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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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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下的长信》番外
一、北平的糖炒栗子
周明第一次见喻何揣着糖炒栗子傻笑，是在深秋的战壕里。
那时刚打完一场伏击战，战士们蜷在掩体后啃冻硬的窝头，喻何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剥开栗子，热气混着甜香飘出来，惹得旁边的小兵直咽口水。
“喻排长，哪来的好东西？”有人凑过来问。
喻何把栗子分了一半，眼里的光比枪膛里的火还亮：“江南来的，我未婚妻寄的。”
他说这话时，寒风正卷着沙砾打在钢盔上，可他嘴角的笑却像北平胡同里的暖阳。周明后来才知道，那栗子哪是寄来的，是喻何上次回营路过市集，想起苏小姐信里提过爱吃甜的，特意绕路买的。
其实那栗子早凉透了，可喻何总说：“凉了也甜，像她画的桃花。””可惜没有桂花糕，她最爱吃也总爱记。
直到牺牲前一晚，喻何还在灯下给苏晚写信，手里攥着最后一颗栗子。周明凑过去看，信纸上写着：“晚晚，等开春，我带你去胡同口排队买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要放很多很多糖。”
那封信最终没能寄出去，周明把它和平安符一起收进了喻何的军装口袋。他想，苏小姐收到军大衣时，或许能闻到栗子的甜香，就像喻何还在她身边。
二、江南的桂花糕
苏家老宅的桂花树下，青禾看着小姐把刚蒸好的桂花糕装进木盒，忍不住叹气：“先生都走了五年了，您还每年给他寄这个。”
苏晚用红纸仔细包好糕点，指尖拂过盒盖上的雕花：“他说过，北平的糖甜，可江南的桂花糕有花的香。”
其实邮局的人早就说过，前线地址常换，这些包裹十有八九送不到。可苏晚依旧每月都寄，像在完成一个和喻何的约定。
有年重阳节，苏晚染了风寒，却非要亲手蒸糕。她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着苍白的脸，咳嗽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青禾抢过她手里的蒸笼：“小姐，我来吧，先生在天上看着，会心疼的。”
苏晚笑了，眼里闪着水光：“他最爱吃我做的，放了三勺糖呢。”
青禾心疼却只能不服气又心虚地应“小姐，糖加三勺很恶心的～”
苏晚顿了顿，只柔柔的笑。
后来那些没寄出去的木盒堆在储物间，青禾偷偷打开过一个，桂花糕早就成了硬块，可凑近了闻，好像还能嗅到淡淡的甜香，像那年七夕，苏小姐站在画舫上，给陆先生递糕点时，眼里的光。
三、长城的雪
八十岁的周明拄着拐杖站在长城上，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是他的孙女。
“爷爷，您总说这里有故事。”小姑娘指着远处的烽火台，雪花落在她红扑扑的脸上。
周明望着漫天飞雪，恍惚看见二十岁的陆承宇站在雪地里，军大衣上落满了白，手里却紧紧攥着张照片。那是苏小姐寄来的画像，画里的姑娘站在桃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
“那时你喻爷爷总说，等打完仗，要带苏奶奶来这里看雪。”周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江南的雪是软的，北平的雪是脆的，踩上去咯吱响，像苏奶奶画里的冰凌。”
小姑娘指着城砖上模糊的刻痕：“这是什么？”
周明摸了摸那道浅浅的“苏”字，眼眶湿了：“是你陆爷爷刻的，他说这样，就像苏奶奶来过了。”
雪花越下越大，把长城裹成了白色。周明仿佛听见风里传来年轻的笑声，一个说“晚晚你看，雪落下来像不像柳絮”，一个答“像你信里写的，沙沙的，会说话呢”。
他对着风雪轻声说：“喻何，苏小姐后来每年都来长城看雪，她说，替你看了。”
风卷着雪花掠过城墙，好像有人在回应：“我知道。”
四、画里的春天
苏晚临终前，让青禾的孙女把那幅喻何画的肖像挂在床头。
画里的少女穿着月白旗袍，手里握着画笔，身后是秦淮河的烟雨。苏晚躺在床上，枯瘦的手指抚过画中人的脸颊，像在抚摸年轻时的自己。
“他总说我画的荷花好，”她气息微弱，声音却很温柔，“可他不知道，我画了一辈子，最好的一幅，是那年在画舫上，偷偷画的他。”
那幅画藏在雕花木盒最底层，青禾的孙女后来才发现。画里的年轻学生站在柳树下，手里攥着《新青年》，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旁边题着行小字：“喻何，民国十三年春，遇于秦淮。”
苏晚走的那天，江南下着小雨，像极了他们初遇的日子。青禾按照遗愿，把那幅画和陆承宇的日记一起烧了。纸灰飘在雨里，仿佛有细碎的桃花在飞。
有人说，那天看见苏家老宅的桂花树上，落了只北平来的燕子，绕着屋檐飞了三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