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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反驳无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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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时，池思源刚走到石城大学附近的广场。
他掏出手机看到李老师的消息页面跳出来。
说是石城的确有家古籍修复馆，虽然偏僻了点，但活很细，院里有老师去找他修过效果很好。
后面配着地址的定位。
池思源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低头咬了咬下唇。
其实他早知道石城有修复老物件的地方，但机构程序更繁琐，也做不到一对一，修补期间哪里有问题都不方便沟通。
李老师简单说了是家私人文物修复馆，比机构来说方便点，有同事是那的常客，活细，收费也合理。
池思源点开定位，离石城大学确实有点距离，车程快的话大概四十分钟就能到，单独抽半天时间去完全不成问题。
“麻烦老师了！”他飞快敲下几个字，犹豫了下，点开表情包栏，选了个穿着学士服的小人弯腰鞠躬的动图。
李老师很快回了条：“特藏部的明清书信我帮你打过招呼了，直接去调就行。修谱子不急，别耽误学业。”
“收到！”他回得干脆，又补了句，“绝不会辜负老师厚爱！”
发完把手机塞回口袋。
其实他哪敢辜负？
当初填志愿选古典文献学，家里没一个人说过“冷门”“不好找工作”这类话。
池思源又伸手摸了摸背包里的蓝色绒布匣子，那硬实的轮廓隔着布料硌在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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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思源不住宿舍。
大一时他也试过，可夜里永远有打游戏的键盘声、深夜卧谈的低语。
他总在那些声音里失眠，白天晕得不成样子。
后来和家里打过招呼，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父亲同意，不过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能独居。
非说怕池思源自己在房间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怕是魂什么时候丢了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妈妈说直接在附近买个房子的提议也被池思源回绝了，在大学没毕业之前他暂时无法确定以后要在哪座城市落脚。
池思源和父亲据理力争不过，只好退而求其次，争取了两人合住，不过还好室友也是个性格合得来的。
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反正，是绝对做不出来在别人休息时发出剧烈响动的事情。
池思源刚推开公寓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咔哧”的咀嚼声。
周明远叼着半根油条从房间冲出来，额前碎发支棱着，一双狗狗眼倒是和T恤上印着的那只咧嘴笑的柴犬有几分神似。
公寓不算豪华，却被两人收拾得也算干净利落，客厅书架顶天立地，一半摆着古籍影印本，一半堆着周明远的游戏碟。
沙发上扔着件周明远的灰色连帽衫，旁边放着池思源的词典，倒也奇异地和谐。
看见池思源怀里的木盒，周明远眼睛瞬间亮了：“池大少爷这哪来的啊，这木头看着就有些年头，祖传宝贝啊？”
油条渣掉在衣服上也不顾，伸手就往盒子上凑。
池思源空出一只手拍开他的爪子，往旁边躲了躲，把木盒抱得更紧：“别闹，是我家家谱，爷爷让找老匠人修复。”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匣子，蓝色绒布上沾了点刚才路上的灰尘，赶紧用指腹蹭了蹭。
“修家谱？”周明远挑眉，把剩下的半根油条塞给他，把手擦干净后自己蹲在地上，扒着盒缝往里瞅，“现在谁还修这玩意儿？找印刷厂印一本，扉页烫金，不比这虫蛀的旧本子气派？”
“不一样。”池思源咬了口油条，慢悠悠地说，“我爷爷说了，老谱子得用老手艺补，就像补袜子，机器缝的远不如手纳的结实。”
周明远翻了个白眼，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得，又来你那套老东西都是宝理论。”
过了半晌，“哎，地址在哪儿？我跟你去！正好明天上午有节破公选课，不去也罢。听说老城区有家糖画摊，老板能吹孙悟空，尾巴上还能粘糖葫芦！”
“禹生堂，在文化街那边。”池思源拿出手机，点开李老师发的定位。
地图上的红点藏在一片密密麻麻的老巷里，“你确定要去？那边估计没Wi-Fi。”
“没Wi-Fi怕啥？”周明远拍他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差点呛着，“有你这一动古董百科在，看你跟老匠人唠嗑都比上近代史课有意思。再说了，万一那匠人是白胡子老爷爷，我还能蹭杯老茶喝，嗯……最好是碧螺春，上次我爸带的那罐，贼香。”
池思源被他说得笑了，“别瞎闹，人家是正经修书的，估计不爱被打扰。”
“放心，我嘴甜。”周明远拽着他往沙发上坐，“到时候我就说，大爷您手艺真棒！保证把他哄得高高兴兴的。”
“对了，修谱子要钱不？”他躺在沙发上抖了抖腿问到。
池思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私人工作室，肯定一分钱一分货。”
“找机构不光花钱，还得走一堆程序，私人反倒省心些。”
周明远讪讪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
身子坐的挺直，搓着手往电脑前凑：“你今晚不研究你那古籍了？”
“不了，”池思源斜靠在沙发上，点开手机刷着热搜，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今天组会开了三小时，脑子有点懵。玩会儿手机就睡，明天早点去禹生堂，免得赶上早高峰堵车。”
他其实是想早点睡，好养足精神。
这话刚说完，周明远腾地站起来，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像要执行什么重大任务。
他郑重其事地打开笔记本，屏幕亮起，露出他买了半年没敢动非说是拿来收藏的《诡影录》的封面。
背景是滴血的长廊，角落里缩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上前吓人一跳。
池思源瞥了一眼：“你说你不敢玩，买它干啥？”
“这你就不懂了，”周明远扶着下巴，指尖在鼠标上旋着，“人越是恐惧什么，越想抵达自身恐惧的边缘，这叫恐惧美学，懂不？再说了，现在不是趁你在吗，我一个人？再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玩。”
“不懂，”池思源摇摇头，继续刷手机，“我只懂有些人的自虐美学，明知会哭还是要往火坑里跳。”
周明远被他噎了一下，不服气地哼了声，点开了游戏。
开局还算平静，屏幕里的主角举着煤油灯在老宅里走，吱呀作响的木地板声从音响里渗出来，混着窗外的风声，倒真有点阴森。
周明远嘴里念念有词：“这桌子上的相框……哎？照片里的人眼睛去哪了？刚刚还在的！”
池思源没理他，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看到条“石城老巷将进行保护性修缮”的新闻，点开一看，文化街正好在修缮名单里。
他心里忽然一动，禹生堂会不会也在里面？修缮会不会影响工作进程？要是师傅忙着搬家，修谱子的事会不会耽误？
正想着，客厅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卧槽！”
池思源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屏幕里的主角刚推开一扇门，门后突然窜出个白衣女鬼，长发遮脸，指甲又尖又长，直往镜头上扑。
周明远吓得差点把鼠标甩出去，手忙脚乱地往池思源身边缩，胳膊肘差点撞翻茶几上的杯子。
“它它它过来了！快！快帮我按暂停！”周明远的声音都带了哭腔，眼睛死死闭着，手却在键盘上乱按。
池思源被他吵得没法安心看新闻，干脆放下手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只见周明远一手捂眼睛，一手留条缝偷看屏幕，嘴里的“卧槽”“妈呀”此起彼伏，像在给游戏配解说。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关了。”池思源伸手想去按电源键。
“别！”周明远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睛瞪得溜圆。
“马上就通关了！我查过攻略，这里躲好就行了，等她离开走廊我们就冲进房间找个密信！”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鼠标。
“你…你陪我说话，分散注意力。”
池思源挑眉：“说什么？说《论语》注本的异文比对？还是说道光年间刻本的避讳字？”
“别别别，说点轻松的。”周明远盯着屏幕，主角正躲在桌子底下，女鬼的脚步声在头顶来回响，“哎，说真的，你爷爷让你修家谱，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什么意思？”池思源没明白。
“比如催你找对象啊！”周明远冲他挤眼睛，屏幕里的女鬼正好转过头，长发下露出半张惨白的脸。
他吓得一哆嗦，又往池思源身边凑了凑，“你想啊，家谱，不就是记家里人的吗？现在就你一根独苗，你爷爷肯定盼着你赶紧找个对象，将来好把名字写进去，凑个阖家团圆啊。”
池思源差点把嘴里的唾沫喷出来：“胡说什么！我爷爷才没这么俗。”
话虽这么说，耳根却有点热，上次家庭聚会，妈妈确实拉着他说。
“思源，妈妈也不催你结婚，但是要是遇到了好姑娘要带回来见父母的呀。”
当时他还红着脸跑了。
“我可没胡说，”周明远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朝池思源挤眉弄眼，“到时候修谱子的要是个漂亮姑娘，温柔娴静，跟你一样爱琢磨老东西，你可得抓紧！这就叫修谱结缘分，多浪漫啊！”
话没说完，池思源红着耳根腾地站起来就往卧室走。
周明远还在后面喊：“哎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要是个帅哥也行啊！”
“周明远你再鬼叫，我今晚不出来了！”池思源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客厅里的周明远正想回话，不知道按到了哪个键，电脑音响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那声音又尖又长，像指甲刮过玻璃，在安静的公寓里炸开。
“卧槽池思源！鬼真的叫了啊啊啊啊啊！！！”
周明远的惨叫和电脑里的尖叫声拧在一起，震得书架上的书都抖了抖。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卧室门口，使劲拍门，“开门开门！我错了！咱不玩了还不行吗！这游戏太反人类了！”
卧室门“咔嗒”一声开了，池思源倚在门框上，忍着笑看他：“不是要抵达恐惧的边缘吗？”
周明远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脸都白了：“边缘太吓人了！我要回中心！”
池思源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看着客厅里还亮着的游戏屏幕，女鬼的脸还停留在上面，长发飘飘。
“走了，关电脑。”他拍了拍周明远的手，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自己回你房间睡啊我先说好。”
“池哥！！不要啊！”
“反驳无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