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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手才两周,前男友的指纹出现在凶案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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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江城美术馆巨大的玻璃穹顶上,发出闷雷般的巨响,每一记撞击都像钝器敲在耳膜上,震得人胸口发闷。
雨水顺着倾斜的玻璃蜿蜒而下。
馆内,死寂与这喧嚣形成诡异的对峙。
空气凝滞如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与福尔马林刺鼻的化学味。
陆远风甩了甩湿透的额发,水珠顺着他硬朗的下颌线滚落,冰凉地滑过皮肤,滴在他深色的警服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暗色,布料紧贴肩头。
他带来的湿气和寒意,瞬间被展厅内浓郁的血腥味与挥之不去的福尔马林气息混合、吞噬。
脚下的波斯地毯柔软却吸饱了血,踩上去微微下陷,鞋底传来黏腻的触感。
年轻的警员小李脸色发白,手里的记录本都在微微发抖,纸页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受惊的蛇在草丛中窜行。
“陆队,这……这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监控显示闭馆后没有任何人进出。陈馆长,他是怎么……”
陆远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贯的痞气笑容,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力道却很稳:“怎么,怕鬼啊?放心,这世上要真有鬼,把你吓死了和你面对面的时候也挺尴尬的。别自己吓自己,干活。”
一句玩笑话让现场凝滞的气氛稍稍松动,但陆远风的眼神却没有半分笑意。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此刻锐利如鹰,正一寸寸地刮过整个案发现场。
死者是美术馆的副馆长陈志远,仰面倒在展厅中央的地板上,颈部一道细而深的切口,血液几乎染红了他身下那片昂贵的波斯地毯,暗红的血泊边缘泛着油光,在灯光下缓缓扩散。
他的目光没有在狰狞的伤口上停留太久,而是落在了更细微之处。
地面光洁如镜,除了警方留下的脚印,没有任何杂乱的痕迹。
墙面上悬挂的印象派画作静默无声,没有丝毫被挪动的迹象。
血迹的喷溅角度呈现出单一方向的放射状,说明凶手一击致命,死者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或挣扎。
陆远风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死者陈志远的右手上。
那只手微微弯曲,食指和拇指保持着一个微妙的抓握姿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肌肉僵硬地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挣扎中,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拼命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却最终落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陆远风缓缓蹲下身,视线与旁边的玻璃展柜齐平。
在光滑的玻璃边缘,他发现了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划痕,极细极浅。
“陆队。”法医林雨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脱下沾着血污的手套,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
陆远风站起身,接过她递来的报告,目光飞速扫过。
“死亡时间,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死因,颈动脉被利刃精准切断,切口平滑,深度一致,一刀毙命。凶器推测为特制的手术刀或者类似的高强度薄刃。从伤口形态和现场几乎没有挣扎痕迹来看,凶手具备极高的解剖学知识,手法专业、冷静,甚至可以说冷酷。”
陆远风点了点头,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林雨繁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重锤,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的心口。
“还有,”林雨繁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在死者贴身口袋里找到一个加密的电子日志U盘,在U盘的金属接口处,提取到一枚非常清晰的指纹,还带着微量的组织液。”
“比对结果呢?”陆远风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系统比对结果,”林雨繁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与江城生命科学中心首席研究员,沈清淮,完全匹配。”
陆远风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在瞬间被抽离,只剩下报告上“沈清淮”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两周前那个安静的夜晚,沈清淮坐在餐桌对面,用那双总是清冷如冰的眸子看着他,平静地说出“我们冷静一下”。
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此刻与报告上的名字重叠在一起,变成了头号杀人嫌疑人。
警局内部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上级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措辞严厉,反复强调“依法推进,任何人不得包庇”。
网络上,“天才科学家为情杀人”的耸动标题已经开始发酵,好事者将沈清淮的照片和死者陈志远的信息并列,编造出各种狗血的三角关系。
负责监控的赵振宇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冲进办公室,将一份报告拍在桌上:“陆队,疯了!我把美术馆里里外外,连同下水道的监控都查了个底朝天,从昨晚七点闭馆到今早发现尸体,没有任何人进出过一号展厅!窗户的红外报警器也没有任何触发记录,这……这是个绝对的密室!”
紧接着,另一份证据被呈了上来,让这桩密室杀人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是江城生命科学中心昨晚的一场公开讲座直播录像。”技术科的同事指着屏幕,“沈清淮教授作为主讲人,从八点十五分开始,一直到十点二十分结束,全程都在镜头前进行基因测序技术的讲解。你看,背景就是他专属的A级实验室,标识清晰可见,上千名在线观众可以作证。他拥有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陆远风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有个好笑的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一星期前此人还经常在我的…家里某处刷新。”
沈清淮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神情专注而冷漠,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串串可以分析的数据。
他真的会杀人吗?
那个连做饭都要严格按照食谱配比,对一切混乱都深恶痛绝的男人,会用如此暴力血腥的方式去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还是……有人在用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布下一个天罗地网,目标就是沈清淮?
“申请搜查令,立刻!”陆远风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陆远风亲自带队搜查了沈清淮那间位于市郊的公寓。
屋子里和他的人一样,极简、整洁、冰冷得没有人气。
搜查进行得很顺利,也一无所获,直到一名警员在书房的抽屉深处发现了一本硬壳笔记本。
陆远风接过笔记本,翻开。
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复杂公式、基因序列图谱和一些旁人完全看不懂的时间轴推演。
他一页页地翻着,心跳越来越快。
在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手指猛然停住。
那一行用黑色水笔潦草写下的字,字迹因为用力而几乎要划破纸背:“若有一天我被怀疑,请查我三年前废弃样本的存储编号。”
陆远风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
那年冬天,他们在实验室通宵做实验,沈清淮一边调试数据一边笑着说:“万一哪天我被诬陷了,你就去查我最失败的那个项目。”
当时只当是玩笑。可现在……他究竟是预感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剧烈震动。来电显示:林雨繁。
他快步走出公寓,冷雨扑面而来,湿意迅速渗进衣领。
街道昏黄的路灯在水洼中碎成一片光影,倒映着城市模糊的轮廓。
“陆远风,你立刻来一趟实验室!那个指纹有重大发现!”
赶到实验室时,林雨繁正站在一台高倍显微镜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复检了指纹残留物里的组织液成分,”她指着屏幕上放大的图像,“发现了微量的低温保存液,就是他们实验室用来保存生物样本的那种。更关键的是,我做了细胞活性检测,结果显示,这些细胞不具备活体分泌物应有的活性。简单来说,这个指纹,可能不是‘实时’接触留下的!”
“你是说……这不是新鲜的汗液或皮屑?”陆远风声音低沉。
“没错。”林雨繁调出成分图谱,“这是经过长期低温冻存的表皮细胞残余,DNA一致,但代谢完全停止。就像……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旧指纹’。”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怀疑,有人用生物打印技术,将提取的表皮细胞与高分子凝胶混合,制成带有指纹纹路的薄膜——一种‘生物贴纸’。如果凝胶的光学折射率接近人体皮肤,就能骗过大多数指纹识别系统,甚至在现场留下‘真实’触碰痕迹。”
“凝胶折射率……”
陆远风站在空荡的走廊里,闭上眼,脑海中飞速重组线索:低温保存液、无活性细胞、展柜玻璃上的细微划痕……
如果指纹不是手指按压留下的,而是被人用某种介质“复制”并“粘贴”上去的呢?
而这种介质,必须能在光学特性上伪装成真实皮肤——否则,高倍显微镜下立刻现形。
所以沈清淮那句“检测凝胶折射率”,根本不是狡辩,而是一道密码,一条通往真相的密道。
他猛地睁开眼,转身冲向电梯,心跳如鼓。
“林雨繁!重新做指纹基底分析!”他一把推开实验室的门,声音嘶哑而灼热,“我们全都错了——那枚指纹,从来就不是‘他’留下的!”
“它是被‘种’在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