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感情再好也会吵架 ...
-
浅野千明是近年才出名的画家，以色彩明艳著称，擅长现代派风景画。
然而这次主题为‘挚爱’的画展，却跟他一贯的画风截然不同。纯白色的画廊简约低调，展出的作品不多，却全都是人像，而且看得出是同一个人。
那是一名女性从幼年到老年的人生轨迹。
金黄色向日葵田带着帽子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穿着旧式水手制服奔跑在雨中的少女，梳着发髻的于庭院繁花中的笑容羞涩的女人，烫了时尚卷发的中年妇人……最后笑容灿烂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从暖色，到明艳张扬的色彩搭配，最后归于沉重的黑白。在画廊的末端，一幅巨画占据了整面墙，主调黑白灰的画面因那张笑颜而仿佛拥有了浓郁温暖的色彩。
“真的好神奇……”暖暖的灯光打在走廊上，中森唯安静地看着那张笑颜，动容地轻喃。
颜色是单调和简约的，但因为画中人的笑容和作画人的展露手法，整体给人十分丰富的视觉感受。
“浅野老师对色彩和情感的把控真的让人佩服。”幸村笑容轻柔，他对这位老师的了解比阿唯多，抬手指着一幅画隔壁的词条，“画中人是老师的妻子，从画面就能感受到他对妻子的爱。”
词条大致介绍了浅野夫妇，从幼年相识一路陪伴度过人生最暗淡的时光，也携手走上成名的舞台，彼此相扶相持的故事。
“青梅竹马缔结姻缘且白头偕老，世间极其难得的幸运和美好。”几乎完美的爱情故事，哪怕是还没涉足成人世界复杂感情的少年少女也心生感叹。
幸村偏头看了眼身边因沉浸在画作中的少女，忽然轻笑，“说起来，赤也跟阿唯也是青梅竹马呢，真好。”
欣赏着这么温暖的作品，还在感叹着别人完美的爱情的阿唯听到这话，心跳莫名地让漏了一拍。如同有什么东西，忽然坠落在心弦上，咚的一下，然后心跳怦怦地加速，想要抢上拍子恢复平稳。
“那，那个，我们就是从小就认识，没，没什么特别的。”茫然了一瞬的视线碰上那双温柔带笑的鸢紫色眸子，阿唯蓦地回过神，慌乱地摆手笑着道，“那家伙你也知道，脾气又坏性子又单纯麻烦，老是闯祸，可麻烦了……”
幸村被她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逗笑了，少女的语气嫌弃万分，但眼神却带着她自己都没觉察的笑意。这样的她让幸村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是她以为的某场比赛在最后报名时刻踩着轮子快要冒火的自行车把睡过头的切原投递的那天。
是比那个时候还要早一点的时间。
切原赤也进入网球部的第一天就雄赳赳地向幸村三人发起挑战，然后就被真田虐得惨兮兮地趴在球场上站不起来。倔强的小子拿着球拍发狠地说他一定会打败他们，背着网球包气鼓鼓地回去了，完全无视看到他膝盖受伤去翻医疗箱的柳。
虽然是有点可笑，但幸村那时候还是对这个不言败且眼神颇有气势的小子很有好感，像头小兽似的。
是值得期待的新人呢，训练完回家的路上，他这样跟真田和柳笑言。
忽然，闭着眼面无表情的柳停下了脚步，偏头向那边的公园。他顺着看过去，那个海带头小子坐在千秋上，抬起手臂挡着眼，不甘心地哭鼻子。短发齐肩的女孩蹲在他前面，细心地给他膝盖的伤口消毒，清脆的嗓音喋喋不休地数落他做事冲动不看形势不顾后果等等，语气全是嫌弃，气得他抡起拳头对着她头顶的空气乱舞。
女孩抬头的瞬间，气冲冲的小海带脸色光速转为委屈不已，咕哝着他的几个前辈有多厉害自己有多努力，可怜兮兮的。然后，她绽出灿烂的笑容，抬手摸着那头海带，笑眯眯地安抚，“没关系的，不就是三巨头，你一定可以打败他们的，加油别放弃啊！”
小子一扫脸上不甘和颓败，眉眼桀骜张扬，活脱脱一个轻易被哄好的小鬼，下巴也翘了起来，“当然了，本天才一定会把他们踩在脚下的！”
那两人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只是……幸村和柳等对望一眼，扬眉笑了起来。
把他们踩在脚下？呵。
也许这就是青梅竹马吧，彼此嫌弃，但也彼此关心，如家人般相扶相持。
少年褪去那种威压和气势的笑容温柔，一脸的春风和煦，但那种眼神让阿唯觉得脊背发凉，连忙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比起那家伙，幸村才是我们立海大，不，神奈川无数少女心中的男神吧。以前你还曾上过富丘中的男神榜呢~”阿唯弯了眉眼，揶揄道。
“是吗？”幸村将手指竖起放在唇边，微微弯身靠近她，有些促狭地笑起来，“那我也是阿唯的男神吗？”
天啊……这个闪着圣光的笑容，这张无死角的脸，这个能感受到彼此气息的距离，哪个女人能抵挡住啊……
阿唯猛地握着他双手，目光炯炯发亮，“当然了，幸村你在我心中就排在天草前辈和牧绅一前辈后面而已！”
这个答案让幸村意外地挑眉，居然只是第三吗？
“说起来，那么多人喜欢的幸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机会就在眼前，阿唯一脸无知纯良地问道。
这种问题有些冒昧，但她的口吻带着戏谑，眼中也毫无其他让人不虞的东西，坦荡纯净。幸村顿了一下，颇为苦恼地手指点着下巴，轻蹙眉头，“这个嘛……”
阿唯眨了眨眼，这个问题居然能把他难住？脑中灵光一闪，她嗫嚅着加了句，“呃，若是男生……也不是很大问题……痛！”
幸村精市这家伙是怎样用这样温柔神圣的笑容敲她头的？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应该是健康，有主见的女孩吧。”对幸村而言，网球占据了他生命太重要的位置，而家人和伙伴则充实了他所有的感情。
十六岁的少年开始意识到喜欢的情绪，可是……他笑看着少女气鼓鼓捂着头控诉的样子，抬手给她揉了揉。
“有可能，我喜欢的……也有别人喜欢，所以不喜欢我也不一定呢。”
“哈啊？”幸村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阿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随后了然地点点头，“你喜欢的是网球吧……这个倒真的很多人喜欢哈哈。比热爱的话，很多人都不会输给你哦~”
就认识这些人以来，阿唯一直见证着那些少年们为了这个青黄色小球而奋斗，幸村也好，手冢也好，真田和切原等，所有人眼中都是对它的热爱和执着。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幸村的笑容美好得有些恍惚的不真实。
“是呢，网球是我的全部。那时候在富丘中上榜的原因好像也是因为我们获得了全国大赛的冠军吧。”
“哈哈，那是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阿唯意有所指，不着痕迹地为那个‘一生的请求’铺垫，“也有那种哦，喜欢你的原因是幸村你本身存在，是被你的成长鼓舞了，想要追着你的脚步。”
幸村微微一笑，“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喂喂，忽然这么自恋的发言是怎么回事……”阿唯失笑。
“呐，阿唯，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跟手冢一样走上职业的道路吗？”驻足在小女孩灿笑的画像前，幸村轻声道。
U-17的世界赛上，幸村精市的球技让很多球探都印象深刻，尤其是跟德国队手冢的对战以及后来跟西班牙队的对战。快速成长且几乎没有破绽的球技，出色的外形，形于外的气势，都是专业球员甚至球星的条件。可是，面对这些橄榄枝，他却选择了回归校园。尽管有比赛邀请也会参加，但却不是手冢那种直接留学走上职业之路。
“高中三连霸是我跟真田，柳的约定，另外……我的未来也不止一条路，我想要更多的选择，就跟想要在网球上发掘自己更多可能性一样。”
如手冢那样坚定地走向自己选择的未来很好，但对于从病痛中熬过来的幸村来说，他想要做的，不仅仅是成为世界级选手那么简单。
阿唯怔怔地望着少年坚定的眉眼，有一瞬间对立川感到可惜。
三连霸的约定也好，职业选手的未来也好，网球的热爱也好……这些都不是幸村不接受立川的原因。
无论立川春芽是因为什么而喜欢幸村精市，只跟着他的脚步盲目地努力，是无法走到他的前面。而幸村他的双眼，一直在注视着前方，所以只是跟在背后的话，是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存在的。
注定会失败的告白吗？哪怕在传说中的第七棵樱花树下。
“呐，幸村，如果明知道失败，还会想去做的事，有意义吗？”脱口而出的话让阿唯脸色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咬了咬唇，抬眸看着他。
幸村微讶，想了想后笑道，“不去做过的事，怎么知道是失败。而且，就算失败，过程也是意义啊。”
幸村精市挑战命运也没有放弃网球，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与热爱相配，也确认不想要失去网球的未来。如果有一天，他不能成为职业选手，但他在走往职业选手的路上也一定获得过满足。
阿唯叹口气，希望他在面对立川时也能保持这种观点。
画展的内容不算多，看完后两个立海大好前辈还是赶上了立海大国中部的关东大赛决赛。
立海大附属中学这一战赢得不轻松，星德学校的选手实力不弱且擅长的角度不同，还针对立海大几个单打选手的弱点进行了攻击。
“双打的实力有进步，但二年级的单打仍有明显的缺点，这样下去全国大赛半决赛前就止步的概率高达60%。”柳合上笔记本，轻轻摇了摇头。
“除了赤也，二年级的单打状态都不稳定，双打不能缺了玉川，确实有点头疼呢。”尽管升入了高中，但幸村对这些后辈也十分关心。
这么严峻？阿唯忍不住探出身子望过去，立海大的队员正在收拾，切原赤也低着头一言不发，浑身都散发着黑压压的气息。
玉川看到她，拍了拍切原的肩膀。
切原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双眸一冷，干脆地别过头往另一边走去。
“那家伙……还生气啊？”她不是赶来看比赛了吗？阿唯蹙眉，叹口气认命地跟过去。
作为今天的单打一，切原的表现有些激进，对方看破他的急切多次出言刺激，红眼模式on的状态下他在头两局频频失分，被人6-0，6-2地夺走发球局，要不是后期被真田吼醒，立海大国中网球部今年还真就停在这里了。
边走边想着怎么安慰他，‘啪’的一记响亮巴掌声打断她的思绪，映入眼帘的一幕让阿唯倒抽一口气。
切原赤也垂着头站在黑着脸的真田面前，被训着什么般连连点头，一脸恭敬又畏惧。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亲眼看着切原被甩巴掌……拳头看得多，杀伤力大但侮辱性没那么强。
看得出真田是真的怒了，说话的声音都压不下。头两局的失利很明显是切原的脾气和心情波动导致的，身为主力王牌这么躁动毫无大局责任感让真田怒其不争。作为三年级的前辈，这样的切原怎么可以带领国中网球部走向冠军？
“太过分了吧……人有些情绪很正常，赤也他……”阿唯想要阻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柳拍了拍她的肩膀，摇头。
“今天是赤也的问题，全国大赛的对手除了日吉带领的冰帝，还有大阪的四天宝寺和冲绳等强队，这种状态赤也没有赢的胜算。”柳沉静地道，意有所指，“个人情绪问题带进比赛，是很危险的。赤也这小子平时也不够冷静，今天尤为严重。”
阿唯回想一下刚才的比赛，默默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今天他确实该打……”
闻言，柳的动作一顿，也不知道该同情谁。
那边的真田骂完便转身跟柳去找玉川讨论复盘了，切原赤也低头向她走了过来，右边脸红肿，带着清晰鲜明的巴掌印。
“赤……”她刚想要伸手，却见眼前人冷哼一声直接越过她而行。
阿唯蓦地怒了，一把抓着他手臂，“赤也，适可而止吧，我不是赶回来看你比赛了吗？你生什么气啊？我还没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别人说一句你就爆，你是火药吗？一点就着？比赛要冷静……”
切原猛地掀眸瞪着她，连名带姓地冷道，“中森唯，你又不懂网球，在评论什么啊！看你的画展去吧，反正你就想接近幸村部长而已！”
“昂？”阿唯傻眼，这货在瞎说什么啊？她什么时候想接近幸村？
不是，她需要去看画展来接近吗？这家伙还记得幸村是她同班同学和隔壁桌吗？他们一天大部分时间就相邻坐着好吧！
要不是看他实在狼狈，阿唯不介意在他左脸再来一个巴掌印。
切原也知道自己说得无理，但心头那道气一直乱撞，整个人不爽得很。看不到她的时候很暴躁，现在她在眼前了，感觉更烦躁了！
恼怒地抓抓头发，他恶声恶气地道，“你来看比赛我反而更倒霉，你个扫把星！”
说罢他甩开她的手离去。
莫名其妙被喷一顿，阿唯心里腾地窜起一股怒火，一把扯着他的领子，“切原赤也，你个混蛋，有种再说一遍！”
“说就说……呃！”忿忿地回头，切原的声音戛然而止，墨绿色的猫眼瞪得老大，那只不大的拳头险险地停在他鼻尖。他嘴角抽了抽，一时气愤忘了这家伙的战斗力了！
可是，明明就是她的错啊，因为她，他才会气了一整天，比赛时才会轻易被对手激怒……
不是的，心底有个声音响亮地反驳，是他自己的问题，跟中森唯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个声音坚定得刺耳，让原本就心虚的人更加慌乱，墨绿的眼珠子不停轻颤。
冷冷地放下手，阿唯少见的沉着脸，平日上扬的唇角下压，“赤也，失去冷静的愤怒不但会在比赛中不利，也会伤人伤己。如果你是生气我早上说不来看你比赛，我只想说，你在自己梦想的领域进步，可我也不是一直留在原地的。我也有想要做的事，也有我想要的未来……但我缺席观赛，不代表不支持你。”
切原赤也目光飘忽不定，面无表情地抿着唇不说话，毫无道理的倔强。他心中的那道气还在，但少女冷凝的神色和严肃的语气让他下意识不敢再次甩开她。
“比赛有输赢都很正常，不要让情绪影响自己的发挥……还有，被你这样乱骂，我很生气。”双手环胸，阿唯装出一脸冷傲，以高高在上的气势仰视眼前比他高一个头多的少年。
切原有些慌了神，局促不安地抓着裤子边的缝，声音又闷又细，“对，对不起……我，我去部长和真田前辈那边了……”
阿唯冷哼了声，越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切原跺了跺脚，觉得委屈，但他刚才说的话的确很过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种话，只是一想到她来看他比赛，却跟幸村部长说说笑笑，他就很生气啊。
聊什么天嘛，不是来看他比赛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感情再好也会吵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