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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知遇 ...
夜色,如同一匹沉重的黑缎,密不透风地笼罩着医院。病房内,仅留一盏壁灯,晕染出柔和却也带着几分萧索的光圈。
楼婷坐在病床边,最近她已不太刻意将鬓边冒出的白发染黑,此刻,那些银丝在灯下依稀可见,平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静默。
光阴老早在她眼角添了细纹,却也镌刻成更深的温婉与坚韧。
她凝视着杜衍生在睡梦中依旧显得动荡不安的面容,眉心紧蹙,彷佛正与一些无形的什么搏斗着。
那张曾经才情纵横、神采飞扬的脸,如今只剩下病痛磨损后的苍白与虚弱。
她轻轻喟叹,胸臆间千头万绪,一时也捋不清自己的心绪究竟是何滋味。
她是第一个对杜衍生的写作才华惊为天人的出版家。
那些年,她像个执拗的孤勇者,历经几次市场的冷遇与挫败,依旧顽固地坚信,杜衍生笔下的那个繁复深邃、时而温柔时而尖刻的世界,终将「感动人心」。
她一步步,将他从一个籍籍无名、怀才不遇的文学青年,推向了奖项等身、洛阳纸贵的畅销作家宝座。
这些年,她像个沉默的旁观者,目睹了他与温以净那段从开始便注定不幸的婚姻,也看着杜墨在父亲光环与家庭阴影的交相拉扯下长大,度过了他阴御而压抑的青葱岁月。
温以净病逝时,是她一手操办了所有后事,也是她力排众议,坚持安排杜墨远赴日本留学,期望空间的距离能稍微淡化那对父子间几乎凝固的摩擦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对杜墨,她从心底深处涌出的由衷疼惜,到后来实质上的种种照拂,早已超乎寻常,几乎等同于一位母亲所能给予的全部。
杜衍生年轻时,确实荒唐不羁,对情爱之事抱持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张狂,彷佛那是对自己当年「爱而不可得」的命运不公,所进行的一种幼稚报复。
随着年岁渐长,尤其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后,杜衍生心性彷佛被大浪淘洗过一般,沉淀了不少,再加上精神、体力大不如前,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而此时,唯一不离不弃,始终陪伴在他身旁的,依然是楼婷。
他曾数次向她求婚,都被她婉拒了。
并非她不在乎那个名份,而是她比谁都清楚,若她点头,那纸婚书对泉下的温以净,对眼前这个内心敏感的杜墨,都将是又一次无形的伤害。
她选择了牺牲,将那份不言而喻的情感深埋心底。她确实,是一个爱得深沉而伟大的女人。
给杜墨打过电话后,在等待他赶来的这段空档,楼婷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了,飘向了一个遥远得恍如隔世的秋日午后。
那时,杜衍生还只是个文坛新人,尚未真正闯出名堂,而她,已是出版界小有名气的出版社负责人,正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要将这位潜力股推到聚光灯下。
十八年前,某个年度文艺奖颁奖典礼刚刚落幕。文艺大会堂外,宽敞的马路车流如织。
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驶出停车场,车内坐着的,是国内最畅销的艺文杂志《钟毓》月刊的靳总编辑。
他正低头专注地检查着录音笔里方才采访的录音档,偶尔抬眼核对一下颁奖手册上密密麻麻的各奖项得主名单。
司机小易忽然压低声音道:「总编……您看看后头。」
靳总编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目光扫向后照镜,一惊非同小可。
镜中,一身剪裁合宜套装、脚踩半高跟皮鞋的楼婷,正狼狈、执着地追着他们的车子跑,一边跑一边用力挥着手。
而在她身后几步远,跟着一个穿着局促西装的年轻人,正是杜衍生。
杜衍生的步履透着犹豫,跑几步便慢下来,脸上写满了尴尬与些微的抗拒,却又不得不跟上楼婷的步伐。
「哎哟……停车,快停车!」靳总编急忙喊道。
轿车猛地煞住。靳总编忙不迭推开车门,快步朝楼婷的方向迎去。
「唉哟唉哟……楼社长…您这是唱哪一出啊?」
靳总编边跑边扬声问道,语气里满是惊讶,以及身为晚辈的过意不去。
楼婷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额角渗着薄汗,她抚着胸口喘息道:「靳老师……总算…总算把您给拦住了!会场里头兵荒马乱,整个流程走完,我四处找不到您……打您手机也不通…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恕罪啊!」
靳总编连忙摆手:「唉哟唉哟……楼社长您是长辈,这怎么好意思,究竟您…?」
这时,杜衍生也跟了上来,虽然脸上那份不情不愿的神色尚未完全褪去,但态度还算恭敬。
楼婷顺势将杜衍生轻轻往前一推,介绍道:「杜衍生,我出版社今年重点栽培的作家……正式介绍给您认识一下……」
她转头示意杜衍生,「这位是《钟毓》月刊的靳总编,国内最具影响力的艺文杂志,没有之一。」
杜衍生略显青涩地伸出手,微微躬身:「靳总编您好,我是杜衍生。」
靳总编急忙与他握手:「不敢当,不敢当……杜先生客气了。」
握完手,靳总编脸上浮现为难的神情,望向楼婷,十分直率地问道:「楼老师……您特地追上来,是想我给杜先生做个专访吧?」
他露出苦笑,「不瞒您说,这次文艺奖的专题报导,我事前预计就落了八个版面……刚才在会场里采访了一轮下来,稿挤稿,篇幅早就爆了……」
楼婷脸上笑容不减:「靳总编,你可能没注意到,杜衍生这次得的,是新人奖。」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而且,一个新人,在同一届拿了两个奖。这,应该还是有点话题性的,对吧?」
一句话让靳总编听得扬起了眉毛:「咦?是吗?…两个奖?小说跟……诗?」
他迅速翻了翻手上的册子,眼睛逼亮,「啊,这……这倒是我疏忽了…」
楼婷趁热打铁,声音里带着自豪:「左手写小说,右手写诗,都是他。冉冉升起的文坛新亮点,杜衍生。」
靳总编早先那份犹豫与为难,已悄然转为一丝真正的兴趣。
他开始认真地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十分青涩,眉宇间却透着倔强的年轻人,「这个起点,的确不低啊!」
杜衍生微微颔首,脸上那份不自在褪去了些许,代之以谦逊的微笑:「靳大哥,还请您日后多多指教。」
靳总编爽朗一笑,拍了拍杜衍生的肩膀,随即转向楼婷,语气中带着由衷的钦佩:「你真是遇上伯乐了!婷姐这双眼睛,从没看走眼过任何人!」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感念,「不瞒你说,当年若不是她一席话醍醐灌顶,我现在恐怕还在公关公司里写那些自己都不晓得在说什么的广告番石榴稿呢,哈哈!」
三人很快走回轿车旁。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亮丽,和风徐徐吹拂,带着桂花的淡香。那辆黑色的轿车,载着一个文坛的希望,以及一位出版界女强人的野心,欢快地驶离了。
后来的发展,正如楼婷所预料。
那篇被刻意放大了「新人奖双料得主」的专访,在《钟毓》月刊刊出后,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讨论热度。
楼婷顺水推舟,精心策划的出版策略随即奏效,杜衍生的小说集与诗集,双双登上了各大畅销书排行榜的冠军宝座。
之后的路,便好走多了。
属于杜衍生的辉煌年代,自此,正式揭开了序幕。
楼婷不离不弃地陪伴他一路行来,看着他从落魄到崛起,看着他在盛名之下渐渐迷失,也看着他年岁渐长后,笨拙地想修补与儿子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将楼婷从潺潺的记忆长流中拉了回来。
病房门被推开,杜墨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焦灼。
他先走到病床边,俯身仔细端详着父亲寤寐中苍白的脸,又细心地检查了一遍床头仪器上显示的各项生命体征标示。
他直起身,转向楼婷,声音压得极低:「退烧针发挥作用了?爸睡得挺沉。」
楼婷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释怀的浅淡微笑:「一早就开始发烧,折腾了一整天,昨晚也是翻来覆去没睡好。其实…也许是我反应过度,晓得你这么忙,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杜墨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楼婷日显清癯的脸颊上,语气满是愧疚:「没有麻烦…倒是婷姨您,又瘦了许多。」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深切的感激,「这几个月,真的辛苦您了。」
楼婷温柔地笑了,轻轻摇头:「不辛苦。你的电影…拍得还顺利吧?」
杜墨点头,眼神中掠过暖意:「非常顺利,再有一个多星期,差不多就可以杀青了。」
「那就好,那就好。」
楼婷轻声道,目光重新落回杜衍生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看着静谧光线下的这对父子,他们何其神似呀,容颜、气质、才情,以及对待创作的虔诚、投注、义无反顾。他们对于彼此,心下始终惦挂,却都又隐藏得这么深,这么密。
楼婷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膝盖关节,人哪有不老的?对于眼前这份纠结的父子关系,能帮多少算多少吧,她,淡淡地笑着。
有些人,
不是主角,
却是整个故事最深的底色。
如果你也曾默默守护过某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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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一起记住那句:
「能帮多少算多少吧。」
她不是在推销一个作家,
她是在点亮一段命运。
如果你也曾为某个人奔跑过,
请留言告诉我们:
你心中最动人的知遇,
是哪一次?
「你真是遇上伯乐了!
婷姐这双眼睛,从没看走眼过任何人!」
——靳总编,在秋日阳光下感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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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知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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