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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清晨的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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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买来的三明治最终只啃了一半，就被弃置在办公桌的角落。晏时安实在没什么胃口，喉咙的干涩和心里的滞闷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对食物提不起丝毫兴趣。
下午的工作依旧繁重。沈清远似乎完全没受到他感冒的影响，新的任务指令准时准点地发送过来，难度和要求一如既往地苛刻。晏时安强打着精神，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感冒带来的昏沉感和鼻塞还是严重拖慢了他的效率。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泥泞中跋涉，每一次敲击键盘，每一次阅读冗长的报告，都异常吃力。周围同事那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距离感的“友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身上爬。
偶尔忍不住咳嗽几声，都会引来附近同事过分关切的询问，甚至有人立刻起身要去给他倒热水，被他慌忙拒绝。这种过度关注让他倍感压力，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王硕又溜达过来“关怀”了一次，嘘寒问暖之余，再次暗示他“上面”的项目要紧，其他杂事不必操心。晏时安只能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更加疲惫。他宁愿回去做那些“杂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架在无形的聚光灯下烘烤。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周围的同事陆续离开。晏时安看着屏幕上才完成了一半的任务，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继续加班。以他今天的状态，白天落下的进度只能晚上补回来。
他先去茶水间，想给自己泡一杯咖啡提神。刚拿起自己的速溶咖啡罐，犹豫了一下，又想起了靳沉舟给的那盒昂贵的咖啡豆和那份变态的SOP。他自嘲地笑了笑，最终还是舀了一勺速溶咖啡粉。他现在可没精力去进行那套精密操作。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却也加剧了喉咙的不适。他咳嗽了几声，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一种孤独和无力感悄然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乔夕。
【安宝！你怎么样了？昨天怎么回事？我听说靳沉舟为了你在会议室大发雷霆？还把对方公司的人给办了？！真的假的？！快从实招来！】后面跟着一连串爆炸和吃瓜的表情包。
晏时安看着屏幕，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消息传得真快，而且显然添油加醋了不少。他想了想，简单地回复：【没那么夸张，就是对方刁难，靳总维护了一下公司形象。我感冒了，有点难受，还在加班。】
消息刚发过去没多久，乔夕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喂，乔乔……”晏时安的声音瓮声瓮气，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的天！你这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感冒这么严重？”乔夕那边的语气立刻从八卦变成了担心，“还在加班？靳沉舟是周扒皮吗？员工都病成这样了还让加班？”
“不是……是我自己效率低，白天没做完……”晏时安替靳沉舟辩解了一句，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对方像个周扒皮。
“你就别替他说话了！哎，你现在怎么样？吃饭了吗？吃药没？”
“吃了药了，没什么胃口，等下叫个外卖吧。”
“叫什么外卖！生病了就得吃点儿热乎的养胃的！”乔夕果断地说，“你等着，我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跟完采访，我给你买点粥送过去！”
“不用了乔乔，太麻烦你了，而且我们公司管得严，外人上来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放前台，让你下来拿一下总行吧？等着！”乔夕风风火火，根本不容他拒绝，直接挂了电话。
晏时安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种倍感孤立和不适的时候，好友简单直接的关心，显得格外珍贵。
大约半小时后，乔夕的电话又来了，说粥已经放到前台了。晏时安道了谢，赶紧下楼去取。
前台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保温袋，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香菇鸡丝粥，旁边居然还贴心地配了一小份清淡的酱菜。捧着温热的粥盒回到冰冷的办公室，晏时安感觉心里也暖和了一点。
他坐在工位前，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温软糯滑的粥米熨帖着不舒服的胃，也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痛。他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平静和慰藉。
顶楼，总裁办公室。
靳沉舟结束了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抬手捏了捏眉心。窗外华灯初上，城市夜景璀璨，但他似乎并无心欣赏。
沈清远安静地站在一旁，汇报着明天的日程。
汇报完毕，靳沉舟似乎随口问了一句：“他走了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清远看了一眼平板上的实时门禁监控和内部软件登录状态：“晏先生尚未离开。数据显示，他下午的工作效率低于平均值的百分之三十五，疑似因感冒症状未缓解。另外，七点零五分，他下楼从前台取了一份外部送入的食物，是一份粥品。”
沈清远的汇报，精确得像一份实验报告。
靳沉舟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效率低下百分之三十五……还在加班？而且吃的是外面随便买的粥？
他想起昨天那双泛着水光的、带着委屈和病气的眼睛，还有那捏着药袋、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
麻烦。持续不断的麻烦。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光向下望去。从这个高度，只能看到蚂蚁般大小的行人和车流，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哪家店的粥？”他忽然问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清远显然没料到老板会问这个，但他立刻反应道：“保温袋logo显示，是‘粤记’。”
靳沉舟没再说话。他知道那家店，一家连锁的中式快餐店，以速度取胜，味道……也就勉强果腹的水平。
过了几分钟，他转过身，对沈清远吩咐道：“让厨房准备一份清淡的养胃粥，配几样小菜。要快。”
沈清远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立刻恢复如常：“是。需要现在送下去吗？”
“嗯。”靳沉舟应了一声，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似乎不再关心这件事。
晏时安喝完乔夕送的粥，感觉胃里舒服了不少，精神也稍微振作了一些。他正准备继续投入工作，内部通讯软件却突然响了。
是沈清远。
晏时安现在看到这个名字就条件反射地紧张。他点开消息。
【晏先生，请到电梯口稍等片刻，有东西转交给你。】
晏时安一愣？有东西转交？这么晚了，会是什么？新的紧急任务？还是……
他不敢耽搁，满心疑惑地走到办公区入口处的电梯间。刚站定，其中一部总裁专属电梯的门就无声地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沈清远，而是一位穿着白色厨师服、戴着高帽的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就非常高级的多层保温食盒。
晏时安愣住了。
那位厨师看到他，非常恭敬地微微躬身，将食盒递给他：“晏先生，您好，这是靳总吩咐为您准备的晚餐。祝您用餐愉快，早日康复。”
说完，不等晏时安反应，厨师便转身重新走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
晏时安独自站在电梯口，手里提着那个沉甸甸的、还散发着温热和淡淡食物香气的奢华食盒，整个人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靳……靳总吩咐……准备的晚餐？还是由……穿着厨师服的人……从顶楼的专属电梯……送下来的？！
这排场！这操作！
他机械地提着食盒回到工位，周围还没走的几个同事投来震惊又复杂的目光。晏时安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又开始飙升。
他打开食盒，最上层是一碗熬得金黄糜烂、香气扑鼻的南瓜小米粥，旁边几个小格子里分别是清爽的凉拌木耳、嫩滑的蒸蛋羹和几样精致的开胃小菜。无论是卖相还是香气，都秒杀他刚才喝下去的那碗外卖粥。
食盒旁边还放着一张简洁的卡片，上面打印着一行字：【趁热食用。】没有落款，但那命令式的语气和冰冷的排版，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晏时安看着这份奢华又细致的“病号餐”，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所以……靳沉舟知道他还没走？知道他感冒没胃口？甚至……知道他刚才吃了外面买的粥？然后……就直接让他的私人厨师重新做了一份送下来？
这已经不是“细致”或者“关怀”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一种……帝王般的、不容拒绝的“投喂”！
他想起自己刚才还觉得乔夕的粥很温暖，此刻对比之下，那份温暖显得如此普通和平常。而靳沉舟给予的，是一种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让人惶恐不安的“好”。
他到底想干什么？
晏时安拿着勺子，对着那碗一看就花费了无数心思的粥，却迟迟无法下口。胃里刚刚被乔夕的粥填满，此刻看着这碗更精美的，反而有些负担。
但这是靳沉舟的命令。“趁热食用”。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粥熬得极好，入口即化，温暖妥帖，带着南瓜自然的清甜，确实远非外卖可比。
可他吃得味同嚼蜡。
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尝某种未知的代价。
他一边机械地吃着，一边忍不住抬头，望向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层层楼板，看到顶层那个掌控着一切的男人。
靳沉舟……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而顶层办公室内，沈清远平静地汇报：“粥已经送到了。”
靳沉舟“嗯”了一声，目光并未从文件上移开。
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