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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房子 ...

  •   “景医生,我死后还能见到你吗?”
      “会的,不要怕。”

      景春飞并不害怕死亡,见惯了尸体,死亡也如影随形。但他还会照例安慰每个患者。忙忙碌碌一天后他在办公室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呼噜声,身上也有什么东西蹭了蹭,他笑了笑,抱紧了对方,冰冰凉凉的。
      等他睡醒睁开眼,天已经黑了,窗外隐隐有灯光透过来——对面的急诊部就算晚上也灯火通明。
      他推开了怀中睁眼打呼噜的布丁,这是他母亲从小养大的狗,亲人得过分。
      如果算上去世的那部分寿命,已经四十五岁了,但布丁还是把自己当作小孩子,睡觉一定要钻到人的怀里。景春飞摸了摸它的头,帮它盖上了灰白的瞳孔,没想到它突然跳了起来,朝着门外叫了起来。

      宿白怀不是很信任这位景医生。
      虽然他之间承认了罗苏在医院,但对他的行为没有丝毫解释,只是带着他们往医院深处走去。
      推开门,三楼是个空荡荡的病房。
      “你们这医院病人不多啊。”
      “这间房是给一些临走前的病人用的,罗苏的母亲当时就是在这去世的。”景医生摸了摸病床的栏杆。
      其他人沉默着,易重示意他继续说。
      “罗苏太想她母亲了,所以求我带她来这里,然后她母亲带走了她。”景医生说得坦然直接。
      易重拦住了愤怒的陈小小:“那我们把她带回来你也无所谓吧。”
      “当然,你们自便。”景医生推了推眼镜,后退了一步,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易重没再说话,掏出一张黄纸铺到了床上,黄纸一接触就像有生命力一般向四周攀爬,逐渐变大,像一张床单一般盖住了病床。
      易重躺了上去,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接着就沉了下去。
      陈小小看着空无一人的病床,抿抿嘴,跟着躺了上去。
      宿白怀走之前看了眼景医生,他就那样坐着,一只手摸着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狗,眼神似乎悲悯、怀念?他看不明白,扭头躺到了床上。

      像是沉入了水里,宿白怀感觉自己有点耳鸣,睁眼的时候他们还躺在病床上,另外两个人站着一旁等他。
      “这里是哪里?”宿白怀观察了一圈周围,除了墙上的时钟和现实相反,这里一切都一样。
      “罗苏呢?”陈小小有些焦急了。
      这里安静得不像医院,四周也空荡荡的,以为进来就能看到罗苏的陈小小有些意外。
      “去看看吧。”易重拿出一张黄纸,无火自燃,幽幽地浮在他们的面前。
      推开病房的门,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座豪华别墅。
      宿白怀还在惊讶这个时空构造,陈小小却喃喃道:“这个房子,我有点熟悉。”
      面前的是个双层的别墅,远看气派,走近了却发现外砖已经脱落漏灰了。灰底黑线,方方正正,旁边还紧贴着个小屋子,看着像是厕所,旁边种着棵三人合抱粗的树。门前是静谧的池塘,四周山峰密。

      陈小小悄悄道:“我怎么感觉这屋子造型怪怪的啊。”
      易重似笑非笑:“滴泪房,大房下生小房,多伤小儿,三年两哭,人丁不旺。”
      宿白怀此时也发现这房子没有地基,像是直接埋在地上一般。

      此时冷风一吹,银色铁门开了。
      三人往屋里走,里面静悄悄的。宿白怀发现墙上也有裂缝,天花板不是常见的纯白色,而是遍布了回字纹路。地板上铺的地砖是黄底棱形的。

      陈小小躲在宿白怀身后,抱着双臂:“你们冷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易重瞥了她一眼,扔给她一个铃铛:“拿着。”
      陈小小接过后看了眼,这铃铛造型古朴,雕着莲花,刻着她看不懂的符号,但确实入手后那种入骨的阴冷感褪去了不少。

      易重眼神巡视了一圈,边往前走边说:“天花板像门,人躺在方正的屋子里像什么?”
      宿白怀皱了皱眉:“棺材?”
      易重点点头:“再搭配上这种网格地砖,天罗地网。”
      宿白怀心里一阵惊悚:“这种风水对人不好吧。”
      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声音:“小小?是小小吗?”
      陈小小惊喜回应:“罗苏,是我啊,我来找你了。”
      那个声音经过空旷楼道逐渐清晰:“你来找我了啊,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你上来吧,我妈不在家。”

      陈小小把身后两人抛在脑后,径直去爬楼梯。
      易重接上来宿白怀刚才的话:“所以是给死人住的。”他跟上来陈小小的脚步,“还是先看看对方想干嘛吧。”
      宿白怀刚踏上楼梯就感觉不对劲了,这楼梯···好窄。
      他的脚都不能完整站上去,只能垫着脚尖上,坡度又抖。他抬头看了眼陈小小,她几乎是整个人挂在扶手上往上走的。台阶数量也很奇怪,他数了数,第一段十三步,休息平台后却又是十四步。

      到了二楼,正对着的卧室门里传来了刚才的女声,轻柔欣喜:“小小,这边。”
      门没关,三人走了进去。一个瘦弱的女生正躺在白色的床上,见到陈小小俯身拍了拍床边:“小小,我动不了,你坐过来。”
      陈小小扑了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你的腿?”
      罗苏抿抿嘴,拉开了薄被,露出来的双腿缠着厚厚的纱布:“我前段时间出车祸了,好在没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就行。”
      “你说的妈妈是怎么回事?”
      “妈妈,对了,我妈妈从医院接我回去的。我妈妈呢?我妈呢?”罗苏突然慌乱了起来,不停地重复问,“童童,我妈呢?”
      站在门边的宿白怀被突然关上的房间门吓了一跳,赶忙侧身进来。原来这个卧室门后竟然是另外一个小房间,看样子是个厕所,没开灯,黑乎乎的。此刻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一个小孩子,穿着红绿色衣服,戴着圆帽,直愣愣地走到了床边,先是帮忙盖上了被子,再摇了摇头。
      陈小小站得近,发现这个小孩子似乎有些眼熟。她伸手拍了拍对方,想跟他搭话。“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陈小小低头。
      是一只手。
      手,怎么会有手呢?陈小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孩子也发现了自己的手掉了,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小小,你帮童童捡一下手呀,他不会弯腰。”罗苏的声音温柔,带着丝笑意。
      陈小小电光火石间意识到,她想起来了:
      童童是她和小小一起烧的纸人。
      陈小小马上扶住罗苏的双肩:“小小,你还记得撞你的车是什么颜色的吗?”
      红色,一定是红色。陈小小在心里默念。
      “当时车开得很快,好像是······红色。”
      陈小小默默从床边走开,来到易重旁边:“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终于看出来了啊,说说吧。”
      “我陪罗苏买到,给她妈烧的房子,那辆车也是我们一起选的。这个童童,手也是我烧的时候不小心撕坏的。”
      宿白怀恍然。
      “我要怎么带罗苏出去?”
      “杀了困住她的人。”易重语气淡然。
      另外两个人愕然。
      陈小小崩溃低吼:“你之前不是说很简单的吗?”
      易重微微皱眉:“我打得过啊。”

      陈小小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向宿白怀。
      宿白怀叹了口气,跟易重郑重声明:“不要伤害她们俩任何一个。”
      易重歪了下头,想了想:“那让房主把罗苏赶出去吧,游魂无居,阳寿未尽,就会回到身体里。”
      陈小小喃喃自语:“要让罗苏她妈放手吗?”

      陈小小手里一直捏着的铃铛声突然响了起来,窗外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响起。宿白怀向外看去,这里的玻璃是纸做的,只能用手指戳破一个洞。从缝隙里看去,一个女人正走到楼下,大开的门明显让她起了疑心。
      这时候楼下响起了敞亮的声音:“小苏,有人来了吗?”
      “妈,小小来做客了,晚上饭多做点。”
      登登登,一阵跑步声响起,疏忽间门被推开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站在了门口。
      陈小小眼看对方径直走到面前:“你就是小小是吗?哎,小苏之前跟我提过你。谢谢你之前给的钱。”
      陈小小有些茫然,她什么时候给过钱?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苏苏妈,应该的应该的,您客气了。”
      靠,我一起烧过纸啊。

      苏苏妈突然发现了墙角还站着两个陌生的高大男人,突然脸色阴沉了下来,喉咙里发出了非人类的低吼声。
      易重将宿白怀揽到身后,自己坦然顶上对方的目光。
      “妈,他俩是小小的朋友,也留他俩一起吃饭吧。”床上的罗苏看不清背朝她的妈妈表情,出来打圆场。
      “好,那就都留下来吃饺子吧。”罗苏妈转身向楼下走去,宿白怀发现她手里拎着着红色塑料袋,里面有微微的血腥味。
      他心里一沉,不知道这饺子是什么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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