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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狼人 ...
冠英伯的眼睛如万丈深渊,凝视着他。
哨探恍惚间觉得,被这深渊所凝视,自己似乎已经粉身碎骨了。
徐岑又重复了一遍:“灰狼?”
哨探这回倒有些战战兢兢:“是,是灰狼,大灰狼……”
徐岑面不改色:“在哪?”
“冠英伯不是只问一句的吗?”哨探委屈道。
“最后一句!我问你狼皮,在哪儿?!”徐岑喝道。
“呕——”不知怎的,那哨探竟吐了出来,捂着嘴跌跌撞撞地掀开帘笼,同帐中人一道儿排山倒海去了。
“你!”徐岑刚一伸手将帘笼挑起一半,便被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拦下了:“少将军,有些事大可不必,也不能穷究。”
徐岑看着他:“黄老将军,借一步说话。”
临邑为宁朝边关最北之城,山川如画,风雪如歌。在边城的山头远眺,极目所见,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少将军,”黄耀武每一次瞧着临邑的山川风月,眼底都饱含深情,数十年来,临邑不过四季更迭,他却已渐渐老去。“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你会出征云中,打下眼前这茫茫万里江山?”
徐岑的目光仿佛已飞越眼前的大风山、无涯河,瞧见了云州高耸城墙后的万里河山:“想过。”
“你有没有想过,云州城破之后,天下万民,皆为宁朝子民?”
“想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今久旱年荒,若云中向宁朝称臣,北地万千人马,万千张嘴,宁朝何以救济?”
徐岑沉默。
“你又有没有想过,如今,还能怎么办?!”
徐岑又被黄耀武的唾沫星子溅了半张脸,脚下意识地往旁移了分寸:“等……”
“等?哈哈哈哈哈!”黄耀武张狂狞笑,“冠英伯是要等那京州一路层层盘剥克扣、同行吟诗人般悠悠转来的军粮,还是等云州城的城门一开,我岐鸣关的关门一破,万千生灵,悉数陪葬?”
“老将军!”徐岑高声打断了他,眼中布满血丝,“我天狼营的将士,死,只能死在战场上!”
“冠英伯!”黄耀武的怒吼如武英殿前的黄钟大吕,低沉深邃,到底还是盖过眼前的年轻人一筹,“营中军饷不足三日,战死沙场这般好事,呵!只怕事与愿违!”
徐岑颤抖着声音:“可是如今,你我与茹毛饮血的禽兽又有何分别?”
“忠孝仁爱,礼义廉耻……”
徐岑立刻打断他的话:“礼义廉耻——今安在?”
黄耀武悠悠道来:“都是身后名。无论是谁,在这儿,你得先活着。”他的眼神迷离而悠远:“君之为臣,将之为兵,人之为人,爱之则为之计深远。”
“可是……”徐岑还是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冲动。
黄耀武笑了笑,面不改色,还是说出了徐岑最想听见的话:“少将军聪慧过人,在我帐中之时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今日军中所食,正是人肉。”
“我爹告诉过我,狼肉酸咸,人肉甘甜,故而我知道。”徐岑凝眉,“是他们?”
“靖安侯……”黄耀武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是。我确在雪山上找到了七具尸体,也是我叫哨探将人尸裹着狼皮回来的,如你所想,哨探在太平营剥皮,军伙在营房碎尸……”
“所以你才会将帐中那几张灰狼皮带去装殓,是吗?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大风山遇到的,是一群白狼。”
黄耀武笑道:“少将军既已明知,何必故问?”
徐岑道:“南边的粮草二十六日定会来的,算来恰好三日,老将军为何非……”
“正因邸报上言之凿凿,写定了二十六日,我才断定那一天的粮草,一定不会来。”
徐岑惊异:“为什么?”他出口,又喃喃道,“腊月廿六,是……”
黄耀武道:“是四殿下的生辰。”
“那又如何?”
黄耀武道:“此人熟知少将军脾性,知道今年送呈殿下的贺信中,有一张密密麻麻歪歪斜斜的百人书。”
“那又怎样?”
“这百人书附于信后,若与信合在一起看,便是众将士的祝词,可若是单独一页上呈天听呢?”
徐岑眼神麻木地接过他的话:“百人书,上呈天听……”
京州距临邑万里之遥,快马传书,少则八九天,多则十数天,方可互通有无。
黄耀武道:“少将军忘了?国朝礼制,诸王子及冠,晋爵,分封,娶亲,之藩。除了那晋王是君上的掌上明珠,提早封了王。”
徐岑出了些冷汗:“陆承恩……我记得这小子写的是……”
“恭贺新王。”黄耀武淡淡道,“这小子神神秘秘的,遮着他的贺词不让他人窥视,信寄出去了之后才得意洋洋地跑来炫耀。下次见着他,打死了都不为过。”
“他不知道殿下的封属,所以写了‘新王’,以为是新封的藩王。”徐岑蹙眉,“所以,若那一日约定的军饷没有来,军中一旦有人闹事生变,我递给殿下的书信,便是他谋逆的铁证……”
“所以啊,如今的临邑,进也难退也难。我若不这么做,少将军你告诉末将,到底该怎么做?”
听见黄耀武久违的一声长叹,徐岑不愿在他一生骄傲的脸上瞧见落寞的神情,于是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大风山。此时云开雾散,大风山顶,将军冢依旧在孤独地守望。
看见将军冢渺小的影子,那女子的笑颜又横亘在他心头。徐岑叹息:“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北人也并不一定想开战的。”
黄耀武神色凄凉:“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那云州早已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血城了,会不会与我们鱼死网破,还尚未可知,若战,必定是一场苦战。”
徐岑道:“云州俞……”
忽有人大喊大叫:“云州俞慕之的东西过了无涯河南界,冠英伯,我们要不要截?”
云州俞氏?徐岑犹疑道:“是什么东西?”
城下探哨答道:“那人驾一只小舟,渡到河水中央,呼喊是替北朝王子、云州城主俞慕之来送货,送给一个叫陆承恩的人,说完便泅水走了。”
陆承恩恰好从城下经过,满脸诧异:“什么,送给我?”
徐岑咳了咳:“既是送给陆将军的,便截下来吧。”
无涯河畔,一只小舟靠了岸,舟上用黑布覆盖着。
陆承恩立刻靠近,左看看右瞅瞅:“我倒真想知道,那样的穷酸部族,能有什么好东西送得出手!”确认小舟看起来并无什么稀奇之处后,方才出手,掀开黑布。
徐岑奇道:“这是……”
陆承恩道:“哟,见棺发材……这里面难道有些什么?”
徐岑道:“棺材里还能有什么?开!”
陆承恩推开棺盖:“两具尸体!他们怎么穿着宁朝的军服啊?”
徐岑上前一看,两人皆以腐烂多时,其中一人缺了手掌,伤口尚缠绕着一缕粗布,另一人手中却拿着个人掌,掌中还有一株蔫头耷脑的黑色冥草。
“他们是我天狼营的死士。”徐岑取下断掌中的冥草,长叹一声,“昨夜大风山上,我遇到了一个朋友,她自称为云中俞氏效命。离别前我与她说了我要下山寻人之事,这尸首,定是她送来的。”
“原来如此。”陆承恩点点头,“等等,人家说是‘送给一个叫陆承恩的人’,你为什么盗用我的名号?不对,这个人必定有些古怪,说,那是什么人?”
徐岑干笑道:“你……你的名字好听,我就用咯。”
“呸!”陆承恩满脸不信,“冠英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呵,朋友?我看呐,分明是……”
徐岑喉间咯噔一下。
“那个泅水的汉子!他说他与北朝王室有关,你就刻意隐瞒身份,想去那边当细作,对不对?”
徐岑放了心,憋笑道:“对,你说的都对。”
陆承恩得意道:“可惜啊,冠英伯演技太差,没两下子便暴露了,人家不要你,你就只好托词说要寻人,夹着尾巴回来了。”
徐岑苦笑:“对,没错,是的。”
陆承恩道:“不过你这朋友,还算有情有义啊,居然向俞慕之开口,把弟兄们的尸首送到了界河。唉,可惜了,若他不是北人,真能算个朋友,可眼下时节,只能算个露水朋友咯。”
徐岑道:“人人都说北地蛮夷,我看只是中原的成见罢了。”
陆承恩道:“冠英伯如此为这位朋友说话,看来此人不简单呐。”
徐岑瞧着棺内,又大叫:“这是……掠鹰?冠英伯,你把掠鹰都给了他了,你与他可真是生死之交啊!”
徐岑拾起棺中的掠鹰剑,远远地凝望云州城:“谢了。”转身便走。
陆承恩叫道:“喂,你去哪儿?”
徐岑并不回头,扬了扬手中的冥草:“给人治病去!”
可太平营中,徐岑绕了三四圈,却没有看见老邓头。
正巧一名戴着面罩、鬓发霜白的医师迎面走来,行礼道:“冠英伯。”
徐岑问道:“许医师可有看见一位皮肤溃烂、浑身畏寒的老兵?他姓邓。”
许医师长叹:“今日营中开荤,他午后食了肉,便暴躁不已,开始胡言乱语、出手伤人,方才刚咽了气。邓老头平日心善,今日却性情大变,眼中流泪不止,直至死去。”
“许医师可知为何如此?”
“邓老头十五从军,今已花甲,牧原一战后,这么多年,或许今日肉食香甜,想起了昔日舌中之味吧。”
徐岑抬头,正与医师泛着泪光的双眼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牧原之战中活下来的人,都吃过人肉。
作为武将,徐岑肩负着保卫边塞的重担。可作为人,他不想看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矛盾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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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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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素昧平生的朋友们,这里是平明孤客。我呢,既是《鲲宁元年》的作者,也是其中的一员。欢迎大家来书中看我:)故事写完,我也该放下执念,重新做人咯~希望大家开心快乐每一天!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