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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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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小荷的世界很简单,吃饭睡觉嗑瓜子,后来是和裴洄好好过日子。”
金吱/著
2025.09.16
001 入宫
文定六年五月初五,正德殿。
不过卯时,官员皆在大殿等候皇帝上朝点卯。
每逢五的日子,乾明帝就上朝,集体议事商量对策。
天子端坐在金銮殿的宝座中央,面色威严,神情冷峻。
下方官员左右分列,皆身穿统一红纹锦袍,头戴黑色官帽,腰间悬束祥云腰封,站得齐整。
不过他们心知肚明,皇帝这次是专门杀鸡儆猴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淮南天气炎热,气候湿润,一年四季有三都是雨季。
眼见不过月余,稻米便要成熟,不仅能补上之前冬日赈灾的亏空,余下的还能让百姓下半年过个安稳年。
可自五月起,接连暴雨,乌云密布,整日不见天公放晴。偏偏当地县令只当寻常,夜里雨季积水成渊,冲垮了堤坝,引发洪灾冲垮了周边地区不少村落。
这下百姓的房子、农田,尽数被埋葬在水势滔滔之中,不见天日。屋漏偏逢连夜雨,洪灾过后,尸孚遍野,满目疮痍,紧接着生了疫病。
可当地县官不仅生了熊心豹子胆,欺上瞒下,克扣下赈济粮,换成掺了沙子的陈米,百姓便反了。
淮南地区早已成了人间修罗场,完全陷入水深火热。
皇帝怒极生笑。
这就是官。
心肝肾肺都是黑的狗官。
官员面面相觑,缩着脖子,不敢吱声。这事他们早有耳闻,更甚者某些官员涉足其中。
还是鬓发已生华发的户部尚书,出面直言。
“陛下,臣有事启奏。”
裴洄穿了玄黑色的朝服,夹杂着金线龙纹,头戴珠丝镂空冠,束起发,额前垂落东珠披帘,衬得人愈发矜贵清俊。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叩了叩龙椅把手。
“若是求情,无需多言。”
皇帝此言分外不留情面。
此事与他的好舅舅脱不了关系。
薄家是太后的母家,当初太后还是薄妃时并不得先帝宠爱。只是薄家家大势大,盘根错节,能用到薄家的地方很多,再加上薄妃性子淡泊,温婉柔顺,先帝便把失了母妃的三皇子裴洄养在她膝下。
等裴洄继承大统,薄妃母凭子贵做了太后。连带着薄家,威势与日俱增,富贵至极。
本来裴洄是打算让薄家做个富贵闲人,哪怕是借着他的名头狐假虎威,他睁一只眼闭只眼,两方平安无事也就算了。
可这次薄家把天都捅破了。
竟敢联合当地县官,贪污整整二十万黄金,换算成白银得有二百万余。
他拨下去的款项也不过是三百万,是多少百姓的救命钱。
真是觉得他不敢惩治?
皇帝嘲讽,一命换一命,怎得就他的命是命呢?
户部尚书面色羞赧,也无脸求情,喃喃道:“薄大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朕许他告老归乡,已是法外开恩。”
裴洄一想到此,心也愈加坚硬。
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薄百川可是犯了抄家灭族的重罪。
太后不过是荣养他一场,那他孝顺些、恭敬些也不为过。可他早已羽翼丰满,早已不是无知幼儿,便是太后又岂敢在轻易触他眉头。
裴洄彻底失了耐性,威势迫人,“莫不是尚书也想乞骸骨?”
官员冷汗簌簌,再无一人仗义执言。
—
京城薄家。
荷兰院。
小厮秋笙得了信,就往主子屋里去。
过来传话的人模棱两可,说得不清不楚,只知是大事,务必让各位小主子都到。
真奇怪,便是出了大事让各位主子去能顶什么用。
秋笙没再细想,径直进了屋子。
只见被子团在一起,顶起来弧形的包。
主子一点也没要醒的意向,秋笙不敢耽误。
小姐本来就不受宠,住处偏僻离得也远,若是耽误了,小姐又要挨骂饿肚子了。
轻重缓急,这下也等不得了,直接上手薅人。
“哎哟,我的主子呀,可万万不能再睡。再睡,太阳就晒屁股了。”
薄小荷:......
胡说,她盖着被子呢。
薄小荷闷在被窝里睡觉,便被抓住了滑溜溜的胳膊,强制穿衣。
秋笙侧过头也不看她,自家小姐的秉性,她再清楚不过,若是秋笙只在耳边叫她起,便是一个时辰这人也不会起的。
当初被选来伺候小姐的时候,她还天真以为多叫叫会起的。
现下都习惯了,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只是装睡赖床的人。
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一张高冷脸。
秋笙麻利地找到她脑袋,生硬中带着温柔,给她套上了身纹着荷花样式的青色锦衣裙裾,然后将他凌乱的青丝从衣领后里拿出来,露出一张泛着粉的圆脸。
而后伺候着她净面打扮,过程中薄小荷软骨头似的被人摆弄着,头一栽一栽的,睫毛轻颤。
但哪怕秋笙动作再过粗暴,她的眼皮始终禁闭,看也不看一眼,对外界没有一丝好奇。
她得维持睡觉的状态。
睡没睡着是另一说。
直到扑粉环节,上妆的鬓毛刷从她脸颊处轻扫,惹得他十分不适。
“唔,痒。”
声音是清冽婉转,干净带着迷蒙的卷音。
痒得她实在难忍。
这才迫不得已睁开眼,含着水雾的眼瞳,清亮地盯着秋笙。
眸里含着过分二字。
扰人清梦,罪大恶极。
秋笙不看、不理、不说话。
薄小荷刚醒泛着困,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连手也懒得抬。
用她的话说,养精蓄锐。
秋笙瞥见了她的眼神,手停顿片刻。
他家小姐有种雌雄难辨的美感。
白里透着粉的圆脸,两腮带着饱满的软肉,还带着不怎么明显的双下巴,显得十分没有攻击力。
但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人时总觉得瞧谁都深情脉脉。
欲语还羞。
不太像好人。
像只娇俏又傲娇的狐狸精。
秋生又被美了一大跳,和小姐相处许久,却也没习惯她这张又纯又带着野气的脸,偶尔还是会为之失神。
怪不得京城里的少爷都想把她家小姐娶回家。
就是当花瓶欣赏,也养眼呐。
秋笙义正严辞地开口,脖子高昂,偏生拒绝的姿态很可爱。“小姐我是不会替你告病的,也不会替你上课。前几天我挨板子的屁股才养好,你休想再连累我。”
薄小荷哀叹一声,年纪轻轻的秋笙竟然活像个老夫子,板着脸时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她手心板子。
她捂着心脏咳咳两声,若西施捧心状,而后疾步出门甩秋笙老远。
哼,不替她告假就不替。
她去上就是。
秋笙现在也不乖了,没有最开始那般听话。
薄小荷到的最晚,等她来的时候,姐妹们都恭敬有加、端庄知礼坐在凳子上聆听训诫。
她瞥着薄父的神色,垫着脚尖,蹑手蹑脚地坐在最末处。
薄父有三儿五女,子嗣颇丰。
薄小荷是薄家的五小姐,为周姨娘所出,平日薄父看不上周姨娘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是以不常来她屋子里,父女二人颇为陌生疏离。
但薄家沾了太后娘娘的光,权势赫赫,私产富得流油,对自家的女眷不克扣嚼用,从小就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模样教养,请了夫子教导琴棋书画,为得就是有朝一日送入宫中,为薄家的体面更上一层楼。
板凳挪动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刺耳,引得薄父视线落到薄小荷身上,板着脸厉声训斥,“没规矩。”
看见他那张不施粉黛,却格外娇嫩的脸,薄相火气消了些许。
薄父看着她,便不由想起她的姨娘,也是格外的风姿出众,不由心猿意马。
薄父轻咳两声,沉声道:“薄家的荣华富贵,你们都享乐十几年了,现下也到了你们回馈薄家的时候。”
薄父叫几位小姐上前来,从准备好纸条的红木盒子里抽出他准备的纸团。
薄小荷随手在纸盒里摸索,挑了个最边缘的。
等人都挑完,薄小荷没走,凑到那看热闹。姐妹中有的动作慢,她还热心肠地替她们打开。
但上面什么都没有。
薄父沉声,“只有薄家全族荣耀,你们才能安安稳稳的在薄家这艘大船上安稳度日。也别说我偏心,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便是生母不同也是手足情深,秉承着公平,谁抽到有字的纸团,”
“——谁便入宫吧。”
这时,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
直到听完薄父的话,又探究薄小荷的纸条的姐妹飞速夺了她的字条。
纸条中央大大的“入宫”二字,字迹飘逸。
有字便是中了。
“是小荷,小荷中了!”
“中就中了。”
“怎么不是我?”
……
薄小荷:啊?
怎么个事!
三姐揽过他的肩头,很是佩服:“小荷,你运气真好!可以进宫了呢~”
薄小荷不知道作何反应。
听说皇帝好男风,她还能霸王硬上弓吗?
呵呵。
再加上她长了个漂亮脸蛋,一入宫定是只有被人羡慕嫉妒恨的份。
艹,这是自夸的时候吗。
她真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