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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冬夜里的热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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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冬月后，风好像突然被冻硬了，刮在教学楼的玻璃上，发出细碎又持续的“呜呜”声，把原本就安静的晚自习衬得格外漫长。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同学翻书的响动，暖气管在墙角发出轻微的嗡鸣，却没怎么驱散空气中的寒气。
夏屿坐在苏晓旁边，右手握着笔，目光却没落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他的余光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身旁的动静——苏晓的笔尖已经顿了有三分钟了，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像株被霜打蔫的向日葵，马尾辫垂在肩后，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又过了两分钟，苏晓终于撑不住，胳膊肘抵在课桌上，脸颊贴着摊开的语文课本，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缓。夏屿侧过头看她，能看见她额前的碎发被暖气烘得有些卷曲，鼻尖冻得微微发红，连带着耳廓都泛着浅粉色，像颗刚从雪堆里挖出来的草莓糖。
他忍不住放轻了握笔的力度，生怕笔尖碰到纸张的声音会吵醒她。可转念一想，第二节晚自习还有四十分钟，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睡，万一被巡班的老师发现，说不定还要被提醒。夏屿盯着课本空白处看了几秒，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边角整齐的纸，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先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又在旁边写了行字，字迹比平时要轻软些，生怕墨水透到纸的背面。写完后，他把纸条对折，小心翼翼地叠成一只小飞机——机翼折得很整齐，尾翼还特意压了道细痕，是小时候爷爷教他的折法，说这样的飞机飞得稳。
夏屿抬起手，手腕轻轻一扬，小飞机带着细微的“咻”声，慢悠悠地落在苏晓的语文课本上，正好停在她脸颊旁边的空白处。
苏晓似乎被这轻微的触碰惊扰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神还有些朦胧，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先是看了看落在课本上的纸飞机，又转头看向夏屿。夏屿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演算数学题，可耳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连握着笔的指尖都有些发紧。
苏晓拿起纸飞机，指尖捏着机翼，慢慢展开。当看到纸上的小太阳和那行“别睡啦，下课后我请你喝热奶茶”时，她的眼睛亮了亮，像突然被点亮的小灯。她转头看向夏屿，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轻声说：“你居然还会叠纸飞机啊？”
夏屿这才敢抬头看她，他的眼底映着教室里的日光灯，像盛着细碎的星光，他冲她眨了眨眼，声音压得很低：“小时候学的，没想到还能用得上。”
苏晓把纸条叠好，放进铅笔盒的夹层里，指尖摩挲着纸面上的字迹，又拿起笔，这次没再犯困，只是偶尔会偷偷侧过头看夏屿一眼，看他认真演算的样子，看他偶尔皱眉思考的模样，心里像揣了颗温热的糖，连课本上难懂的古文都变得没那么枯燥了。
终于，下课铃响了，像一道解脱的信号，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声音、聊天的声音混在一起，夏屿收拾好东西，转头对苏晓说：“走吧，奶茶店应该还开着。”
苏晓赶紧点点头，把课本和笔记本一股脑塞进书包里，拉链拉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把铅笔盒里的纸条拿出来，放进书包内侧的小口袋里，这才跟上夏屿的脚步。
两人没走教学楼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面的小路——这条路上没有路灯，只有教学楼窗户透出来的光，在地面上投出一块块长方形的光斑。风比教室里大些，吹在脸上有些凉，苏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
夏屿注意到她的动作，放慢了脚步，往她身边靠了靠，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冷吗？再走两分钟就到了。”
苏晓摇摇头，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闷闷的：“不冷，就是风有点大。”
说话间，就看到了街角那家奶茶店——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门口挂着的小铃铛随着开门的动作叮当作响，一股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三个学生，老板坐在柜台后，看到他们进来，笑着打招呼：“还是老样子？”
夏屿点点头：“两杯热珍珠奶茶，多糖，谢谢。”
苏晓站在他旁边，看着菜单上的选项，小声说：“其实我可以少糖的，多糖容易胖。”
“冬天冷，多喝点甜的暖和。”夏屿转头看她，眼神很认真，“胖了也好看。”
苏晓的脸瞬间红了，赶紧别过头，假装看墙上贴的海报，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发烫。老板把两杯奶茶做好，递到他们手里，杯壁温热，隔着包装纸都能感受到暖意。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里捧着奶茶，忍不住哈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痕迹。
苏晓用吸管戳了戳杯底的珍珠，吸了一大口，温热的奶茶滑过喉咙，带着浓郁的奶香味和恰到好处的甜度，珍珠Q弹有嚼劲，在嘴里慢慢化开，连带着心里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晒到太阳的小猫，抬头对夏屿说：“这家的珍珠还是这么好吃。”
夏屿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他也吸了口奶茶，却没怎么尝出味道，满脑子都是刚才她犯困时的模样，还有此刻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夏屿，”苏晓突然开口，手里还攥着奶茶杯，指尖轻轻抠着杯壁的纹路，“你好像我哥啊。”
夏屿手里的奶茶晃了晃，褐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轻轻荡漾，差点洒出来。他赶紧稳住杯子，低头看着杯里的珍珠，没说话。店里的音乐轻轻流淌，是首温柔的民谣，老板在柜台后收拾着杯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苏晓没等到他的回答，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我哥也总这样，会提醒我别睡过头，会给我买好吃的，上次我感冒，他还特意给我煮了姜茶。”她说得很认真，眼睛里带着笑意，显然是想起了和哥哥的趣事。
可夏屿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闷，又有点涩。他看着苏晓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提到哥哥而格外温柔的神情，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心里偷偷想：我不想当你哥。
他想当的，是能在她犯困时，不仅递纸条，还能悄悄给她披件外套的人；是能在她喝奶茶时，记住她喜欢多糖少冰，还能帮她把珍珠戳碎的人；是能在冬天的夜里，陪她走在小路上，把围巾分她一半的人。而不是那个只能被她当作“哥哥”，只能站在朋友的位置，看着她分享其他心事的人。
这些话在他心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只是抬起头，对苏晓笑了笑，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那你哥还挺好的。”
苏晓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还在点头：“是啊，不过他现在上大学了，不在家，还好有你……”她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顿了顿，脸颊又红了，赶紧低下头，吸了口奶茶，掩饰自己的慌乱。
夏屿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里的涩意渐渐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甜。他吸了口奶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好像把心里的话也熨烫得柔软了些。他想，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让苏晓知道，他不想当她的哥哥，他想当的，是能陪她走更远的人。
窗外的风还在吹，可奶茶店里的暖气很足，甜香弥漫在空气里，两人捧着温热的奶茶，偶尔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玻璃上的雾气渐渐消散，露出外面漆黑的夜空和零星的灯光。这样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漫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