笔在旁边重算。

      抽屉里的手机震了震,是齐昱言发来的游戏组队邀请,他看都没看就按了忽略,这几天被黎肆盯着做题,他连打游戏的时间都被压缩了,说起来,这竟是妈妈过世后,他学习最久的一段日子。

      以前的谢奕,是这片出了名的校霸,黑色T恤配松垮外套,左耳戴着银质耳钉,上课要么趴着睡觉,要么翻墙逃课去网吧,课本崭新得像是没碰过。

      “跟你说件事。”谢奕写完最后一道题,把笔往桌上一扔,椅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

      “周五我要回去看看我妈,我请假,有事手机上聊。”过几天是他妈妈的忌日。

      他抬起头,看向谢奕的侧脸。

      少年的下颌线紧绷着,平日里总是带着戾气的眼神此刻蒙着一层浅淡的落寞,连耳尖都没了平时的张扬,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沉郁。

      “好。”黎肆只简单应了一个字,没有多问。

      他把红笔放在桌上,伸手将练习册往谢奕那边推了推,“这几题明天再讲,你要是提前回去,记得把这页做完。”

      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寻常小事,没有刻意的安慰,却悄悄把话题从敏感处移开。

      谢奕点了点头,伸手把练习册塞进桌肚。

      他想起妈妈在世时,总会在他写作业时端来一杯热牛奶,坐在旁边轻轻陪着,哪怕他根本没在做题,也从不说他。

      周四下午。
      谢奕把黑色连帽衫往肩上一搭,无视齐昱言的呼喊,径直往办公楼走。

      他身形挺拔,额前碎发垂在眉骨,此刻脚步却比往常慢了些。

      路过操场时,几个学生下意识往旁边躲。

      谢奕没在意,目光直直落在办公楼三楼。

      办公室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灯光。

      谢奕抬手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于欣温和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于欣正在改作业,笔尖在试卷上划着红勾。

      看到谢奕,她放下笔,笑意柔和:“谢奕?有事吗?”

      谢奕站在办公桌前,难得没了平日的吊儿郎当,语气平静:“欣姐,我明天去看我妈,麻烦给我请个假。”

      于欣的动作顿了顿,刚开学建档时,她就留意过谢奕的家庭情况。

      她没多问,从抽屉里拿出假条和笔,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很快就签好了字,连同钢笔一起推过去“给,这几天你学习情况老师都看在眼里,进步很大,明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陪你妈妈。”

      谢奕接过假条,指尖碰到微凉的纸张,喉结滚了滚,低声道:“好,谢谢欣姐。”

      他把假条折好塞进兜里出了办公室。

      刚走出办公楼,就看见墙根下蹲着个人。

      黎肆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抬起头,看到谢奕,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等很久了?”谢奕走过去。

      “没有很久,刚过来。”

      “走吧,回宿舍。”

      齐昱言和廖恒从后面跑过来,齐昱言一把勾住谢奕的肩膀:“老大,刚才喊你半天没应,跟肆哥干嘛去了?”

      “请假。”谢奕言简意赅,挣开他的手。

      “请假?去哪啊?”齐昱言追问,却被廖恒拽了拽胳膊,示意他别多问。

      黎肆适时开口:“他明天有点事。”说着,不动声色地往谢奕身边靠了靠,挡住齐昱言还要追问的目光。

      周五清晨,天刚蒙蒙亮,宿舍楼道里还静悄悄的。

      谢奕没停留,径直走出宿舍楼,打车往市区的高档小区而去。

      那是爷爷给他买的房子,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小区门口有穿着制服的保安站岗,绿化做得极好,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喷泉在晨光里溅起细小的水珠。

      谢奕站在小区门口,眼神复杂,这是他高二以来第一次回来。

      以前他总排斥这里,觉得这房子带着爷爷迟来的愧疚。

      走到门前,他按下密码,“嘀”的一声,电子锁应声而开。

      推开家门的瞬间,屋里很干净,地板擦得能映出人影,沙发上的抱枕摆得整整齐齐,连他上次落在茶几上的笔,都被放在了笔筒里。

      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

      房子很大,两室一厅,装修简洁,墙上没挂什么装饰,只有客厅的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许肖的单人照。

      照片上的许肖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谢奕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照片的边框,小时候,妈妈总在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暖得像今天的晨光。

      那时候爸爸还没染上赌瘾,家里总飘着饭菜香,可这些,都在他六岁那年碎了。

      他走到卧室,推开自己的房门。

      房间里的陈设和他离开时一样,书桌上摆着妈妈送他的星星玻璃罐,衣柜里挂着几件他没带走的衣服。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许砚发来的消息:【阿奕,到地方了吗?我和时策今天下午过去,给你带点吃的。】

      谢奕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句:【到了,暂时不饿。】

      没过几秒,许砚的消息又弹了过来:【好,我们下午过去陪你,顺便去看看姐。】

      谢奕看着消息,回了个“好”。

      放下手机,他走到阳台。

      阳台上摆着几盆绿植,长得郁郁葱葱,远处的高楼在晨光里若隐若现,马路上已经有了车流,传来隐约的喇叭声。

      他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前又浮现出妈妈临终前的样子,她躺在床上,虚弱地摸着他的脸,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他爸都那样了,还不让他恨。

      可现在他渐渐明白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烟,玄关处的门铃突然“叮咚”响了两声,打断了谢奕的思绪。

      他掐灭手里的烟,烟蒂摁进阳台的烟灰缸里,余烬袅袅升起一缕轻烟。

      拉开门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门口站着的正是许砚和夏时策。

      “不是说下午吗?”谢奕侧身让他们进来,声音还有点刚抽完烟的沙哑。

      他今天换了件素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额头。

      “公司那边急事提前处理完了,”许砚走进客厅,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烟盒,眉头微蹙,“太无聊就先过来了,又抽烟?第几根了?”

      夏时策走到谢奕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管他,阿奕,午饭吃了没?”

      “还没有。”谢奕靠在玄关的鞋柜上,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眼神落在地板的纹路里,没什么情绪。

      “那正好。”许砚把茶几上的烟盒收进了抽屉,“先去吃饭,吃完买束花,再去看你妈妈。”

      谢奕点了点头,他很清楚,每到许肖的忌日,谢奕就会变得格外沉默。

      许砚的车停在小区地下车库,是辆黑色的超跑,谢奕拉开车门坐在后座,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

      夏时策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和他搭两句话,试图让气氛轻松些。谢奕大多时候只是“嗯”一声,偶尔会抬眼看他一下,算是回应。

      吃完饭,许砚开车去了花店。

      花店不大,老板热情地迎上来:“想要点什么花?送人还是自己摆?”

      谢奕走到角落里,目光落在一捧白百合上。

      白色的花瓣纯净无瑕,花蕊带着淡淡的鹅黄,安静地插在花瓶里。

      妈妈生前最喜欢百合。

      “就这个吧。”谢奕伸手指了指那捧白百合,声音轻得像风。

      老板麻利地包好花,用白色的包装纸裹着,系上浅灰色的丝带。

      墓园在城市的郊外,远离市区的喧嚣,格外安静。

      车子驶进墓园大门,沿着蜿蜒的小路往前开,两旁种着整齐的柏树,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停好车,谢奕推开车门,走在前面。

      许砚和夏时策跟在他身后,墓园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一座座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庄严肃穆。

      谢奕熟门熟路地走到许肖的墓碑前,脚步顿住。

      墓碑是简单的灰色大理石材质,上面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许肖嘴角扬着温柔的笑,眼神明亮,和谢奕记忆里最后虚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照片的边缘,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谢奕将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花束正对着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就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紧紧盯着照片,一句话也没说。

      他的肩膀绷得很紧,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许砚走上前,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墓碑上,声音低沉而温和:“姐,我们带阿奕来看你了。”

      夏时策也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没有说话。

      墓园里的风轻轻吹过,掀起谢奕卫衣的衣角,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谢奕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墓碑上的名字——许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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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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