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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追捕张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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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南区的出租屋区像块被遗忘的补丁,蜷缩在滨海市繁华的边缘。正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软,狭窄的街道两旁堆满了发黑的垃圾袋,腐烂的食物残渣混着海风的咸腥,在空气里酿出一股刺鼻的异味,连飞过的苍蝇都要绕着道走。
三名警员猫在对面五金店的卷帘门后,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警服的领口。他们手里紧攥着对讲机,目光死死盯着斜前方那扇斑驳的蓝色防盗门——那是张浩的出租屋。
“林队,我们已经到张浩的出租屋门口了,门是锁着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听不到里面有动静。”一名警员压低声音,对着对讲机汇报,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砚坐在不远处的警车里,车窗只降下一条缝,闷热的空气还是钻了进来,让他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他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一半,烟灰簌簌落在裤腿上,他却没心思掸掉,只皱着眉沉声下令:“先敲门试探,注意语气,别打草惊蛇。张浩有多次打架斗殴前科,手里可能有凶器,你们保持警惕,一旦有反抗迹象,立刻支援。”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清晰的应答声,紧接着,一名警员起身,装作路过的租客,慢悠悠走到蓝色防盗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有人在家吗?我是隔壁的,想借包盐。”
屋里静得像没人住过,只有远处传来的收废品的吆喝声,顺着街道飘过来。
警员又敲了敲,声音提高了些:“张浩?在家吗?有人找你!”
还是没动静。
他退回到卷帘门后,对着对讲机说:“林队,没人应答,里面可能没人,也可能是他故意装死。”
林砚掐灭烟,扔进车载烟灰缸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了挡,快步走到警员身边:“准备破门,动作快,别惊动周围邻居。”
一名警员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撬棍,猫着腰跑到防盗门前,将撬棍的尖端塞进锈迹斑斑的门缝里。他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猛地往前一顶——只听“咔哒”一声脆响,老旧的门锁像不堪重负的骨头,彻底断了。
“冲!”
林砚低喝一声,率先推开门,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警惕地扫视着屋内。身后的警员们紧随其后,手里的手电筒打开,光束在昏暗的屋里扫过。
出租屋比想象中更乱。客厅的地板上散落着啤酒瓶、烟蒂和揉成一团的脏衣服,发霉的外卖盒堆在茶几上,汤汁顺着桌角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黑印。沙发上的抱枕破了个洞,棉絮露出来,沾着几根黄色的头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烟味和汗臭味,呛得人嗓子发紧。
“分头搜!注意检查床底和衣柜!”林砚下令。
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人去查卧室,有人翻找厨房,还有人检查阳台。衣柜里只有几件发黑的T恤和牛仔裤,床底下堆着几个空纸箱,里面除了废纸什么都没有。阳台的窗户开着,风吹得窗帘胡乱晃动,窗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没有新鲜的脚印。
“林队,没人!”搜查卧室的警员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网吧会员卡和一张皱巴巴的酒吧消费账单,“在床头柜上发现的,账单是昨天晚上的,消费地点是‘夜色酒吧’。”
另一名警员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把银色的弹簧刀,刀身上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在枕头底下找到的,刀刃上有疑似血迹的东西,需要带回实验室检测。”
林砚接过证物袋,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弹簧刀的刀柄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显然用了很久,那点暗红色的痕迹虽然已经干涸,但边缘还能看出是喷溅上去的。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血迹,会不会是江知艺的?
“把证物收好,立刻送回技术科检测。”林砚把证物袋递给身边的警员,又指了指那张网吧会员卡,“去查这家网吧的位置,调监控,看看张浩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还有那个‘夜色酒吧’,找到昨晚值班的服务员,问问张浩有没有跟人接触,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明白!”
警员们分头行动,林砚则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满地狼藉,眉头皱得更紧。张浩肯定是知道张雅琪被抓了,所以提前跑了。可他没带身份证,没带银行卡,只留下一把带血的弹簧刀,说明他走得很匆忙,甚至可能没来得及计划好逃跑路线。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小陈打来的。
“林队!有重大线索!”小陈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还夹杂着电流的杂音,“我查到那辆出租车了!司机姓王,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加气站加气。王师傅说,昨天早上十点多,他在市三中门口接了三个人——张雅琪、江知艺,还有一个男的,穿黑色夹克,黄头发,跟张浩的特征完全对得上!”
林砚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王师傅有没有说具体情况?江知艺当时是什么状态?”
“说了说了!”小陈语速飞快,“王师傅说,江知艺上车的时候就有点没精神,靠在后排座位上,闭着眼睛,像是很困的样子。张雅琪坐在她旁边,一直跟那个男的(应该就是张浩)小声说话,具体说什么没听清。他们让王师傅把车开到滨海湾浅滩,快到的时候,那个男的还接了个电话,王师傅隐约听到‘码头’、‘晚上八点’、‘坐船走’这几个词!”
“码头?晚上八点?”林砚的眼睛亮了起来,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滨海市的地图,“滨海市有两个码头,东码头是货运码头,晚上基本没船;西码头是客运码头,每天晚上八点有一班去邻市临海市的客船,票很好买,不用身份证也能上船!”
“对!我跟客运公司确认过了,西码头今晚八点确实有一班去临海的客船!”小陈说,“林队,张浩肯定是想坐这班船逃跑!”
“立刻调派警力!”林砚当机立断,对着电话下令,“让附近巡逻的警员立刻赶往西码头,封锁所有出入口,包括停车场和员工通道。你带一队人去西码头的售票窗口,查一下有没有人用张浩的名字买票,或者买了今晚八点的无记名船票。另外,通知技术科,把张浩的照片发给所有在西码头执勤的警员,让他们逐一比对乘客!”
“收到!我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林砚立刻发动汽车,朝着西码头的方向驶去。西码头在滨海市的另一端,距离市南区有二十多公里,现在是下午六点,正是晚高峰,路上肯定堵车。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心里有些着急——必须在八点之前赶到西码头,绝不能让张浩跑了。
果然,刚上主干道,就遇到了堵车。长长的车队像一条静止的长龙,红色的尾灯在暮色里连成一片。林砚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他拿起对讲机,对着负责交通的同事说:“我是林砚,现在在滨海大道往西区方向,堵车严重。麻烦协调一下,让我前方的车辆避让,我要赶去西码头执行紧急任务!”
“收到!立刻协调!”
几分钟后,前方的交警通过扩音器喊话,让中间车道的车辆往两边避让,给林砚让出一条通道。林砚踩着油门,警车鸣着警笛,在车流中快速穿行。
七点十分,林砚终于赶到了西码头。
西码头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入口处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警员正在逐一检查进入码头的车辆。远处的码头上,一艘白色的客船已经停靠在岸边,工作人员正在搬运货物,乘客们提着行李,在检票口外排起了长队。
小陈看到林砚的警车,立刻跑了过来,额头上全是汗:“林队!你可来了!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入口,现在正在排查排队的乘客。客运公司说,这班船能载三百人,现在已经来了大概两百人,还没发现张浩的身影。不过还有五十分钟就要检票了,他很可能还没到,或者已经混在人群里了。”
林砚点点头,目光扫过排队的乘客。队伍里大多是带着行李的游客和返乡的人,每个人都低着头,要么玩手机,要么跟身边的人聊天,很难一眼分辨出谁是张浩。
“把张浩的照片发给每个执勤的警员,让他们一对一比对,特别是穿黑色夹克、戴帽子或口罩的人。”林砚下令,“另外,去查码头的监控,重点看入口处和售票窗口,看看张浩有没有进来。”
“已经发了!监控也在查,不过码头的监控有点多,需要时间。”小陈说着,递过来一张打印好的照片,上面是张浩的正面照——黄头发,三角眼,嘴角有一道浅疤,看起来很凶。
林砚接过照片,走到检票口附近,假装是排队的乘客,目光在人群中仔细搜索。突然,他注意到队伍末尾有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男人的身高和体型跟张浩很像,而且他手里没有行李,只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看起来很可疑。
林砚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给身边的警员发了条消息,让他注意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朝着码头的侧门走去。
“就是他!”林砚低喝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男人听到声音,脚步更快了,几乎是跑着冲向侧门。侧门旁边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堆满了集装箱和货物,光线昏暗,很容易藏身。
“拦住他!别让他进仓库!”林砚一边追,一边对着对讲机大喊。
附近的几名警员立刻反应过来,朝着侧门跑去,想要形成包围。可还是晚了一步——男人冲进了仓库,消失在堆积如山的货物后面。
林砚和警员们紧随其后,冲进仓库。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光线很暗,只有屋顶的几个破洞透进一点夕阳的光。货物堆得很高,形成一条条狭窄的通道,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张浩!你已经被包围了!”林砚停下脚步,对着仓库深处大喊,“你跑不掉的,乖乖出来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仓库里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破洞的呼呼声。
林砚对着身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们立刻分成三组,沿着不同的通道搜查。林砚自己则沿着左边的通道往前走,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在货物上扫过,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他听到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挪动货物。
“谁在那里?”林砚立刻转身,手电筒的光束对准右边的通道。
没有回应。
林砚慢慢走过去,光束一点点扫过通道尽头——那里堆着几个巨大的木箱,木箱后面似乎有黑影在动。
“出来!”林砚提高声音,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木箱后面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弹簧刀,朝着林砚的胸口刺来!
林砚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同时伸出左手,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腕,右手猛地一拳打在男人的肚子上。男人痛得闷哼一声,手里的弹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林砚趁机夺过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拧,将他按在地上。男人挣扎着想要反抗,嘴里还骂骂咧咧:“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杀人!”
“没杀人?”林砚冷笑一声,蹲下身,一把扯掉男人头上的连帽衫——露出一张黄头发、嘴角带疤的脸,正是张浩。
“张浩,你还想狡辩?”林砚的声音冰冷,“你跟张雅琪一起把江知艺带到滨海湾,一起抛尸,现在还想坐船逃跑?我们在你出租屋里找到一把带血的弹簧刀,只要检测结果出来,就能证明你有没有杀人!”
张浩的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力气瞬间小了很多。他趴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几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帮张雅琪……我不该威胁江知艺……”
林砚示意身边的警员过来,给张浩戴上手铐。警员们把张浩从地上拉起来,他还在哭,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说清楚,你跟张雅琪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她欺负江知艺?江知艺死前,你到底在不在场?”林砚盯着张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张浩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张雅琪是我表妹……她爸是我舅舅……上个月,张雅琪找到我,说江知艺跟她作对,让我帮忙教训教训江知艺……我一开始不想帮,可张雅琪说,只要我帮她,她就给我钱……我没工作,欠了别人很多钱,就答应了……”
“我只是帮她堵过江知艺几次,威胁她说如果敢告诉老师,就打她……我没敢真的动手……”张浩的声音越来越小,“昨天早上,张雅琪给我打电话,说江知艺晕倒了,让我帮忙把她抬到海边,说只是想吓吓她……我到的时候,江知艺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我问张雅琪怎么回事,她说是江知艺自己晕倒的……我当时鬼迷心窍,就帮她把江知艺抬到了海边,扔进了水里……”
“那把弹簧刀是怎么回事?上面的血是谁的?”林砚追问。
张浩的身体抖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那把刀……是我上次堵江知艺的时候,不小心划到她的胳膊……流了一点血……我不是故意的……”
林砚看着张浩的样子,知道他还有没说全的地方,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让警员把张浩押上警车,然后走到码头的检票口,对着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员说:“恢复检票吧,跟乘客们说声抱歉,耽误他们时间了。”
警员点点头,开始疏散围观的人群。排队的乘客们虽然有些不满,但听到是警察在抓嫌疑人,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