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随笔（第一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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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事起
我家客厅的墙上就挂着
一幅褪色的世界地图
妈妈总说
等我长大
就带爸爸去地图上
那些画着小红点的地方
爸爸是货车司机
方向盘转了大半辈子
却没真正停下看过风景
三岁那年
我在幼儿园的绘画比赛里
画了辆卡车
车斗里装满了星星
老师问我为什么
我说这样爸爸晚上开车
就不会怕黑了
那天爸爸难得没出车
接我放学时把这幅画
贴在了他的驾驶座旁
直到现在那辆旧卡车报废
画纸的边角还在他的工具箱里压着
四岁的夏天格外漫长
我踩着板凳够冰箱顶上的巧克力
却碰掉了爸爸的奖杯
那是他跑长途十年安全无事故的奖励
我抱着碎成两半的奖杯蹲在地上哭
爸爸回来却摸了摸我的头说：
“没事，
爸爸再挣一个给你看。”
五岁生日那天
爸爸第一次缺席
妈妈说他在千里之外的服务区
给我买了礼物
却因为暴雪堵在了路上
凌晨三点
我接到爸爸的电话
背景里是呼啸的风声
他说：
“莫莫，
爸爸看到雪地里的星星了，
比你画的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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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那以前的记忆
大多是模糊的碎片
记得家里总弥漫着药味
妈妈躺在床上
脸色白得像窗纸上的霜
她总拉着我的手说：
“莫莫要乖，
等妈妈好起来，
就带你去买糖葫芦。”
爸爸那时总在抽烟
眉头拧成疙瘩
烟蒂在桌上堆成小山
他很少笑
只有摸我头的时候
指尖才会带着点温度
有天晚上
我被争吵声惊醒
爸爸的声音在发抖：
“那是救命钱！
他们怎么能这么坑人！”
妈妈在哭
断断续续地说：
“别吵了……
为了孩子……”
我扒着门缝看
爸爸背对着我
肩膀垮得像被抽走了骨头
没过几天
爸爸就倒下了
他躺在床上
比妈妈还要虚弱
咳嗽起来像破旧的风箱
我端着妈妈熬的药过去
他却摆摆手
从枕头下摸出颗水果糖塞给我：
“莫莫吃。”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笑
再后来
家里来了好多人
说话都压低着声音
有人把我抱到邻居家
说让我先睡会儿
我睡不着
趴在窗台上看雪
雪花飘得很急
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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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告诉我
爸爸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哭
就听到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很响亮
像小猫在叫
一个奶奶把我拉过去
指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家伙说：
“莫莫，
这是弟弟，
叫陈希。”
我才知道
妈妈昨晚生了弟弟
我有弟弟了
可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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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
把屋顶的瓦都盖得严严实实
我站在门口
看着爸爸和妈妈的照片被挂在墙上
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很温柔
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
怀里的弟弟还在哭
我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指
小小的
暖暖的
邻居奶奶给我们裹了厚厚的棉袄
她叹着气说：
“可怜的娃，
以后就是兄弟俩相依为命了。”
我不太懂“相依为命”
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怀里的弟弟不能冷着
就把棉袄往他那边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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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
阳光照在雪地上
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抱着陈希
站在陌生的院子里
突然想起爸爸塞给我的那颗糖
甜味好像还留在舌尖
从那天起
我有弟弟了
他叫陈希
这是爸爸妈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是我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里
唯一能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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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走后
那间老屋的墙缝里
总藏着药味和灰尘
门框上我和爸爸的
身高刻痕还在
厨房碗柜里妈妈
没喝完的中药渣结了块
爸爸工具箱里的扳手
沾着货车机油
这里的每一寸都带着他们的影子
却也在后来的日子里
刻上了我不敢触碰的疤
陈希刚会走路时
总爱扶着墙在屋里转
他会指着墙上爸妈的照片咿咿呀呀
小手拍着相框笑
然后转身扑进我怀里
软乎乎的脸颊蹭我的脖子
我抱着他在灶台前煮米汤
第一次学生火
呛得眼泪直流
他却举着个破勺子拍手
喊着“哥，饭饭”
那时我以为
只要守着这间老屋
守着他
屋檐下的日子总能慢慢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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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好多坏孩子欺负小希
他们好高好高
我只能把弟弟护在怀里
耳边是小希的哭喊声
还有拳头破风的声音
我的脑中被剧痛填满
只能偷偷希望
那些痛没有落在小希身上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我带着陈希去巷口张阿姨的杂货铺
她塞给我们两个热馒头
说天太冷别乱跑
回来时路过废弃仓库
一个满身酒气的人
突然从阴影里冲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他长得好吓人
我下意识把陈希往身后推
喊着“快跑回老屋锁门”
可他死死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放
小脸吓得惨白
接下来的记忆是碎的
拖拽的力气
仓库里铁锈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隔着铁门陈希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有骨头断裂时尖锐的疼
我听见自己喊着什么
然后是更重的殴打
后背撞在铁架上
肋骨像被生生掰断
右腿传来钻心的剧痛
最后我听见陈希好像被邻居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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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仓库出来时
我已经分不清身上的疼
陈希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他被张阿姨死死抱着
却拼命往我这边挣
小脸哭得通红
嗓子都哑了
“哥！哥！”
他的声音混着北风的呼啸
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声音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反胃
右腿被固定在支架上
一动就钻心地疼
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
每呼吸一下都像有钝刀在割
陈希趴在床边
小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大概是哭累了才睡着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
能看见他冻裂的小手上结着血痂
那是他刚才在仓库门口
抓着坏人裤腿时磨的
张阿姨坐在旁边
看见我醒了赶紧站起来
眼圈红得厉害：
“莫莫，感觉怎么样？”
我没回应
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在发紧
像被粗糙的手反复摩擦过
又冷又疼
护士来换药时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沾着碘伏的棉球碰到后背的伤口
疼得我浑身发抖
那些被暴力撕扯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粗糙的手掌攥着我的胳膊
布料被扯破的刺啦声
还有身体深处传来的
让我几乎窒息的剧痛
我猛地闭上眼睛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病房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喘息声
“哥，不怕。”
陈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小手轻轻拍着我的手背
声音还带着哭腔
他把脸贴在我没打针的胳膊上
暖暖的呼吸吹在皮肤上
像极了小时候他生病时
我抱着他哄睡的样子
我转过头看着他
突然想起爸妈走的那天
也是这样冷的冬天
我抱着刚出生的他
在空荡荡的老屋里发抖
张阿姨出去交住院费时
我听见她在走廊里跟医生说话
声音压得很低
却藏不住哭腔：
“……这俩孩子太可怜了，
父母早没了，
医药费我先垫着，
求您一定好好治……”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砸在陈希的手背上
他慌忙用袖子给我擦
小大人似的叹气：
“哥，不哭，
小希以后捡好多好多瓶子，
挣好多好多钱，
都给哥和张阿姨。”
他伸出圆乎乎的手在空中一根一根竖起
还有“刘奶奶、伯伯、朱阿姨…”
住院的日子格外漫长
陈希每天守在病床前
给我读从家里带来的旧课本
虽然好多字不认识
却读得格外认真
护士来打针时
他就站在我身前
仰着头跟护士说：
“要轻一点啊姨姨，哥会疼。”
拆纱布那天
我看见自己胸口和后背的伤痕
纵横交错的像地图
陈希盯着那些疤
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
小声问：
“哥，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
还是没说话
把他搂进怀里
窗外的阳光落在身上
暖融融的
我突然觉得
再深的伤口
总有一天会慢慢长好
出院那天
张阿姨借了伯伯家的三轮车
陈希坐在我身边
一路上都在给我讲老屋里的事：
“哥，
我把你最喜欢的那本字典收好了，
还在窗台上摆了一盆小多肉，
张阿姨说能治眼睛。”
我搂着他的肩膀
看着熟悉的巷口越来越近
真正的家从来不是那间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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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总做噩梦
仓库的阴影
醉酒的喘息
陈希的哭声
反复出现
每次惊醒
都能感觉到陈希往我怀里钻
小手在我后背轻轻拍
像我哄他那样
“哥。”
他迷迷糊糊地说
小身子紧紧贴着我
我忍着疼把他搂紧
闻着他头发上皂角的味道
听着老屋窗外的风声
开春时我的腿能勉强着地了
陈希扶着我在屋里慢慢走
他指着门框上新刻的记号
说“哥长高了”
又踮着脚尖让我给他刻
已经要比我高了
那天张阿姨送来块腊肉
我炖了汤
陈希把肉都挑到我碗里
自己喝着汤泡饭说“够了”
我把肉塞回他嘴里
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笑
突然觉得老屋的霉味里
也藏着一点甜
现在他总爱趴在桌上写作业
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
像株慢慢长高的小苗
我坐在旁边看爸爸留下的旧书
偶尔腰疼得皱眉
他会立刻放下笔
把热水袋塞进我腰后
“哥，
等我长大挣钱
就给你治伤。”
他眼睛亮晶晶的
语气认真得像在发誓
我摸摸他的头
看着墙上爸妈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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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走后
老屋的米缸见了底那天
我攥着爸爸工具箱里的扳手
第一次去了巷口的修车铺
老板叔叔看着我还没长柄扳手高的个子
叹着气让我给自行车打气
说“打满十辆给一块钱”
那天我打了二十多辆
手酸得握不住筷子
叔叔给了我四块钱
我小心翼翼地塞进陈希的枕头下
他夜里总踢被子
我想给他买床厚点的棉絮
陈希八岁那年冬天
我在废品站蹲了半个月
天不亮就去翻垃圾桶
塑料瓶
旧报纸
碎铁屑
都往麻袋里塞
手指被冻得通红
裂开的口子渗着血
沾在废品上结成冰碴
收废品的大叔可怜我
多给了几毛钱
我攥着钱直奔杂货铺
买了块最便宜的水果糖
陈希含着糖笑
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小手摸着我冻裂的手背说
“哥，不冷。”
我揣着糖跑回家时
耳朵冻得已经没了知觉
上小学时
我学会了在放学后去工地搬砖
工头嫌我年纪小
只让我搬半块砖
一趟给两分钱
我咬着牙一趟趟跑
汗水浸湿了后背
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肋骨的旧伤在弯腰时隐隐作痛
有次砖堆塌了
砸在我身上
我咬着牙没吭声
晚上给陈希煮面条时
才发现脚肿得穿不上鞋
他抱着我哭
说“哥别去搬砖了”
我却把碗里唯一的鸡蛋夹给他
“等哥挣够钱，
给你买新书包。”
十四岁那年夏天
我跟着装修队打杂
给墙面刷漆时要踩着高凳
刺鼻的油漆味呛得我头晕
却得忍着恶心把活干完
一天能挣十五块
够我们吃一周的菜
有次梯子晃了
我摔下来磕在墙角
后腰疼得我半天站不起来
却硬是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干活
晚上回家
陈希看见我后背的淤青
又抱着我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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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时
我开始接修家电的活
跟着巷口修电器的李叔叔学了半年
从换灯泡到修收音机
慢慢能自己上手
冬天修冰箱时
手伸进冷冻层找故障
冻得指尖发麻
却得赶紧修好
客户催得急
能多给五块钱加班费
有次修洗衣机
排水管突然漏水
污水溅了我一身
冰冷的水顺着衣领往下淌
冻得我直打哆嗦
可拿到钱时
我第一时间去买了陈希爱吃的糖糕
揣在怀里捂着
怕凉了不好吃
高中的学费是我在夜市摆摊挣的
放学后推着小推车去卖烤红薯
炭火熏得我眼睛发酸
手背被火星烫出一个个小水泡
却舍不得买副手套
一副手套要五块钱
够买两斤红薯
陈希晚自习结束会来帮我收摊
他的小手冻得通红
却坚持要帮我推车
说“哥，我有力气了”
我们在路灯下分吃最后一块烤红薯
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他嘴里的甜和我手上的烫
都成了日子里最实在的暖
现在陈希的书桌前
总摆着我给他买的台灯
亮堂堂的照得见他
写作业的认真模样
我坐在旁边给人修手机
屏幕的光映着掌心的茧
那些搬砖磨出的血疱
刷漆沾的污渍
修电器烫的疤痕
都成了养大他的勋章
他偶尔抬头看我
会把暖手宝塞过来：
“哥，暖暖手。”
我摸着他的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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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课本
堆得比陈希的书桌还高
我把它们摞在床头
白天打工的间隙翻几页
晚上等陈希睡熟了
再就着台灯看到后半夜
老屋的灯泡瓦数低
光昏昏黄黄的
照得字都有些模糊
看久了眼睛发酸
连带胃里也隐隐作痛
大概是中午没来得及吃饭
空腹扛了一下午钢筋的缘故
陈希上初中后
个子蹿得飞快
校服裤腿总短一截
他懂事了不少
放学回来会自己热饭
还学着给我留一份
虽然常常把菜炒糊
我却吃得格外香
有天他放学早
撞见我蹲在工地墙角
正往嘴里塞最便宜的胃药
他手里的书包“啪”地掉在地上
冲过来
眼圈瞬间红了：
“哥，你又胃疼了？”
我慌忙把药藏起来
笑着说“没事”
可他盯着我发白的脸
半天没说话
转身就跑回家
把攒了很久的零花钱
全买了养胃的小米粥
贫血是老问题了
蹲久了站起来眼前发黑
搬重物时头晕得厉害
这些我都瞒着陈希
有次在夜市摆地摊
卖着卖着突然眼前一黑
差点栽倒在炭火盆里
旁边摆摊的阿姨扶了我一把
塞给我颗糖
“孩子，低血糖吧？
赶紧含着。”
我含着糖缓过来
心里却发慌
要是我倒下了
陈希怎么办？
那天收摊回家
陈希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台灯照着他后脑勺的碎发
我悄悄把阿姨给的糖
放在他文具盒里
自己摸出兜里的铁盒
倒出几粒廉价的药片
就着冷水咽下去
备战高考的日子像拉满的弓弦
白天在工地扛完钢筋
晚上回来还要刷题到凌晨
胃里的灼痛感越来越频繁
有时疼得直冒冷汗
只能靠在墙上缓半天
我把胃药藏在枕头下
趁陈希睡着时偷偷吃
可药味总散不去
有天夜里他突然坐起来
迷迷糊糊地问：
“哥，你在吃什么？”
我赶紧把药盒塞回枕下
说“没什么，有点渴”
他却爬过来摸我的额头
“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攥着他的手
把他按回被窝
“快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黑暗里
胃又开始疼
我咬着牙不敢出声
怕吵醒他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
贫血让我格外怕冷
在超市兼职搬货时
我突然眼前发黑
手一松
纸箱砸在地上
店长让我回家休息
我却摇摇头
今天的工资能给陈希买件新棉袄
回到家时
陈希正站在门口等我
手里捧着个保温杯
里面是他煮的红糖姜茶
“张阿姨说你贫血，
喝这个管用。”
他把杯子塞给我
指尖触到我冰凉的手
突然红了眼眶
“哥，明天别去打工了，
我不买棉袄了。”
我喝着热姜茶
胃里暖了些
笑着揉他的头发
“傻小子，
等哥考上大学，
就不用这么拼了。”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
陈希拿着成绩单在屋里转圈
比他自己考了满分还高兴
他偷偷跟张阿姨学做了鸡蛋羹
端到我面前时
碗沿还烫着他的手指
“哥，多吃点
补补身体。”
他看着我吃
眼睛亮晶晶的
我把他拉进怀里
这几年偷偷攒的药盒
藏起来的化验单
夜里缠绕的噩梦
强忍的疼
只要能让他安安稳稳上学
都算不了什么
台灯下
陈希的作业写得认真
我的习题册上也写满了演算步骤
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悄悄按了按肚子
没让他看见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
落在我们身上
陈希打了个哈欠
说：“哥，你也早点睡。”
我“嗯”了一声
看着他躺下
等他呼吸均匀了
才从枕头下摸出胃药
就着水吞下
药很苦
可想到明天能
给陈希买他爱吃的糖糕
想到将来能让他
住上不漏雨的房子
这点苦
也就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随笔（第一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