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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戈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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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的风卷着暗红色的沙砾，打在黑石上，发出细碎而持续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窃窃私语，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动静。
脸颊被擦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渗出的血珠很快□□燥的空气凝住。姜殷背靠冰冷的石壁，呼吸收敛到极致，如同石缝本身的一部分。
没有第二次攻击。
那个隐藏在外的猎手，拥有超乎想象的耐心和隐匿能力。一击不中，便再次彻底融入这片死寂的荒芜，仿佛从未存在过。
是地府的“清道夫”？动作太快了。从第七阴库触发警报到她坠入此地，时间并不长，地府的反应机制再高效，也很难如此精准地定位到一个随机裂缝的落点。
除非……对方本来就在附近？或者，有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追踪手段，比如……她怀中这团躁动不安的混沌暗影？
姜殷的意识再次小心翼翼沉入审计底稿。那团暗影依旧在翻滚，但除了那些罪证信息，似乎并无明显的追踪标记。或者，有，但她发现不了。
另一种可能——这个破碎世界的土著。对于任何闯入者，格杀勿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逝。两轮死太阳如同巨大的、冷漠的眼睛，悬在昏黄的天幕上，位置似乎从未移动。
姜殷的伤势在恶劣的环境下隐隐作痛，阴气恢复缓慢。不能一直僵持下去。
她需要试探。
指尖微动，一丝极细微的阴气溢出，裹起脚边一粒小石子，轻轻弹出石缝，落在外面的砂砾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几乎在声音发出的同一瞬间！
“咻！”
又一道黑矢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粒石子所在的位置！能量爆开，将那片砂砾蚀刻成一片焦黑！
好快的反应！好准的箭！
而且，对方似乎能完全无视风声和沙砾噪音的干扰，精准捕捉到那微乎其微的异响！
姜殷心念电转，再次催动阴气，这次同时弹出三粒石子，分射左、右、前三个不同方向！
“咻！咻！咻！”
三支黑矢几乎不分先后地疾射而至，精准命中三个目标点！没有丝毫犹豫！
不对！
这不像是靠听觉！更像是……某种对“能量波动”或者说“异常”的绝对感知！任何非此地自然存在的能量或动静，都会立刻引来致命打击！
姜殷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灰扑扑的判官笔。这支笔刚才为了绘制裂空符，能量几乎耗尽，但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微弱的秩序之力。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判官笔向着石缝斜上方用力抛出！同时，身体如同鬼魅般向着相反方向——石缝的另一侧边缘疾掠而出！
判官笔脱手的瞬间，那丝微弱的秩序之力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瞬间吸引了猎手的全部注意！
“咻！”
一支黑矢以惊人的速度射向空中的判官笔！
而就在这箭矢离弦、猎手注意力被吸引的百分之一秒内！
姜殷已然扑出石缝，落地，翻滚，手中紧握的“黄泉引路”钱爆发出蓄势已久的光芒，并非为了照明，而是将全部力量凝聚成一道极细极锐的精神冲击，顺着箭矢来路的方向，猛地刺去！
她看到了！
大约百步之外，一座半倾颓的黑石断墙后，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
那身影披着暗黄色的、如同沙砾般的伪装，身形瘦削，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长弓。他（或她）似乎完全没料到姜殷不仅敢出来，还能发动如此精准的反击！
精神冲击瞬间及体！
那身影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闷哼，拉弓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僵直！
就是现在！
姜殷如同扑食的猎豹，疾冲而去！速度提升到极限，身后带起一溜烟尘！
百步距离，转瞬即至！
那猎手反应亦是极快，强忍着精神刺痛，弃弓，反手抽出一柄黝黑的、形状像是兽骨的短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姜殷心口！
动作狠辣简洁，完全是实战中锤炼出的杀人技！
姜殷冲势不减，只是在短刺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侧滑，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刺的手腕，右手并指如刀，阴气凝聚，直切对方咽喉！
猎手矮身避过，被扣住的手腕诡异一扭，竟如同滑鱼般脱出擒拿，骨刺变招，划向姜殷小腹伤口！
近身搏杀瞬间爆发！
双方的动作都快如鬼魅，毫无花哨，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阴气与一种姜从未接触过的、带着荒芜死寂气息的能量剧烈碰撞，发出沉闷的爆响！
姜殷胜在经验丰富，搏杀本能刻入灵魂，且黄泉引路钱对阴气有增幅。而对方则胜在能量诡异，身法飘忽，对环境的利用达到极致，且似乎完全不受伤势影响！
几个呼吸间，两人已交换了十数招，砂地上足迹错乱，却谁也没能占到绝对上风。
一次硬碰后，两人骤然分开，相隔数米，微微喘息，警惕地对峙。
直到此时，姜殷才真正看清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个……少年？或者说，看似少年的存在。
身材瘦小，包裹在粗糙的暗黄色麻布斗篷里，脸上涂满了防沙的油彩，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极其特殊的眼睛，瞳孔是冰冷的竖瞳，颜色如同琥珀，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最纯粹的、野兽般的警惕与杀意。
他的耳朵尖长，微微抖动，似乎在捕捉着风中一切信息。
非人。
这是姜殷的第一判断。绝非地府鬼差，也非阳间人类。
少年手中那柄兽骨短刺横在胸前，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威胁般的呜噜声，像是在警告。
姜殷没有再贸然进攻。她缓缓站直身体，散去手上的阴气，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暂时停战的手势。
她需要信息，而不是无止境的厮杀。
少年竖瞳微微收缩，显然读懂了她的意图，但他身上的敌意并未减少，只是紧绷着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幼狼。
“我没有恶意。”姜殷尝试开口，声音因为干渴和打斗而沙哑，“我被仇家追杀，意外落入此地。只想离开。”
少年毫无反应，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她，尤其是她怀中那本微微鼓起的审计底稿。他似乎对那里面东西的兴趣，远大于对姜殷本身。
他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像是在嗅闻什么。随即，他眼中的杀意忽然混合进了一丝……疑惑？甚至是一丝极淡的……好奇？
他抬起没有握刺的手，指了指姜殷的怀里，然后做了一个“打开”的手势。他的手指纤细，指甲却尖锐如爪。
他要审计底稿？或者说，要那团混沌暗影？
姜殷心中警惕更甚。这少年能感知到那东西？
她缓缓摇头，表示拒绝。这东西是她翻盘的唯一希望，绝不能交出。
少年喉咙里的呜噜声变得急促起来，显得有些不耐烦和焦躁。他再次指了指底稿，然后指了指脚下的大地，又指了指昏黄的天空，最后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脸上露出极度厌恶和排斥的表情。
姜殷蹙眉。他的意思似乎是……那东西属于这里？或者，那东西会带来灾难？
就在这时——
“嗡……”
一阵低沉、却仿佛能引起灵魂共鸣的嗡鸣声，从大地深处传来！
整个戈壁似乎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远处那些巨大的白骨堆中，一些细小的骨屑簌簌落下。
少年脸色猛地一变！之前的警惕和杀意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仿佛源自本能的恐惧所取代！
他再也顾不上姜殷，猛地转头望向黑色山脉的方向，琥珀色的竖瞳缩成了两条细线，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他急促地对着姜殷挥动手臂，指向远离山脉的方向，嘴里发出几个音节古怪、却充满警告意味的词语，然后不等姜殷反应，身形如同受惊的沙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后，速度快得惊人。
嗡鸣声持续着，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苏醒。
天空那两轮死太阳的光芒，似乎也暗淡了一丝。
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如同潮水般从黑色山脉的方向弥漫开来。
姜殷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又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震动和那令人不安的嗡鸣。
清道夫还没到。
更大的麻烦，似乎要先来了。
她不敢怠慢，立刻朝着与山脉相反的、少年指示的方向，快速潜行而去。
怀中的审计底稿，不知何时，又开始微微发烫。
那团混沌的暗影，似乎对那远处的嗡鸣，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