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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蛊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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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圆月之夜。
偏远的自行车道路灯闪烁不已，最后干脆直接断触。除了月亮透过路边观赏树浓密的枝桠洒下的几缕莹白，再没丝毫光亮。
呼哧呼哧。王福光听见自己的胸腔在发出悲鸣，天命之年的财务部部长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进行过有氧运动，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身后的脚步声不停不缓，时而变换旋律。
那个跟了他十几公里的影子….好像在戏耍他一般，悠悠地缀在身后。
他逃不掉了。
从来没有一刻他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哪怕十几年来最接近秘密败露的那一次，他也没有这么慌张过，可是他不敢停。
汗水糊在总是精明眯起的小眼睛上，他彻底看不清脚下的道路，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一道修整不及的裂缝绊倒。
他跪趴在地，惊恐地注视着慢悠悠走到他面前的男人。
男人带着黑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掐住了他的下巴，很是嫌弃地摆弄了一番，像是在挑剔地摊上的货物。
王福光想说什么，那人却猝然转手，随即寒光一闪….
王福光最后的记忆，是身量漂亮的男人靠近时，落至腮边的一缕金色秀发…….
那男人正是刚已年满21岁的沃伦。
仗着可以独立任务之后每次都能找人专门收尾，他把王福光的身体随意丢在路边，然后边使轻功离开，边把手套和面罩等等全部丢在沿途监控的死角里。
夜色渐深。
不出半小时，他就飘飘落在一处破败的居民楼。
也不知是居民楼隔音效果太差，还是房间里人做事的动静太大，房顶上清晰传来规律的撞击声，随即是戏曲唱腔一般的高亢叫喊。最终归于沉寂。
沃伦没给房里收拾残局的机会，径直从窗户翻入房中，年轻的男孩儿被吓到，连忙裹紧了身上的薄毯。
他想质问来人，看着对方的夜行装束，联想起采花大盗之流，最终还是闭上嘴。
房间里另一个活人却越过他去到来人身边。
“搞定了？”刚和他干过一炮的大男孩神色淡淡。
那人却不答，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上次对那个国政局的老头不是用的尿吗”
男孩——业已成年的柯林懒得应他的调笑。快速披上外套。
床上的男孩听的云里雾里，刚要说些什么，穿好衣服的柯林一抬手，他脑中一酸，好似被千万根软针同时扎成了一滩柔软的史莱姆，然后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沃伦啧啧：“他真的不会再想起我们？”
柯林只道：“不会。”
然后率先飞身跃出窗户。
沃伦一怔，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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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那个夜晚的蛊虫就此驻扎在彭怀英的大脑中。一开始，平静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
新年之后，彭怀英说要送两个小孩去上学，就和彭恩瑞各自搬了出去，两人没有住在一起，柯林和沃伦自然也就分开监视。
过过普通的校园生活，晚上赶去和彭怀英吃一顿晚饭，这就是柯林当时生活的全部了。
大概三年前，那个傍晚柯林受邀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在某一瞬间心脏猛地一跳！他说不清为什么，当即命令司机停车，身旁的同学都被他吓懵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和彭怀英同住的那件公寓，八点的家里一片黑暗，只厨房开着一盏灯，他小心翼翼走进去，看见彭怀英在给自己不小心割破的手指包扎。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大喜大悲一块儿涌上心头，让彼时已经十六岁的柯林差点哭出来。
彭怀英吓了一跳，忙问他是怎么了。
柯林没回答，回房间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
被闻讯赶来的沃伦强行从床上拽起的时候正值深夜，沃伦支开不放心的彭家兄弟二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蛊虫。”他说不清楚，但他意识到他反常的情绪波动，一定是因为那个和此刻如出一辙的深夜，他亲手栽在彭怀英身体里的那只蛊虫！
他开始留意那些暗暗遍布生活的变化。
首先是，在他们彼此双方受到伤害时，另一方会突然心悸，像是通过那只蛊虫，强行获得了有的双胞胎之间的那种心灵感应。
再之后，他发现自己生理上无法抗拒彭怀英了。
某个清晨他惊醒，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梦里的对象竟是彭怀英······
柯林变得很少笑——任何一个情绪时常被他人牵动的人都会变得很少笑。彭怀英没觉察，还以为他只是到了青春期。
直到多年没有下达新指令的组织主动联系了柯林。
来人是098号，金子玉消息中那个蛊虫的主人。说是组织里歪门邪道的高手。
社会关系里的098是个干瘪又驼背的小老太，混进学校的保洁员中找到了他。
“阿甲是我老家秘笈之一灵犀蛊。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们道行不够露出马脚，这蛊虫平日里普通短命，大概只能活上四五年，沾上被激活的血脉之后，才能延续生命。作为交换，它会完成你交给他的使命，帮你联系另一人。”098说到这，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只不过，要它帮你做事，也要看你能不能制得了它，如果你心智不够坚定，反而会被中蛊的那人牵动心绪，受反噬而死。”
柯林大惊。
他以为组织于他是知遇之恩，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捡他回来的前辈那样愿意把他当个孩子看待。
在首领眼中，在金子玉眼中，在这个养蛊虫的老太婆眼中，他柯林的命不过是用来完成任务的一枚棋子……
但他来不及深思这之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他追问道：“如果我够坚定呢？那会发生什么？”
老太婆笑得更诡秘莫测：“如果你能够完全掌控它….那它寄生的那个人就可以为你所用、你想对他做任、何、事，都可以，只是有个时限，十年，最多十年，肉体凡胎就会撑不住阿甲的蚕食。你的时间不多了哟～”
柯林沉默了。
那天他是找了个理由偷偷私下里和098见的面，却不知怎么离开的，浑浑噩噩地翘了课直回了家里。
那老太婆阴测测的微笑和黏腻的语气还在他耳膜之间震荡。
十年。
十年很长，才堪堪过去一截。十年很短，本应只是彭少爷一生中的一个阶段。
因为他，彭怀英现在被架上了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倒计时。
是为了自己不遭到反噬去压制098的蛊虫，还是放任蛊虫给他营造的假象愈演愈烈，让他和彭怀英的一生都捆绑在一起…
柯林现在觉得，或许组织里不让他知晓蛊虫的秘密是正确的。
要么就一辈子不让他知道，为什么让他去做这样艰难的选择题…..
沃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柯林骤然回神。
“王福光跟一个代表了无名城那边的账号有往来。应该不深，不然他死前会露出端倪。”
“嗯，能做出侧写吗？”自知道有关蛊虫的事后，他们私下里就一直在追查这次的任务背景和彭家的过去。
两人的背景实在是无足轻重，接下任务也纯粹是个意外，当时尚且年幼的他们，应该不具备让组织首领算计的价值。
这些年彭家兄弟二人对家族秘辛多少有些透露，他们大致知道，组织的插手是为了隐瞒什么。
或许是怕彭怀英知道真相，或许是组织与无名城那边有些往来，无论如何，他们要在十年之期前查清真相，种下的蛊虫没有解药，说不定真相的筹码可以让他们有些转圜的余地。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挑选一些疑似和整件事有牵连的任务去做，至今也发现了不少东西。
“王福光……”柯林咀嚼着这个名字。
一个滨江的财务部部长，为何会和无名城的人扯上关系？是他们的技术缺乏投资？那项彭恩瑞讳莫如深的技术究竟是什么？
而且，这个名字他在哪里听过。
是在哪里呢。
沃伦看着他陷入沉思的脸，难得知趣地没有打扰。十年不长，已经走过一半，他手贱按了接受任务的那天一次性改变了他们两个的命运，他欠柯林的。
而且，他私心里不想让彭怀英出事。
那个人把弟弟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弟弟出事了，他会疯的吧。
两人一路虽然思绪万千，脚步却没停。不久就到了能看得见目的地的位置。
彭怀英已经看见他们。正向这边招手。
沃伦一路上已经换了一轮衣服，柯林是个邋遢的，脑子里又有事情，就没管，反正执行任务的又不是他。
近到眼前了，彭怀英笑的灿烂，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彭恩瑞在他身后微笑着。服务生出门来请几人进包厢去交谈，如果忽略脑海中总也甩不掉的忧虑，这其实是个很美好的夜晚。
柯林难得委屈。他做了选择，是为了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去追查真相，从而保护彭怀英。
可是为什么他已经足够强大，他却还是没办法把彭怀英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去呢。
都怪你对每个人都这样温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