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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纸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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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阴风阵阵,尸傀儡举着双手,朝着他们二人蹦着而来。月光照拂下来,依稀可见他们尸身上尸斑片片,腐肉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苍樾咬了咬牙,指向漆黑幽深的深林:“飞走了。”
却霜是他的剑,但不知为何,自从他从九楚山重新见世后,却霜没有之前那般听话了。且他目前由于在阵中封印过久,功力消散,难以催动它。
“你能把它召回来吗?”
“却霜!”
“......”
“它可能......不听我的......”苍樾尴尬地笑着。
“……”
“没有法器,尸傀儡不死不灭,你我怎么打得过?”
“你会破尘术?”
“不会。”
“嗬,你不是说你功法集百家之成吗?”苍樾斜睨一眼,弯腰在地上摸索一枝树枝,掂量两下后指向老道。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苍樾手握树枝,在手中耍了几下花招,却“啧”地皱起眉:“我何时这么窝囊过了......”
云青的束魂只能起阻碍作用,那老道却似乎不肯罢休,手中的铜铃摇得愈加猛烈。
驭魂铃的铃声,仿佛唤醒了云青身体深处压抑着的力量,灵魂好似受到影响,开始飘忽,像极了一只无形的手欲将她的灵魂撕碎。
“你怎么了?”苍樾见云青神色莫名难看起来,关心地问。
云青摇着头,将脑中混沌的意识抛去。
忽而,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划破层层浓雾,含着碎冰碴,裹挟着寒气,穿过密林急速而来。
长剑刺入尸傀儡的体内,碎冰渣迅速凝结,向四周蔓延而去,尸傀儡被冻住,长剑抽出之际,尸傀儡便成块儿破碎,散落一地。
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衣袂飘飘,夜风四起,卷着微凉的寒气迎面扑来,冰碴子飘落在脸上,令人忍不住猛然颤抖几下。
“何来的妖道,敢炼此禁术,为祸四方!”
那人银白色长发在冷风中飘扬,在月光的照射下,透着丝丝银光,与他那柄卷着雪粒子的长剑一般,冷冽凛人。
“哼,算我倒霉!”言罢,老道见来人功法在自己之上,果断见好就收,抛出两张符,眼前迅速燃起一道火墙,尸傀儡被烧成灰烬,而那老道身影也溜进黑夜,难以寻觅。
“在下诸衡,紫阳峰弟子,下山历练,途径此地,发现此处阴气深重,便来查探一番。这妖道擅邪门歪道,不知二位道友可否受伤了?”
诸衡面目和善,加之他眉眼温柔,唇角带笑,实属让人心里舒坦几分。
云青与他对上眼,只默默摇了摇头。
“二位可是要前往蜀山?”
“我们是追着那老道而来。”
诸衡点了点头,一边将剑收起,一边道:“不知二位道友是哪个门派的?我可修书一封送往蜀山,提前设防,避免那老道溜走了。”
“散修罢了。”
云青神色冷淡,诸衡见了只微微一笑,也并不在意。
“此物乃我紫阳峰炼化的腾云扇,危难时候可以用它抵御万物,便借予两位道友吧。”诸衡掏出一把玉骨扇,递到二人面前。
玉骨扇瞧着并无特殊之处,可紫阳峰炼化的法器岂会差?
云青不喜欢欠人情,最终还是拒绝了。
益州的城池就在蜀山脚下,四周群山环绕,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云青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城中。
城中四处可见不同门派的弟子,他们穿着形形色色的道服,穿梭在各个角落。
“这蜀山,竟有这么多门派?”明冉惊讶地看着不同颜色和形制道服的人。
“如今朝廷推崇道教,蜀山又是道教发源地,门派自然多。”
“不如先找个客栈落脚,也休整一番,打听打听各门派间的事。”玄野提议道。
云青与苍樾昨夜和那老道打斗一番,后半夜几乎没休息,所以对玄野的意见并不反对。
随意寻了家客栈落脚,要了两间厢房,实在是云青身上的银两不够,只能省着用,玄野与明冉两兄妹此前被人贩子拐走,带下山的一点银两都被搜刮走了,而苍樾刚从九楚山的大阵中苏醒过来,身上怎么会有银钱?
夜晚时,云青向小二要了水,打算先沐浴一番。在林间行走许久,身上沾满了尘土,加之昨夜那尸傀儡的尸块着实恶心了些......她是快忍受不住了。
“前辈,你那么厉害,不若加入我们鹤云山与我们一同修炼?在我们鹤云山修炼一定比你自己修炼要晋升得快!”明冉趴在床榻上,晃着脚丫,百无聊赖地盯着屏风后那道身影。
“我和哥哥的师父虽然没有你厉害,可是他对我们可好了!我和哥哥偷抓后山的鸡烤了吃,他也不怪我们,想必师父定会接受前辈你的。”
明冉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可她也不在意,仍旧在独自念叨。
“你看师祖,他虽功力不高,却能成为衡阳真人的亲传弟子,好歹也是我们鹤云山的长老。独自一人修炼多孤独呀,我们鹤云山弟子众多,您要是来了我们鹤云山,能结识更多的人......”
明冉的话还未说完,屋中的蜡烛忽而晃动两下,接着烛火便熄灭了,屋外一阵狂风起,屏风那头水声骤停。
明冉被忽然变暗的环境吓得不敢动弹,她紧张地往床里头挪,哆嗦道:“前辈......”
忽而,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的话止在嘴边。
“嘘,别出声!”云青掏出一张护身符,交给明冉。
“这屋子有结界,任何东西都进不来,你在这里不要乱动!”言罢,云青已经轻声打开房门出去了。
客栈内一阵寂静,楼下的小二趴在柜台昏昏欲睡,客栈的大门开着一道小缝,小缝里门前挂着的灯笼在风中疯狂摇晃。
这阵风,有蹊跷......
云青立在廊上未动,未擦干的发丝还滴着水,在地板上积了小小一滩。
周围安静得云青都快误以为是自己这几日未休息才会产生的幻觉,直到发丝的水渗透衣裳,凉意快刺入骨头,云青才听到细微的声响。
是从眼前这间屋子中传来的。
这是苍樾和玄野住的屋子......
房门被破,屋中的情形被云青尽收眼底。
屋中的摆设一团乱,窗户掉落在地,蜡烛被踢到角落,却还未灭,在地上流了一滩蜡油。玄野抓着自己的剑,正在与一道白色身影对峙,而苍樾跌坐在地,胸前白衣一片血红。
那道白色身影......
不,那不是人!
那影子动作毫不流畅,十分怪异。屋外狂风卷入屋内,推着那影子行动,像极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我的剑砍不断他!”玄野手持自己的剑,不断向那白影挥砍,可对方毫不受损,还能挥动手臂,震得玄野手臂一麻。
见状,云青迅速在掌心燃起一道火焰,朝那白影挥去。那白影规避不及,被火焰打了个正着,紧接着便迅速燃了起来,化为灰烬。
“这是......”玄野瞧着地上落下的灰,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云青。
这不是纸被焚烧后才会留下的灰烬吗?
那道人不人鬼不鬼的白影,是一张纸?
“是被施了法的纸人。”云青踏进房中,垂眸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苍樾。
“明冉呢?”玄野瞧见云青独自一人进来,这才发现不对劲。
“隔壁。”云青走到苍樾面前,只随意应答玄野一句,玄野便立即飞奔而出,朝着隔壁去了。
云青检查过苍樾的伤口,是被那纸人击中心脉所致,这也与他被困九楚山多年有关,大概是功力未能恢复,才导致他如今身体如此虚弱。
“起得来吗?”
苍樾掀了掀眼皮,眼前出现一只细长的手,皮肤白得透亮。
“咳……”苍樾忍不住又咳了一声,呕出一口血。
见状,云青也不再询问他,收回手,穿过他腋下,将人架了起来,扶到床前坐下。
云青趁机为他把了脉,发现他体内功力尽失。
“你……”
“云青!你为何独留我妹妹在房中!”
云青询问的话未来得及问出口,玄野便冲进房中,却见房中二人皆看着自己,一个嘴角还带着血,不耐烦地掀着眼皮,满脸苍白,另一个冷漠面无表情。
“……”
“你功力尽失,为何?”
云青的发梢不断滴落着水珠,掉到苍樾的手腕上,顺着流淌到手心。冰凉的触感传来,苍樾掀着眼皮,有气无力地瞧了一眼。
苍樾闭上眼,并不打算回答她。云青也不在意,把完脉,便收回手。
玄野还一副忿忿不平的神情,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云青。
“离开前我设下了结界,没人能伤她半分。”云青叹了口气,解释道。
玄野这孩子,脾气又臭又倔。他从一开始便认定云青不是个好人,自始至终对她便带着敌意。
“那你也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房内!万一……万一有比你法术高强的人破了结界呢?”
“……”云青沉默些许时间,大抵是不想再和玄野耗下去,她转了个方向,问道:“那纸人是怎么回事?”
“我怎知?我刚从梦中惊醒,就见窗边趴着个人影,师祖被那纸人打中一掌,受了重伤。”
苍樾受了伤,神色恹恹,连眼皮都不打算睁一下。
“那纸人怕火,用明火诀便可处理。”
“我……还没学过……”
“……”
云青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无语,认真地看向他:“明火诀是鹤云山弟子必学功法,你入鹤云山几年,你师父都教导你们什么了?”
玄野尴尬地摸了摸脑子,盯着云青离开的身影,顿时也没了一开始的怒气。
好吧,他们的师父确实是有些吊儿郎当,每日闲散地靠在他院中躺椅上,至于他们兄妹的功法,那都是看他心情传授的。
今日他心情好了,便多教他们两招,心情不好了,那是见他们都嫌烦……
“师祖,这女人怎么说得她很熟悉我们鹤云山似的?师父只是脾气不大好,有时不愿意见我们,我们便学得少了点,这怎么了嘛……”
玄野走到睁开眼盯着屋顶不知在思考什么的苍樾面前,抱怨道。
但苍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动不动,见他不回话,玄野也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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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卯时,天还未大亮,浓雾环绕,湿气凝重,益州城门已大开,来往人口络绎不绝。
云青出门买了些家伙,回来时顺道去医馆抓了几帖药。
益州道观众多,许多人慕名而来,也想学些皮毛,便在此住下,城内入户上千,加之道观的弟子也会下山采买必需,此时的街道正是拥挤之时。
“司使,你说这妖也是妄想,人妖殊途,怎么能谈情说爱呢?”
“就是,人活几十年,妖活上千年,子非同类,何同道行之?”
“要我说啊,那位道长也是厉害,这千年大妖也能说擒就擒。”
云青的注意力皆在眼前这摊子上的一把惊雷木剑上。
没想到她用了十几年的桃木剑竟然名花有主,如今还碰巧遇到了人家,她只能物归原主,可她也必须有把剑傍身,才不至于像遇到那老道时无力抵抗。
一个穿着宽松肥大道袍的少年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半睁的眼皮下翻着白眼,一滩水渍从嘴角滴至地上。
摊子后是茶肆,正有几个年轻人捧着热茶聊的热火朝天。
显然,云青并不在意他们聊的话题,只皱着眉,屈起手指敲了敲桌,惊醒了那少年。
“买剑?”少年随意瞥了眼惊雷木剑,不甚在意地用衣袖擦去嘴角的口水,接着伸出手:“十文钱。”
“十文?”云青不确定地反问一句。
虽然,这剑有些破烂了,剑鞘上布满划痕,剑刃上也缺了几道口子,但识货的人都能察觉到,这剑并不普通,居然只卖区区十文?
当然,如果这个少年识货的话。
“八文八文,拿走拿走。”少年神情不耐地挥着手。
就买一把破木剑,值得把他叫醒吗?还和他还价?
云青掏出最后几文钱,都给了少年。
木剑沉甸甸的,在云青手中被掂量了几下,又被她抽出,合上。
而此时,茶肆的人还在讨论着那个千年老妖,坐在中间的男人却忽而抬起头,手中的茶杯猛然一顿。
“司使?怎么了?”手下瞧着茶水洇湿他的衣袍,关心道。
顺着上司的目光寻去,是一个容貌姣好却气质清冷的女子站在他们不远处。
“哎,司使你去哪儿?”
“云青道长?”
云青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玄黑衣袍的男人,正一脸惊喜地盯着自己。
见到云青眼中浮现出疑惑,男人笑着:“云青道长,是我,柳羿安,七重司!”
男人拍了拍胸口,那位置的衣袍上有一只白虎暗纹。
熟悉的图腾出现,过往的记忆浮现在脑中,云青也将这个变化极大的男人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