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小猫有点害怕 ...
-
宿卯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三人之间徘徊，游赦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宗剑侧脸上那道触目惊心地巴掌印，而沈麟站在他身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压得宿卯几乎喘不过气。
他本能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可等了半晌，也没人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一个带着点傻气的笑容，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没想到第一次跟游赦哥你出来吃饭，就是送行宴。”
他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眼神却真诚地看向游赦，努力想把祝福说得漂亮点，“祝你、祝你一路顺风，在D区一切顺利，平平安安的！”
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好，又赶紧笨拙地补充了一句，声音稍微大了些，试图驱散这凝重的气氛：“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呀！我、我请客！”
这句带着孩子气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微妙地搅动了沉寂的气氛。
游赦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回一个漫不经心的笑，点点头，嗓音沙哑：“行，记住了。”
宗剑桌下的手捏紧拳头，默默移开了视线，脸上的红痕在灯光下愈发明显。
凭什么游赦对宿卯这么好，临走了还要和宿卯一起吃饭，对他却总是冷冰冰的。
沈麟周身冰冷的低气压，似乎也因为宿卯这不合时宜却纯粹无比的打岔，略微缓和了些许。他目光扫过宿卯带着忐忑和期待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拉开椅子坐下。
“先点菜吃饭吧。”
沈麟的声音不高，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宿卯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拉开椅子，乖巧地坐了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只是那双碧绿的眼睛还不安分地悄悄打量着另外两人。
游赦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要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暴戾强行压下。
他松开不知何时又攥紧的拳头，扯了扯歪斜的领带，带着一身尚未完全平息的躁动，在宿卯对面的位置坐下。刻意避开了宗剑的方向，目光落在桌上的餐具上，眼神有些空茫。
宗剑沉默地走到餐桌另一侧，拉开距离游赦最远的椅子坐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他。只有偶尔抬起眼睑，视线快速扫过游赦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
沈麟拿起菜单，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幕上快速点了几下，甚至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便完成了点单。
“点了些招牌菜，不够再添。”
他言简意赅，算是为这顿气氛诡异的送行宴拉开了序幕。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沉默。
精致的包间里，空气仿佛凝滞，与门外隐约传来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宿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
他看看左边面色沉静的沈麟，又偷偷瞄瞄右边气压低沉的游赦和对面的宗剑，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即将引爆的炸药库。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比如夸夸这家店装修不错，或者问问D区的情况，但又怕自己说多错多，更添尴尬，只好悻悻地闭上嘴，低头用力地扣着手中的竹筷。
就在这时，游赦忽然笑了一声，他闻到了沈麟身上沾染了宿卯的气味，打破了沉默氛围。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懒散，目光投向沈麟。
“看来你们俩关系相处不错啊，说不定等我回来就能喝上喜酒了。”
沈麟白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却像淬了冰：“那希望你还有命能回来喝。”
游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化作玩世不恭，他视线像带了钩子，在沈麟和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的宿卯之间来回扫视。
“说不定真的能像那群老家伙算计的，两人有情终成眷属。”
“别闹了。”沈麟抬眼目光掠过游赦，带着警告。
简单的几个字，成功让游赦闭了嘴。
他耸耸肩，重新靠回椅背，拿起酒杯，将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的不是酒，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接下来的饭局，在一种极其诡异的表面和平下进行。游赦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喝酒，吃菜，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宗剑更是如同隐形人，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连夹菜的动作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只有宿卯，努力地想找些安全的话题试图活跃气氛，但得到的只有游赦偶尔心不在焉的回应和沈麟惯常的沉默。
这顿饭，吃得比宿卯想象中还要艰难百倍。
聚餐终于在一种近乎解脱的氛围中结束。
游赦第一个站起身，动作因为酒精而略显踉跄，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告别，背影很快消失在餐厅门口浓重的夜色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拓与孤寂。
宿卯也乖巧地表示自己可以打车回去，在得到沈麟微微颔首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脸上还带着对刚才那诡异气氛的懵懂与担忧。
转眼间，餐厅门口就只剩下沈麟和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的宗剑。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拂动了宗剑额前的碎发，也让他脸上那道已经淡去不少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指痕更显清晰。
沈麟没有立刻离开，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宗剑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沈麟的声音比夜风更冷，带着明显的不悦，“离他远点。”
宗剑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
“我记得。”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波澜。
“他失控的样子，你看得比我清楚。”沈麟向前逼近一步，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你要是真心为他好，就离他远一点，你的存在只会让他更痛苦。”
宗剑的嘴角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他沉默着，最终还是开口。
“我知道。”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沈麟，“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得到确切的答复，沈麟点头，转身上车离开。悬浮车门无声滑开又关上，引擎启动，车辆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宗剑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餐厅门口的一尊雕塑。直到那辆熟悉的车尾灯彻底看不见，他一直紧绷挺直的脊梁，才松懈下来。
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刺痛的脸颊，眼中翻涌着痛苦、挣扎、无奈，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沉淀为眼底的死寂。
游赦几乎是跌撞着摔进公寓的沙发里，身体深陷进柔软的靠垫。他烦躁地扯开勒得他呼吸不畅的领带，随手扔在地上，暗骂一声：“操……今晚真喝多了……” 连自己都骂出口了，确实是醉得不轻。
他扶着仿佛有千斤重的额头，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逐渐模糊，意识在酒精的侵蚀下不断下沉涣散，眼前的黑暗与记忆的碎片交织，将他拖拽回几个小时前，那个几乎让他彻底失控的瞬间。
“我想和你一起去D区。” 宗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恼火的固执。
游赦当时就想把手里的金属打火机砸过去。
“想都别想。” 他语气恶劣，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他已经在这个人身上栽过一次跟头，绝不会允许自己再愚蠢地摔第二次。
然而，宗剑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或者说，和他的精神体一样，像一只盯准了目标就绝不松口的蛇鹫，步步紧逼，而游赦就是那条蛇。
“只要你让我去，到时候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个宗剑怎么这么烦人！”
醉意朦胧中，游赦无意识地喊出声，仿佛那个纠缠不休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跟只苍蝇似的围着人嗡嗡直叫，赶不走，拍不死，非要逼他。
逼他什么？
逼他动手！
下一秒，游赦又突然回到了那个时刻，充斥着浓郁向导素和毁灭冲动的场景在脑中清晰复现——
游赦的精神屏障被那缕外来的精神丝强行捅出一道裂口，尖锐的刺痛如同石锥凿开太阳穴，他猛地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混沌的神智强行清醒了几分。
几乎是凭借野兽般的本能，他一把狠狠攥住身前宗剑的衣领，用尽全力将人猛地掼向一旁冰冷的墙壁，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那之后呢？
那一巴掌之后的宗剑，才显露出他隐藏在平静外表下近乎偏执疯狂的底色，像一条被激怒后，不再伪装温顺，反而亮出毒牙吐着猩红信子的蛇。
不，他是比毒蛇还可怕的东西。
游赦记得自己扇了他之后，因为撞击墙壁和对方骨骼带来的反作用力，整个右手掌都是一片麻木的钝痛，暂时失去了知觉。
而宗剑，在经历了那样粗暴的对待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在撞上墙壁缓过那阵闷痛后，用一种异常缓慢，甚至称得上从容的姿态，抬手抹去了唇角渗出的血丝。
然后，他那双眼睛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盯住了游赦那只因疼痛而微微颤抖暂时无法紧握的右手。
在游赦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宗剑忽然俯身凑近——
不是攻击。
而是伸出了舌尖，带着温热潮湿的气息，极其快速轻柔地舔过了游赦那只麻木手掌的虎口处。
或许是因为刚才过于剧烈的动作，那里的皮肤不慎磕破，渗出了一点点微小的血珠。
那一瞬间的触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亵渎感和亲密感。
游赦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缩回了手，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恶寒甚至暂时压过了暴怒。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宗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宗剑却只是缓缓直起身，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唇角，将那微不足道的血渍卷入口中。他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比刚才更加深沉，翻涌着一种让游赦感到脊背发凉的执着。
“你看，” 宗剑的声音低哑，带着奇异的的满足感，“我们早就分不开了，游赦。”
游赦猛地推开他，仿佛那湿软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现实中的他也随着这个动作剧烈抖动着手臂，身体失衡，差点从沙发上翻滚下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短暂的惊惧感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醉意和怒火，让他从那段不堪的记忆中挣脱出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