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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蝼蚁也能掀屋顶 ...

  •   喉头腥甜未散,苏云清的意识已在生死边缘浮沉三次。

      每一次催动【命契反哺】,都像将自己投入焚魂炉中,三年寿元化作青烟,被那根连接他与谢无渊的金线尽数抽走。

      他的皮肤干枯如老树皮,指尖发灰,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断绝。

      可他仍盘坐于残丹谷中央,双掌贴地,口中低诵着早已失传的《心渊引魂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

      “再一次……只要再稳住他一刻……”他喃喃着,仿佛在说服自己,又仿佛在祈求天地。

      可天地无言,唯有魔风怒号。

      阿芜的血桥在万魔冲击下节节崩裂。

      那由精血与执念凝成的桥梁,此刻已染成漆黑,九条狐尾中有六条断裂垂落,鲜血顺着断裂处汩汩流淌,却仍不肯退后半步。

      他咬牙撑起最后一道血符,声音嘶哑:“师尊……撑住……我还能……再撑一次……”

      话音未落,一道枯骨巨爪猛然砸下,血桥轰然碎裂!

      “阿芜!”苏云清心头剧震,一口逆血喷出,心脉再次撕裂。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自天际疾掠而下,如夜鸦穿云,无声无息,却带着斩断长空的决意。

      影十四落地,单膝跪地,手中半枚青铜令牌泛着幽光,与谢无渊怀中那残缺的另一半严丝合缝——咔哒一声,两片归一,青铜令上“守”字骤然亮起,古纹流转,竟引动地脉共鸣!

      他沉默着,将令牌插入谷口阵眼。

      刹那间,大地震颤,九根石柱自地底破土而出,环绕残丹谷,每根石柱上都刻着晦涩古老的符文,其形如锁,其势如渊。

      符阵展开,九柱相连,一道淡金色光幕自地底升起,将整个残丹谷笼罩其中。

      “九渊守心阵……”黑鳞蛟低声惊呼,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这是影七当年立下的护宗死阵,早已失传千年……”

      影十四缓缓起身,黑袍猎猎,目光冷峻如霜。

      他望着阵中几乎形销骨立的苏云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地底回响:“影七曾立誓,护令者,守其归途。今日,我代祖履约。”

      话音落下,阵法彻底激活。

      一道浩瀚灵流自地底涌出,灌入谢无渊心口那道金线之中。

      原本濒临溃散的剑魄骤然一震,裂痕边缘竟生出细密金丝,如蛛网般缓缓弥合。

      那沉睡百年的意志,在命契的牵引下,终于不再只是回应,而是——开始反哺!

      苏云清浑身一颤,猛地睁眼。

      他看不见,五感已近乎湮灭,可魂识却“看”得真切——那道被锁链缠绕的剑魄之影,正缓缓睁开了双眼。

      “成了……”他嘴角扬起一丝虚弱的笑,眼角却滑下一滴血泪,“他……活下来了。”

      可就在这刹那,心渊之镜第六字“承”忽地一暗,镜面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一股冰冷的意识自镜中传来,仿佛有古老的存在在低语:【命契反哺,双命同渡,然镜灵非天道,逆改生死,必遭天噬。

      每用一次,镜损一分。

      再用三次,镜毁人亡。】

      苏云清心头一沉。

      他知道代价,却未曾想到,这代价竟会落在“心渊之镜”本身——这承载他金手指的祖传玉佩,这贯穿他修行之路的唯一依仗,竟也会因逆天改命而走向崩毁。

      可他没有后悔。

      若不燃命火,谢无渊早已魂飞魄散;若不绘双心契,剑魄永世不得苏醒;若不启命契反哺,这残丹谷今日必成魔渊入口。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抚心口,那里,金线仍在跳动,与谢无渊的剑魄共鸣不息。

      “值得的……”他低语,声音几不可闻。

      黑鳞蛟沉默地看着他,眼中戾气渐消,竟浮现出一丝复杂:“你真是个疯子。为一个从不言谢的剑修,赔上性命、寿元、乃至金手指的根基……值得吗?”

      苏云清没有回答。

      他只是轻轻闭上眼,感受着命契中那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回应——那是谢无渊的意志,正在从深渊中归来。

      风停了,魔影退却,血桥虽断,九渊阵立,残丹谷终于迎来片刻死寂。

      可就在这寂静之中,苏云清忽然浑身一僵。

      他“感知”到了。

      自魔渊最深处,一股无法言喻的恶意正缓缓苏醒。

      那不是魔气,不是怨念,而是某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存在,仿佛自上古沉眠至今,只为等待这一刻。

      心渊之镜的裂痕中,竟渗出一缕猩红血丝,如活物般蜿蜒爬行,最终凝聚成一行扭曲的古字,浮现在镜面之上——

      “区区凡躯,竟敢逆改天命!”

      下一瞬,魔渊深处,一声怒吼撕裂虚空,震得九渊阵光幕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将溃!

      苏云清猛地睁眼,魂识所及之处,只见那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之下,一方石碑正缓缓升起,其上刻满上古血咒,符文流转,竟与他体内气息隐隐共鸣……

      而那石碑最中央,赫然刻着一个名字——

      苏云清。

      魔渊深处,黑暗如墨翻涌,仿佛整片虚空都在震颤。

      那声怒吼自地底最幽邃处炸开,裹挟着万古寒霜与湮灭意志,直击魂魄:“区区凡躯,竟敢逆改天命!”

      声音未落,祭坛之下轰然裂开,一方通体猩红的石碑破土而出,其上符文如活蛇般扭曲爬行,每一笔皆以远古精血绘就,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些血咒流转不息,竟如嗅到猎物的凶兽,齐齐转向残丹谷中央——苏云清所在之地。

      刹那间,他体内血脉如沸,魂识被一股不可抗拒之力牵引,仿佛有无形巨手要将他的三魂七魄生生剥离。

      心渊之镜剧烈震颤,裂痕蔓延,镜面渗出的血丝如藤蔓缠绕而上,竟似要将他也化作祭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残影疾扑而来。

      白烬小小的身体挡在苏云清身前,双臂张开,魂体泛起微弱银光。

      他本是残灵之身,依附于谢无渊剑魄残念而存,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执念。

      “我不让你带走他!”他嘶声呐喊,声音稚嫩却如利刃斩破黑暗,“哥哥……还在等他!他还不能走——”

      话音未落,石碑上的血咒骤然暴动,数道猩红锁链破空而出,狠狠抽击在他魂体之上。

      刹那间,银光寸寸崩裂,如琉璃碎地,每一寸消散都伴随着无声的哀鸣。

      可他依旧不退,哪怕身形已近乎透明,仍在用最后的意念构筑屏障。

      就在这死寂般的对抗中,昏迷中的谢无渊,指尖忽然微微一颤。

      那一瞬,仿佛连风都停了。

      苏云清睁开了眼——他的双目早已因多次催动命契而失明,此刻流出的,是两行混着血丝的泪痕。

      他看不见白烬的残影,却能“感知”到那微弱却炽烈的守护之意,如同寒夜里最后一簇火苗,在狂风中倔强燃烧。

      “……白烬。”他嗓音沙哑,像是从深渊爬出的亡魂。

      心头剧痛,不是来自身体的崩坏,而是灵魂深处的撕裂。

      他知道,这孩子是为了谢无渊而存,也因谢无渊而愿死。

      可如今,却因他而魂飞魄散。

      “我不是蝼蚁。”苏云清缓缓抬手,指尖颤抖着抚上心渊之镜。

      镜面冰冷,裂痕纵横,仿佛随时会碎裂成尘。

      可他眼中却燃起一簇不灭的火。

      “我是他的药。”他低语,声音轻如叹息,却字字如钉,“既为药,便当疗疾,哪怕焚尽自身。”

      话音落下,他以残存灵力引动镜中最后一丝本源——那团自觉醒以来便伴随他的幽蓝镜火。

      火焰倒卷而出,与他眼角滑落的血泪相融,刹那间化作一道青红交织的烈焰,如龙腾空,直扑那座血咒石碑!

      轰——!

      震天巨响撕裂魔渊,火焰与血咒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目强光。

      石碑剧烈震颤,符文寸寸崩解,最终在一声凄厉尖啸中轰然炸裂!

      碎片四溅,化作黑灰洒落深渊,那股凌驾众生的恶意也骤然退却,仿佛被这逆命之火灼伤了本源。

      余波席卷,苏云清如断线纸鸢般跌落,重重摔在谢无渊身侧。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手指却死死攥住对方的衣角,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喃喃道:“……还没完。”

      风止,火熄,魔渊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唯有九渊守心阵的光幕仍在微弱闪烁,映照出谷内残破之景。

      阿芜跪坐在阵眼旁,浑身浴血,九尾仅余三尾完好,却仍以刀刃拄地,不肯倒下。

      黑鳞蛟盘踞谷底,鳞片黯淡,眸中戾气消散,只剩凝重。

      而在那片死寂之下,无人察觉,祭坛废墟深处,一缕黑雾正悄然蠕动,无声无息地渗入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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