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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撞破天际线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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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操作着无人机绕过钟楼西侧的梧桐树冠，显示屏上的数据进度条停在78%。还差最后两组仰角扫描，就能完整捕捉明代斗拱的榫卯结构。她咬住下唇，操控杆微微向右推了零点五度。
就是这零点五度要了命。
突如其来的强气流让无人机猛地倾斜，等林微反应过来时，屏幕已经天旋地转。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镜头里闪过一抹哑光黑的巨大阴影。
“——靠！”
这是她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专业航拍器。
失控的无人机像喝醉的蜜蜂，歪歪扭扭栽进围墙后的废弃厂区。紧接着传来硬物撞击的闷响，然后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林微抓起背包翻过铁艺围栏，帆布鞋踩在碎石地上发出咯吱声响。她现在只关心两件事：存储卡里的扫描数据，以及能不能把残骸捡回去走保修。
“编号京A38SH，立即降落！”
电流杂音很重的男声从厂区深处传来。林微愣了下，才发现无人机通讯频道没关。她捏着对讲机解释：“对不起！我这就过来取……”
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
厂房中央停着个庞然大物。流线型机身覆盖着哑光黑涂层，翼展至少八米，旋翼正在缓缓收拢。她的无人机残骸卡在左侧推进器里，螺旋桨还倔强地转着最后半圈。
舱门向上推开，跳下来的男人摘掉护目镜。黑色工装裤沾着机油渍，左手戴着半指手套。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左耳——银白色医疗传感器贴着耳廓，在昏暗厂房里泛着冷光。
“私人试飞场。”他敲了敲耳廓传感器，声音比通讯频道里更冷，“非法入侵的后果清楚吗？”
林微把视线从传感器扯回来：“我的无人机在公共空域……”
“离地87米，超过限高两倍。”他踢开脚边的螺旋桨碎片，“还在禁飞区。”
林微张了张嘴。她确实理亏。钟楼周边限高40米，但不高飞根本拍不到穹顶细节。
“损失我赔。”她掏出手机，“您看是走保险还是……”
“调解书签好字。”男人从机舱抽出文件夹，纸张哗啦拍在工具箱上，“具体赔偿清单后续发你，现在带着你的玩具离开。”
林微的视线却越过他肩膀，黏在飞行器翼片上。那些交错的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符文，在黑色涂层上勾勒出奇异的光泽流动。
“陆先生是吧？”她突然按住调解书，指节压着“陆驰”签名栏，“您翼片上的减阻纹是自创的？”
陆驰拆卸螺旋桨的动作顿住。
“三百年前有人用过了。”林微点开平板电脑，调出刚扫描的穹顶三维图。放大局部结构时，金色纹路在屏幕上旋转发光，“明代声学设计，靠结构纹路分散风压。您要是感兴趣……”
“不感兴趣。”他打断她，医疗传感器在耳廓亮起细微红光。旋翼重新启动的轰鸣声里，他的声音像隔着水波传来，“我赶时间。”
飞行器垂直升起时掀起巨大气浪。林微按住翻飞的裙摆，突然看清厂房角落的标识牌——
【旧电厂改造项目·陆驰实验室】
她心脏猛地下沉。
城市规划局官网的公示照片闪过脑海。就是这栋厂房，正在建设的什么未来实验室，会彻底挡住她下周要测绘的民国建筑群唯一取景角度。
“等等！”林微追着起飞的气流喊，“我们可能还得再见面！”
飞行器已掠过锈蚀的厂房屋顶，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二十分钟后，苏棠咬着奶茶吸管听完全程，视频通话镜头晃得让人头晕。
“所以你把三个月的工资撞进了百万级飞行器里？”闺蜜总结得一如既往精辟，“然后还威胁业主要再见面？”
“不是威胁……”林微把调解书拍在咖啡桌上，“你看这个赔偿条款！”
苏棠放大截图念出来：“‘若乙方无法按期支付赔款，需以专业技术服务抵扣’……哇哦，陆先生很会嘛。”
“重点不是这个！”林微戳着屏幕上的旧电厂照片，“他的实验室正好挡在民国建筑群11点方向，我的测绘项目完蛋了。”
“简单。你周末去堵人。”苏棠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个城市探险账号最近是不是拍了旧电厂内部？”
林微警觉地坐直：“你怎么知道？”
“檐角猫老师——”苏棠拖长调子，“你视频角落露出的手套和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林微差点打翻咖啡。她运营多年的城市探险博主“檐角猫”从未掉马，连导师秦教授都不知道那些古建复原动画出自她手。
“放心啦没别人发现。”苏棠眨眼，“不过你上周视频里说旧电厂有地下防空洞？”
“可能通向民国建筑群的地下管网。”林微下意识接话，随即愣住，“等等，你不会是让我……”
“测绘角度消失怎么办？从地下走啊！”苏棠兴奋地拍桌，“你去找防空洞入口，我帮你做直播策划。双赢！”
林微还没回答，手机突然弹出新邮件。
【主题：损失清单（补充条款）】
发件人：陆驰
正文就一行字：“明日14点携工具至厂房，开始技术服务抵扣。”
附件清单拉不到底。除了无人机全款，还有飞行器涂层损伤费、数据中断导致的实验延迟费、甚至包括“精神损失费”——最后这项被红色标出十倍溢价。
林微气笑了。她截屏发给城市规划局投诉邮箱，抄送文物保护协会，然后回复陆驰：
“明日14点见。另附旧电厂历史价值评估报告，建议重新评估项目规划。”
发送成功时，飞行器正掠过城市天际线。驾驶舱里，陆驰划掉邮件提醒，对通讯另一端说：“项目照常推进。”
电流杂音里传来迟疑的回应：“但文物保护那边……”
“我能处理。”他关掉林微发来的评估报告，指尖无意识摩挲耳廓传感器。古建筑测绘师？城市探险博主？这个撞进他世界的女人，比数据流分析显示的还要麻烦。
传感器又泛起红光。这次不是因为噪音，而是因为心率异常攀升。
他最后看了眼平板上自动下载的“檐角猫”视频合集。最新一期正在播放旧电厂防空洞探险，up主的手套腕间，隐约露出和他飞行器上相似的青铜色纹样。
陆驰按下暂停键。
明天下午两点，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