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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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尘低眉顺眼的在后座上摆弄着手指，时不时抬头望着外面的景色。
脑海对于福利院的印记已经模糊，总觉得自己应该记得，应该去怀念。
但是空荡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个模糊的人脸，这个福利院以前是笑着的，笑啊闹啊。一哄而上，陈尘认不清这些都是谁，只是笑着，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陈尘。“这一句淡淡的呼唤，却让陈尘猛地抬头，直直的看去。
越过层层模糊的人群，看到的是小叶笙，撇着个小嘴，眼里带着委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欢声笑语像潮水一样退去，叶笙的呼吸声却逐渐清晰，仿佛从人群外，逐渐贴近他的耳朵，心跳声越来越重，陈尘从凌乱的心跳里分辨出这个是自己的心跳。
手抚上自己的心口，但是眼睛却从不在叶笙的身上挪开，直到叶笙转身，陈尘才注意到他身后那个冰冷的建筑物。
孤零零的矗立着，周围都是茂密的植物。
而叶笙孤零零的跑了进去。
“陈尘。”陈刑的声音响起，”你又在发什么愣，到了。”
茂密的植物逐渐被高挺的路灯，还有纵横的马路代替。
而本来破旧的孤儿院也变得富丽堂皇。
陈尘走下车，跟在陈刑的身后，进入这个犹如宫殿的地方。
刚刚踏入这个门，旁边本在做游戏的小孩停下手里的动作，抱着球，傻傻站着，面无表情的瞧着陈尘。
旁边的健身工具没有一个人围上去，只有这些破旧的球，还有器材，握在小孩稚嫩的手中。
陈尘脑海里模糊的人影逐渐被这些小孩取代，只不过，他们脸上不曾有笑，只有怯懦和恐惧。
陈尘想要走过去，想要摸一摸他们的头。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艰难的移开视线，面前的是陈刑不近人情的背影，不远处是静静的看着他，却早已放弃求救的孩子。
陈尘垂眸，在这里，他们的悲惨来自于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
他们的年纪。
但是年龄还在涨，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失去价值，一天天丧失被领养的希望。
就这样一天天看着希望被掩埋。
陈尘手攥紧，指甲嵌入手心，像是想把他的无力顺着鲜血发泄出来，但是流出来的只有他肮脏的血，痛苦却像是又找到突破口，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会客厅里，坐着眼神锐利的记者。陈尘跟着陈刑慢慢落座，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看着陈尘的眼睛里透着亲昵。
“我们陈尘今天回来看我们了”那个女人声音柔和，明明是问候，眼神却不往陈尘那边看，而是看向了身旁的记者。
陈尘只敢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茶水。
明明温柔的声音却像是参杂着毒药，一点点麻痹陈尘的心，陈尘感觉到冷，发自肺腑的冷，冷的想颤抖想逃离，但是记者的问话很快来到他的身上。
“陈尘被找回去后，你觉得过的日子是否比在这里好呢？”
陈尘看着麦克风，想摇头，但是陈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里警告意味浓重。
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能回家，我很开心。”
记者像是看出他的不自然，想要接着问，毕竟谁不希望这种料能落到自己头上，发出去就是一手新闻。
但是那位和蔼的院长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避重就轻的开口。
“回家当然是开心的，但是难免会想念小时候的玩伴嘛。”
记者手抖了抖，缩了回去，没有再往下问。
陈尘的心里是无比的期望她能多问问，但是另外两个人的目光像是一座大山，像是胶带，一圈圈缠绕着陈尘的身体。
陈尘的头越来越低，记者也没有再过问这个被封住话语权的少年。
记者叹了口气，之间搓了搓纸面。
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问题也与其他的格格不入。
“你是否还记得叶笙。”
没有问出口的问题，还有没能说出口的求救，一起被压在这个宏大的福利院。
访谈结束，记者和陈刑有说有笑的离开，而陈尘被院长喊住。
两人并肩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福利院。
“你，不记得我了？”
院长的声音依旧和蔼，却透着怀疑。
陈尘闻言，只感觉身上一片冰凉，往旁边靠了靠。
“对不起。”
院长一愣，像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回答，先到达的会是道歉。
“你真的变了很多。”
声音没什么起伏，陈尘的失忆像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陈尘不敢说话，只是身影逐渐落在了她后头，黑沉沉的影子压在陈尘的脚边，像是一个恶兽，不断吞噬着他的身体。
不敢去问她变了什么，只想要逃离，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家，去找叶笙。
直到一个拐角，陈尘感到一股阴凉，刺骨的凉。
抬头看去，院长停在一个大开的门旁，看着他，嘴角的笑。
依旧很假。
还没有往里面看，陈尘的手开始发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恐惧，陈尘摇头，想要后退，但是院长伸出一只手，大力钳制住陈尘往后退的身体。
常年营养不良的陈尘无力与她抗衡，骨子里的教养也让他不愿大力挣脱，让这位女士受伤，尽管这个女士带给他的只有恐惧和恶心。
“你在害怕什么？你不是都忘了吗？还是说，你是骗人的？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院长拽着他走进这个房间。
一个典型的办公间，但是陈尘站在里头，只感觉一片黑暗，心脏像是失重一般，一阵恶心，冷汗在额头结成细密的珠子。
院长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带他走到照片墙旁边。
“既然忘记了，那我帮你回想一下吧。”
照片上，带着年代的痕迹，破旧。
“来找找你吧？”
院长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回荡着。
像是幽灵，像是鬼魂。
陈尘避开目光，不愿直视这些相纸。
“我不认识他们。”
陈尘的声音都在颤抖，抗拒。
“你怎么会不认识呢？你好好看看啊，看看，这些不都是你曾经的朋友吗？你怎么会不记得？”院长的声音像是毒舌，扼住陈尘的脖子，“你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陈尘的身体一震。
没由来的怒火在身体里面燃烧。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用力挣开这个如同藤蔓般牵制着他的手。
声音也不由的拔高。
“我该记得什么！”
但是余光却透过院长臃肿的身体，看到背后的黑白照片。
是一个奶奶。
是梦里奶奶。
是在筒子楼等他放学的奶奶。
失帧的画面，如同炸雷般的耳鸣，止不住的颤抖，像是潮水一般席卷上陈尘瘦弱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