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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诡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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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丞看着天上乌云密布,一想到杨景澜可能得淋着雨回家,她就特别想笑。
她顿了顿,拨通了周清朔的电话。
“许兴谣这下犯了事,你可高兴了?”宋春丞戏谑地问。
“那又怎样?她可有本事的很,该当那个主席还是当。”周清朔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
“厉害啊,她怎么拉票到断层第一的?”
“不知道。”
“唉,有钱人这一块……”
“对了,你有张典宜现在用的号吗?”周清朔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有啊,你找他干嘛?”
“一点私事。”周清朔说出口之后自己都觉得假,“只有你是老员工喽,学生会每年都换一批人,前年那批人我找不到了,只能仰仗你。”
“唉,行吧。”
程潇阁站在不远处,包跨挂在肩膀上:“你找他干嘛?不会吧,恨上许庭烨了?”
“你在想什么,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恶意揣测别人。”
“不是我们恶意揣测,是你太抽象了。”程潇阁扶额苦笑。
周清朔踹了她一脚,面色凝重地拨号。
“怎么样?”
“关机了。”周清朔咬牙切齿,“喝!这个姓张的,上次就把我拉黑了。”
“你也没惹他吧。”
“对啊,我哪里招惹他了。”周清朔愤懑不满。
“呃,可能是因为你去年主席选举把他顶下去,他不高兴了。”程潇阁挠头。
“我就比他多两票啊。”
“我们游晨每年都有少考一分就不能继续上的。”程潇阁认真回答。
“……话说回来,许庭烨认识他吗。”
“认识。”程潇阁认真回答。
周清朔满脸的震惊:“我就随便问问,她真认识啊,人缘到底有多广?”
程潇阁一摊手,淡淡笑着。
衡明一高校门口。雨下大了,门口的水坑激起涟漪。
“张典宜,你带伞了没!”身侧戴帽子的少年重重地拍他的肩。
”没带。”
“我不信,让我看看。”话毕,他就伸手朝着张典宜的包掏过去。
“一边去,你不是有帽子吗,跑快点不就行了。”
“那我校服湿了怎么办!”
“裸奔。”
“?”
“诶,你先别慌。我有一计!”张典宜神秘地勾嘴邪魅一笑,“校服不是有兜帽吗,你戴两个。”
“那我校服不还是湿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张典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刻意得很。
“你个??!我恨死你了!”
“快走吧,一会儿下大了。”
贺硫只好冒着雨跑路,张典宜看着他跑远哼了一声,掏出雨伞撑起来。七拐八拐拐进饭店里。
“这是包厢啊,您也太排面了。”张典宜朝着面前的女人笑道。
“哎呀,这样不会太奢侈了吧!”女人哈哈大笑,理了理粉白色的头发,顺手把包扔给张典宜,“帮我看着点,我去找扬君。”
“吕扬君也来啊。”张典宜瞬间觉得不怎么舒服。
“当然要来,他平时不知道忙什么呢,可算被我请过来了——你们年轻人呀,净会玩花样,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可没有那么含蓄。”女人回头道,脸上写满了感伤两个大字。
“周姨,您说得也太夸张了。”张典宜把包放在座位上,拿着筷子开始戳包裹着碗杯的塑料膜。
女人像是没听到一样,一溜烟就跑出去了。张典宜叹了口气。唉,早知道吕扬君也要来他就不来了,那家伙一来聊天都觉得不自在。嗯对,全自动冷场机器。
张典宜刚洗完碗盘,周红匀就带着一个冷面侠走了进来。吕扬君看起来没带伞,衣服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他察觉到张典宜疑惑的目光,默默找了个座位歇歇脚:“伞在外面。”
“你不怕被偷啊。”
“有监控,怕什么。”
“胆真大,真要闹到巡检司可查得久。”张典宜面露不屑。
“唉,好久才跟你俩见得上一回,别因为这点事吵架了,姨给你们拿去!”说罢便匆匆忙忙出去了。二人自觉地忽视对方的存在,自己喝自己的水。这次周红匀还等了挺久才回来。
“拿个伞这么久?”张典宜突然跟吕扬君说。
“我怎么知道?”吕扬君鄙夷的目光撇过去。
周红匀先夹了菜,二人才动筷子。
“周姨,您怎么想到突然回荣昌的啊?可别是旧情复燃了!”张典宜把肉往嘴里一塞。
周红匀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丈夫的事。
“哼,怎么可能,我俩可是约好了,我拿着他的一部分钱逍遥快活,他跟女朋友好好过去。”
“啊,好复杂的伦理关系。这年头怎么还有包办婚姻呢?”吕扬君不解。
“没事!反正我不在乎!”周红匀大气地挥挥手,“你们以后要是想旅行也可以找我啊?我给你们做攻略。”她很努力地岔开话题,并把自己装成旅游“专家”。
“你不是说上次去冬明市游乐场玩排了四个小时的队——”吕扬君脱口而出,差点把张典宜笑得喷出一口饭。
“那是人太多了,绝对不是因为我搜的攻略的问题。”
“那还是说回来吧,您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周红匀笑得冷淡了一些,勾着吸管的手小幅度晃动:“来看看他们啊。”
“那不还是旧情复燃…”
“当然不算…只是看看。”周红匀抿了一口茶。
“那您女儿呢?”张典宜问。
“…嗯,我刚才看见她了。”
“许庭烨平常不来这里吃饭吧。”
“看样子她只是路过。”
“哦~”
“早知道就不改让姓许的起这个破名,尴尬死了!”周红匀气得猛拍桌子。
“可能他有一个霸总梦吧。”
“戚,那怎么不让他儿子叫庭烨,可劲宠着他小女友了,我女儿还得顶着这小说味十足的名字过一辈子。”
“至少起得比她弟弟妹妹好听,而且成年之后你可以带着她改名。”张典宜安慰她。
“…她应该不想跟我见面。”
“这样啊……为什么呢?”吕扬君终于发话。
“那孩子向来爱钱,要是知道我默许把她扔到乡下会把我砍成臊子的。”
“……你那么多钱足够养她一辈子了。”
“我还是希望她自己历练着赚钱。”周红匀垂下眼皮,“我先走了,你们吃吧~”
不久后却突然发出一声暴响,门被一脚踹开。贺硫浑身湿答答的,瞪大双眼指着张典宜没来得及藏好的伞骂道:“好你个老张!你还说你没带雨伞,说好的做一辈子好兄弟呢!”
“你怎么在?”
“怎么,你还不允许我吃顿饭了?”贺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呦,吕扬君也在啊?你看,这个张典宜太坏了,你一定得帮我整治一下。”
张典宜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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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你看看,刷新得怎么样?”许庭烨指着看似办公用实则她自己家的楼,对着梁墨文说。
“还行吧。”
真冷淡。许庭烨想着,左看右看,又问:“都下雨了,你还来啊?”
“对啊。路上下的,买把伞花了我二十,你赔我呗?”梁墨文真诚地看向她。
“哈?我也没说你一定得来啊。”
“本人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回应副会长的心愿,我相信她一定人美心善……总之,您不表示表示吗?”梁墨文那张脸摆着及其诡异的表情盯着许庭烨。
“闭嘴,我给你。”
送走了开开心心的梁墨文,又走进来一个程潇阁。
“梁墨文坑你钱了?厉害啊,她怎么谁都敢惹。”
“我的二十没了。”许庭烨阴沉着脸。
“呃,你不用说得那么具体。我是来跟你说,沈黎年也想加入。”
“她又不喜欢社交,来干什么?”
“齐枫棠她们不也是……”
“齐枫棠不是有杨景澜吗?沈黎年来了能跟谁聊,跟梁墨文那个坑货?要我说这种组织本来就不适合她。”
“你说得对,但是你打算怎么办?”
“拒了,多半是什么人要求她进的,要么就是她自己善心大发想着给恩人当活菩萨。”
“…你说的不会是……?”
“就是梁墨文,上次不是救了她一命吗,有什么报恩的方式不行,倒是给恩人拼死拼活到我这里去了。”
“怎么拒?”
“你去跟段蕴凌说说,让他帮你码点东西发过去。不然你直接当面跟沈黎年说。”
“她那可怜样子,我怕她哭出来。”程潇阁抹了把冷汗。
“怎么可能……而且作为咱们的大领导,你要有斩断情丝的决心呀。”许庭烨意味深长。
“嗯,那周清朔的事呢?”
“随你便,她想进群就进吧。”
“这么随便?可不像你啊。”
“你再说我就把你俩都踢出去。”
程潇阁移开目光,小跑着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就折返回来:“我跟沈黎年发了,她没意见。”
“那最好喽。”
程潇阁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周清朔去找张典宜了,昨天。”
“哦,她是想找个盟友?怪稀奇。” “我不知道,总之她挺急的,还问你认不认识。”
“找我更没戏啊,她怎么那么看中那个主席位置,搞什么规则怪谈?我可不觉得学生会办公室柜子里有什么‘机密’文件。”
“我觉得只可能是单纯找个朋友安心吧,咱们自己人都分好几个小团体打架,害。”程潇阁把手机掏出来刷视频。
“什么自己人?”
“咱们的协会啊。”
“这么快就搞分裂?不是说好自己干自己的不许内讧吗?”
“人一多就难免,五年前还有个五十人的校外组织,听他们说能建六十多个群,我都佩服。”程潇阁摆摆手。
“咱们才二十几个人。”许庭烨面色严肃,“要是闹大了,我怎么跟巡检司交代?”
“……你自己想赚钱,可还拉着我们垫背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想管管?”
“你是会长,你怎么不管?”
“我就知道,锅又甩给我了。到时候一出事,反正你这个‘幕后主使’倒是一点影响没有。” “闭嘴,快去吧你。”
程潇阁快步离开了。许庭烨站起身,猛地推开椅子,把几张纸狠狠拍在桌上,然后给张典宜发了条消息。
20:30。周清朔家。
“呦,前主席,要不是许庭烨你都联系不到我吧。”
周清朔面无表情:“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前前主席。”
“好了好了,别再叠乐高了。你说吧。”
“六校出现小团体分裂并联合不明组织集体作案事件,要求学生干部配合教师和巡检司、彻查。”
“但是我已经不是干部了。”张典宜认真地看着周清朔。
“我也不是,但是学校说许兴谣靠不住,咱们又没有副主席。学生会都是新人了,宋春丞一个顶不过来,得看我俩。”
“呵!那我之前那一届主席呢,怎么不问她去!”
“我找过了,她说她能力不够——哦,就是不愿意。至于01年那位,他上个月就因为参与这件事被抓了。”周清朔笑了笑。
张典宜彻底没招了:“你说得对,得看咱俩——那怎么办?怎么个配合法,我先说好,我不想玩推理游戏。”
“不还是之前一样?咱们多安插点人手,这次我让景澜戒备着点,随时打击。许庭烨那边我倒是问了,不过没回。”
张典宜摇了摇头:“她不可能帮我们,她说那边也有搞事的,要处理一下。我倒是可以拉着吕扬君来,那个古板的,就爱干这种正经事——哦,贺硫应该也行。”
”唉,以小见大。”张典宜又叹气道。
“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总之就这么定了!感谢招待啊,下次我请你吃饭。”一声清脆的关门声传来,随后是一片寂静。周清朔收拾了碗筷,看见窗户外边对面的小区几个小孩打打闹闹,嘴里嘀咕着什么“你还想上衡明?别做梦了”之类的话,旁边的家长聚着坐到一起,讨论着什么生活琐事,要么是“俺楼上的可烦人了天天说别人扰民到底怎么他了……”“我家孩儿那个死胚子,老师还说上衡明悬,我呸!”,要么是“姐,我家孩子不给我查手机是早恋了吗?”,净是些无聊的东西。之后的周清朔听不大清,便关了窗户就一屁股坐床上刷同舟。
九月份夏季却像是还没结束,一会儿转凉一会儿升温,张典宜一出来就觉得胳膊被寒气披着,他习惯性整理把撸着的长袖展下来,顶着凉风哼着歌走了。对面的公园有几个小孩儿一看见他就大声吵道:“那个大哥哥又来了!”张典宜无视那些小孩,朝着水池子边上走过去,却被几个阿姨喊住:“小宜啊,今天也来散散步啊?”
“嗯。”张典宜头也不回,走到水池子边上往里看,愣愣地盯了许久,旁边还在叫叫嚷嚷:“你这孩子,如今可是考上衡明了!以后有了出息,可别忘了帮扶我们这些老家伙!”
“姨,我跟你们无亲无故的,没必要这么惦记我。”张典宜有些别扭。
有一个顶着大肚子的男人插嘴:“瞧你这话说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就说,老张家就是牛!别被那个周清朔干扰了,小男孩,后劲大得很!”
“我走了。”张典宜在水坛子底下的泥里扣出来一个U盘,转身小跑着回去了,身后还传来几句“赞赏”一样的发言。他觉得以后还是不来这里晃悠了,耳朵疼。跑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天彻底黑了,街边的路灯照得马路上似乎都要反光,张典宜放慢了脚步,拍了个照片给许庭烨。说找到东西了。
对面回了一个“好的”的手势,叮嘱了几句就不再发消息。
张典宜打量着U盘——这是七年前,2198年新推出的一种型号,可套保护膜。膜上面还有一道不轻的划痕,像是拿小刀刻的。论坛上都在找讨论着五年前的衡明学生会主席在U盘里藏了大料,不过没过多久帖子就被删得干干净净,张典宜好不容易从巡检司那里打听到01年主席把这个“祖传”U盘藏到水池子底下。工作人员满脸无奈:“谁知道那人怎么想的,他是不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知道公园一堆小孩挖泥巴吗?”
万幸,经过一番检查这个U盘似乎还可以用,张典宜去问许庭烨的时候,对方只是叨叨:“你干你的不用问我,别给我搞出事就行。”张典宜回到家,插上U盘,点开文件,里面的东西不多,其中一份历代学生会人员的名单。最新一行却更新到了2205年,宋春丞、杨景澜、许兴谣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张典宜觉得倒是没什么新奇的东西,这就是论坛上说的大料?但他转念一想,不对,既然只有主席能拿这个东西,且自己和周清朔就没拿到的情况下,名单却一直在更新?
张典宜在通讯录里捣鼓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吃灰已久的聊天框,那是02年的主席。
典麻急乐蚌:01年主席有没有给你U盘?那个黑的,上面有个口子
:没啊,你不是知道吗,他一直自己藏着
典麻急乐蚌:按规矩不是应该给你吗,老师没意见?
:不知道,我一跟他说他就跟怒了一样,哪敢要去
典麻急乐蚌:哦,谢了
张典宜摁灭手机,才发现还有一个文件,需要输入密码,还没有提示。好吧,又是推理游戏,他觉得自己头好痛,感觉要长脑子了。想交给学校,又觉得自己留着有趣点,他只好又给许庭烨发消息去问,对方扣了一个问号。
嗯,好吧,张典宜想的太多了,许庭烨不是全知全能的人机工具。
周清朔倒是直接提议交给学校,张典宜想了想,倒是也没招了,许庭烨却突然发过来一条消息:明天放学给我看看
典麻急乐蚌:?
君景:没事,让我看看就行了,去我家
张典宜回想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只好盖了被子,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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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气又变凉了一些,有的同学已经穿上外褂,里面夹着黑色领口袖口的白衬衫,露出半边十字型校徽。张典宜看到了校门口的周清朔,连忙拨开人群跑过去,冲着她问许庭烨在哪。对方愣了一会儿,说不知道,转头就走了。张典宜的手在衣兜里紧紧攥着,他感觉身子越冷,手就越是发烫。
“你在这儿干嘛啊?”一声悠然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宋春丞在张典宜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左臂上还工工整整地别着袖章。张典宜总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杨景澜呢?” “她去帮周清朔啦,现在可是大忙人!”宋春丞撇嘴,“最近可乱哩,衡明都出这种事,青岩的有多疯我都不敢想呐~我看,这是要复刻五年前的大乱斗了。”
“最好别是。”张典宜扯了扯衣服。
宋春丞赞同地点点头:“那是当然,那时候我才十岁哩,看新闻看不懂,后来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他们口中所谓的“大乱斗”便是2200年11月,青岩、秋渠两校学生引发的集体校外伤残事件,不少学生受到牵连。虽无人员伤亡但仍引起了轩然大波,巡检司和公安局意识到网络成为作案学生计划的主要阵地,并严加看管。那时的青岩和秋渠被严格治理,如今恢复得还算不错了。
“唔……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记得帮我跟吕扬君贺硫问个好啊!”宋春丞挥了挥手,在背后留下一顶圆圆的黑色帽子晃晃悠悠地走了。
张典宜进了教室,把包塞进座位里,同桌贺硫早早就来了,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涂画着什么。看见张典宜,他赶紧给本子翻了个面盖在桌子上。“呦,你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啊?”
“哪有,你怎么看的?”
贺硫冷哼:“我还能不了解你?”他嘻嘻笑:“说说吧,有啥好玩的?”
张典宜推了推他:“你校服不湿了?”
“害,就下了那一会儿,多晒晒就得了——别转移话题!”他左看看右看看,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要么出去逛要么干饭去了,“诶,那个,找到了不?”
“哦~你说那个啊,找到了。” “厉害啊哥!我懂了,这就叫泥巴地里出宝藏。”贺硫高傲地昂起头。
“什么宝藏,密码是啥我都不知道,完全打不开。”张典宜翻个白眼。
贺硫刚想说什么,门外走进来了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食堂的饭,只好闷闷地咽气,剜了张典宜一眼。后者当做没看到,慢慢收拾书本。
办公室里,宋春丞瞟了一眼桌子上许兴谣留着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出事也要认真工作。”几个大字,她白了一眼,把纸条转头就扔进抽屉里,嘴里贬低:“忒,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顺便踹了一脚桌子,还好她穿的运动鞋,要不然脚趾头可有的受了。一只胳膊从门外伸过来,随后冒出一个浅青色扎着丸子头的脑袋。
杨景澜四处看看,发现只有宋春丞一个人:“其他人干嘛去了?” “摸鱼啊,就你一个这么勤奋。”
“咦!最近可不太平,他们还敢偷懒哩?”
“那不然呢,周清朔跟张典宜都是旧干部了,许兴谣势力还大,没人敢为了他俩去惹许兴谣。”
“那这不是违规了嘛!”杨景澜一跺脚,气愤地道。“哪里违规了?” “老师不是说好要听周清朔和张典宜的吗?”
宋春丞大睁着眼睛,双手摊着:“那我问你,许兴谣势力多大,他们势力多大?他们三个向来不对付,谁愿意为了老员工去得罪大小姐?” “这是大事啊……”
“大在哪?”
“巡检司都介入了,我们还搞这些小家子气,就不怕丢了脸面,给学校抹黑吗?”杨景澜捏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得对,所以只能靠我们四个了。”宋春丞无奈摆手,“现在我确定——其他人都是许派的,他们靠不住。”
“你说的哪个许?”
“还能哪个?那个矮的。”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嘿嘿。”杨景澜摸了摸刘海,“我跟你说,她好像真不到一米六五……”
“就你嘴贫,你到一米六五了?”
“我上次量都是好久之前了嘛,反正她没我高。”
“好了好了,去找周清朔吧,我要歇一会!” “得令!”
放学的时候宋春丞看到杨景澜,问:“今天没啥多余的事?”
杨景澜嘿嘿笑:“当然没有了,周清朔就是好,不像那个矮子净使唤我。”
“是嘛……”两人谈笑风生般走了,张典宜赶到许庭烨家——就在总部办公楼后面,看样子是一个人住。
许庭烨已经在门口了,看样子是刚回来,还提着包。她还是那一身打扮,但套了一个纯黑色外套,那外套看着口袋挺大,领子旁边是两个金黄色扣子,分别扣住两条短红色飘带。她朝着这边看过来,肩膀上的褶皱被她的手轻轻抚平。
“东西带来了吗?”她上下打量着张典宜,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张典宜也不好说什么,顺下刘海,轻轻嗯一声。许庭烨便推开门,让张典宜直接进去。房子挺大的,还有几个看似用来干活的机器躺在地上,张典宜仔细一看标识,还是商城软件上打折买的。
“你看扫地机器人干什么?” “哦…哦,给你。”张典宜伸出手,指尖捏住保护膜的边缘——那道口子还留在上面。
许庭烨仔细看了看:“这膜里面怎么还有土啊,能不能抠出来。”
“这时候就别洁癖了吧。” “我知道,我就随便说说。”许庭烨转头把外套一扔,直接坐在沙发上。
“白天的时候我给你不行吗,非要来你家?” “我也想啊,周清朔烦人的很,硬是拉着我要商讨一下,我又不是干部,我参与干什么。”许庭烨慵懒地摊着。
许庭烨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后者开口:“你不用请我吃了,再请下去我下辈子都还不完你俩的人情。”
“你还怪聪明的。”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傻?” “没有。”
“那你可以走了呀,不会还想留着那个U盘吧。”许庭烨神情呆呆的,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呆滞,“那是公家的东西,你拿着小心惹是生非哦?”
“留给你就能安心了?”张典宜反问。
“至少你们都能放心呀,我的人品你们不清楚吗?”她看起来似乎十分信任对方,拍拍自己的胸脯。
“切,那还是还给我更好。”张典宜伸手就要抢,许庭烨两手一摊——什么都没有,张典宜不禁想,她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别急啊,我知道密码。”
张典宜惊慌一般看着她:“你……?”
“你昨天不是问我吗,应该就是衡明学生会创立日期啊,很容易想到才对吧?”
“你这不是纯靠蒙吗?再说如果改了怎么办?”
许庭烨神秘地笑了笑:“学校的东西,不能乱改吧。”
张典宜只好闭嘴。
许庭烨插入U盘,接受文件一看,那个上锁文件却突然跳出来提示。
“怎么我打开的时候没有?” “估计有的型号上是随机出现的,我阿姨的电脑也这样。”
“你还玩你阿姨的电脑?” “不是,是她忘了密码我帮她看看。”许庭烨捣鼓着,突然指向屏幕,“看吧,两重密码,学生会建立日期——哦,还有一个98年主席的名字,解不开上一层就没法答题呢,嗯。”
“这怎么搞?”张典宜问,许庭烨倒是充耳不闻,飞快打下三个字就打开了文件。
“七年前的人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搜吗?”许庭烨忍无可忍,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
“看吧,一堆照片。”张典宜顺着许庭烨的手指过去,却看见白里渗红的一片,他迅速地把脸扭过去舒缓一下心情。许庭烨却继续翻,还一边说:“历代主席都把日记写这里啊,有点猎奇了……在这么恶心的东西里还得翻这么久。
“2200年11月25日 星期x 阴
现场被严重破坏,雨水冲走了大量痕迹,看起来调查会很困难,为什么昨天不下雨今天下午啊握草,这到底怎么办?
2201年6月30日 星期x 雨
又下了,为什么当主席会摊上这么多事……
2201.9.1
怎么都在这里写日记,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哦……后面都是一些无聊的小事,看来01年的这位不怎么正经,也对,毕竟他进局子了。喂,你好点了没。”许庭烨把头扭过去,看见张典宜彩虹色的脸。
“你怎么看的下去的……哕……”张典宜脸色蜡黄,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庭烨一脸无辜一样的神情。
“这些照片都是00年现场拍的吧,当时伤了不少人,听说马路都是红的。依我看嘛,这些就是00年那位忘了删了,01年的又把这些时间段在中间的排到最前面,因为老照片反而在最后。”
“真的吗,那01年的到底为什么……” “可能是追求刺激,也可能是那里面有他仇人啥的……那个人一向疯得很。你看这次就是,他宁愿这东西被小屁孩刨泥坑偷走也不愿意留给02年的接班人,就导致你、周清朔、还有…她,都没拿到。”许庭烨检查了一遍,又有了新发现,“你看吧,01年主席整理的名单。”
张典宜一看,那名单上面不再是学生会成员,他仔细瞧了瞧才看出来,那多少和那些照片倒着的人有点关系。许庭烨倒是不知道为何熟练得很,掏出手机就是一顿拍。“标红的就是已经受伤的人。”她说。
“那标黑的呢?” “就是这次会被报复的人了,不过被巡检司的半路截胡。”
她又补充道:“不过他的小弟可不会善罢甘休啊。诺,你不是要么,还给你。”
张典宜推辞:“晦气,我还是不要了。” “嘻,你这人,这时候知道晦气了,那你不觉得叫这东西留在我这,可还吸了我的精气?”许庭烨指着他大笑。
“是鄙人目光短浅,不如许副会长英明。”张典宜赔笑道,“我去交给会长吧,叫她保管好。”
“这还差不多。”
张典宜出了门,刚好遇到门口刚刚回总部的程潇阁,他不禁想:许庭烨不会这一步都算到了吧。一面又把事情原委讲给程潇阁,郑重地把U盘交给她。
第二天下午,许庭烨去找程潇阁问U盘的事。待观察了那东西,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许庭烨却觉得比看到那些照片更让人不寒而栗。她睁大眼睛,手指紧紧捏住U盘放于身前,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甚至有些压抑了胸腔。她神情似是惊惶,注视着手里的物体——那道膜上的口子不见了,之前说的膜里面扣不出来的碎土也诡异消失。程潇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却不敢发声。许庭烨想说话,却觉得嗓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哑了,在一阵死寂之后,她突然断断续续地开口:“这个东西…”
程潇阁疑惑地看着她——和她手里的东西。
“不是张典宜给我的那个。”许庭烨说完,自己都觉得声音冰冷得出奇。程潇阁惊恐万分,瞳孔骤然收缩:“怎么会……!我一直好好带着的。”
“被调换了。”许庭烨狠狠捶了一下墙,“不是你的问题。该死的,要是真是当年那批人的残余,或者说新势力,这事可就不小。”
她突然又恢复了平静的面色,对着程潇阁说:“我们现在有必要进行组织上的分工了,以防万一。”
程潇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