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你在对什么上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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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事谈妥后正值周末，两个日常生活在南方的人计划在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偷个闲。经辉正好可以与研究中心的旧相识叙叙旧，林景川可以趁机在此休息下，其实更多是陪经辉。
但事与愿违，林景川周五晚上便接到了刘所的电话，让他回去处理一件紧急事务。
经辉犹豫是否按原计划留下，他与朋友们已久未见面，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已变了许多，他有许多话要与朋友倾诉。
但他又与林景川才互通心意，恨不得与他时时刻刻待在一起。见他有些为难，林景川发话让他留下待2天周日再飞。
二人皆大欢喜，林景川奔赴回城之路，经辉与朋友相见，两人心里都有些事情尘埃落定之后的松快感。
这次出差，两人的问题解决了一大半，林景川终于不再逃避，愿意直面经辉的爱意。经辉也放下了心中的包袱，重新去追求心中的理想与抱负。
在机场两人有些依依不舍，经辉生出一丝悔意，恨不得立即与林景川一同回去，拉着林景川的行李箱迟迟不愿交给他。
林景川哭笑不得，“我回去了。”说完便一把抓来行李箱，经辉倒打一耙，“我怎么觉得被你抛下了？”
“得了吧，怎么说得好像见不到了一样，不是两天就回来了吗？”
林景川进了关闸经辉才离去，林景川偷偷回身又看了他一眼。经辉头发有些长了，应是没发觉后脑勺有一小撮翘起来，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像个小辫子，林景川觉得有些可爱，不禁笑出声。
这两日沿海在刮台风，原本肆虐的台风扫荡过广东，按照预计路线应一路减速往西南而去，但适时跟所有人耍了个心眼，拐了个弯二次登陆了。
飞机在快到深圳机场时，在上空中盘旋许久都未能降落。台风天出行是每个生活在沿海城市之人的必修课之一，长时间飞行耗尽精力，见飞机久久未能到达目的地，大多数人都有些烦闷。
恰逢在夜间飞行，飞机广播一遍又一遍耐心安抚着他们，林景川习以为常，挂着靠枕假寐。
在持续降落的过程中，突然飞机猛地失重，机上一片哗然，广播通知飞机遭遇低空风切变，机体有些失衡，让大家不要慌乱。但越是这样通知，众人越是害怕，片刻后便有哭声尖叫声传来。
在持续数十秒的失重与混乱中，林景川终于心悸。过往很多次，他或多或少设想过死亡，比如在国外人烟罕至的高速路开两百码以上，失重的瞬间也有濒死的感觉。
那时候他心里总想着，这辈子过得如此自由随性但又真的很累，如果就这么结束似乎也不算遗憾，甚至有些圆满，毕竟是在还相对年轻，在有尊严的时刻面对死亡。
但要让他选他不会选人生再来一次，人生若是循环，再经历一次痛苦实在没有必要。
回想起这半生，好像各种精彩都经历过，人生得意过，世间美好的风景见识过，好像确实没多少遗憾。
想起遗憾，他心里浮现经辉。
蓦然记起经辉，脑内便全是他。分离时他脑后那搓翘起来的头发、靠在一起时偷看到的侧脸、他说爱他时黑白分明的眼睛，以及他睡着时面沉如水、他笑起来时眉目温柔。
种种场景在林景川的脑海中持续播放。他很想哭，或许分别之时经辉的念念不忘，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
他很害怕，第一次那么恐惧死亡，不再像过去那样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他慌忙拿出手机想给经辉留言，但想说的太多，剩下的时间却很少，最后他在犹豫中，打下：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这句话也不知道他能否收到。如果他命丧于此，也许连一句话他都无法留给他，他很后悔，从没有对他主动剖白，哪怕是简单一句发自内心的，我爱你。
他与经辉重新相遇不到一年，有很多次经辉说爱他，但他一次都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些爱意。难道真要带着这些悔恨接受死亡吗？他从未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希望人生可以重来一次的执念。他又在那句话后面加了一句，我爱你。
这样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去直面可能要经历的死亡。
常听说飞机失事下坠不过才数分钟，那么一定是还未来得及感受痛苦，就会成为一块块散落在汪洋大海中，亦或是蒸发成空气吧？他闭上眼，终于获得一些安慰，平静了许多。
飞机还在持续失重中，原本的心慌已经演变成心脏的骤痛，他又想到了父母，可是就连电话号码都没有，只言片语都无法留下，他再次感受到命运的嘲弄。
神伤不过在数分钟内，飞机终于有些平稳，广播再次传来，告知他们刚才经历低空风切变，经过机长的努力，最终飞机恢复平衡拉起来了，但也不会再尝试在原定目的地降落，飞机即将飞到临近城市。
欢呼声这才传来，耳边是众人劫后余生的喜悦，林景川又意识到命运的高抬贵手，一种油然而生的兴奋感充斥了他，他满心满意又全是他能活着的感慨。
他这一生还有许多未竟之事，命运之手不愿放他轻易离去，他有些沾沾自喜，又有些怅然若失，而更多的是坦然面对。命运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怕什么？直面欲望与享受余生才是他接下来应该做的事。
他又想到了经辉，心头蓄起来许多爱意想亲口直接告诉他。他打开手机想要删掉刚才的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删掉。
那是记录了他在生死关头，认清内心最牵挂的人以及最想对他说的话，他要牢记。即使未来在时光的流逝中，不幸他的爱意变质了，但他在那一刻的心意是真切的。
飞机转头降落在了另一座城市，林景川下飞机之后站在地上，这座城市已是雨后，湿热的空气侵袭而来，机场的大灯有些刺眼，耳边充斥着嘈杂的人声，一切如常，他才感受到些许安稳。
他有很多感慨想要记录下来，也有很多话想同自己说，他抬头迈着与平时并无两样的步伐，走入廊桥，走入日后他要继续面对的世界。
世界若注定虚无，人生若如旅途，所幸他还有自由遵从内心，选择与爱人并肩走完剩下的一程。
接近出口，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着在接机口两手扶着栏杆探着上半身，远远看他走来朝他招手。他也下意识招手，对他笑，他心头一热。
“你怎么来了？”
“新闻上看到你的航班在深圳上空盘旋几个小时降落不了，我不放心就买了最近的航班来这里等你。”
“这么巧吗？我两小时之前才知道飞机要降落在别的城市。”
“这是缘分，你信吗？”
“信。”
“我刚收到了你发的信息，你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吗？”
“在这里吗？”
“...那换个地方？”
“我爱你。”
他与他并肩而行，他趁机偷偷在他耳边轻声诉说。
周围四处是人，刚下飞机的以及等着接机的形形色色的人，但林景川不想再考虑其他人的眼光，他想直接告诉他的爱人这一刻他心内最真实的爱意。
经辉原本提着他的行李，听到他这句话，他忍不住将行李换手，一把牵起他，林景川转过头看向他，经辉对他一笑，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湿润的黏糊的爱，任林景川拉着他往前走。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专注于独自赶路，或与同伴倾诉，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年轻男人牵着手。
两人在机场附近临时订了个酒店。夏季末气候还炎热难耐，两人这一天经历了太多，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筋疲力尽。
回来洗完澡穿着T恤短裤浑身感到清爽，才有些惬意。酒店温度湿度调节得都很舒适，躺了一阵又忍不住被窗外谧静的天与平静的湖吸引。
机场附近人烟罕至，晚风习习，两人的心境很像小时候暑假尾期，偷偷和小伙伴趴在屋顶乘凉，有些兴奋又有些忧虑。
窗外适时又下起了小雨，在露台泛着蓝的光下，凉意逐渐漫开。
他们俩并肩而站，分别微倚在露台的玻璃栏杆上。月光撒在若隐若现的湖面，反射出一簇簇银光，经辉的脸庞在这种柔和的光线下，多了些亲和，更加英俊一些，林景川有些心醉，好像心内猛地生出阵阵痒意，很想亲吻他，“你说，这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喝杯酒？”
经辉警觉，感受到林景川的燥动，“你不是戒酒了吗？”
“反正都是上瘾，不如对酒精，是我负担得起的价钱。”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魅惑，偌大的露台只开了一盏灯，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经辉的眼里只余那人明亮的眼眸与淡红的唇以及空气里淡淡的木质香，他的心弦被轻易拨动。如同原本看似平静的湖面被月光一撩阵阵涟漪展露无遗。
“什么是你负担不起的？”
经辉问出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仍想听他说出那句话。林景川看向他，经辉的眼里因多了一些期许，眼底含了一层氤氲的水汽，似乎在邀请他，他忍不住上前抱住他，亲向他的眉间。
他嘴唇柔软湿热，印在他的眼皮上，冰凉的触感霎时传来，两种温度相贴，两人都是一惊。
经辉反应很快，两手抓在他的腰际，将他推开固定在半个手臂的距离内，两眼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对他说，“你在对什么上瘾？”
“你。”
这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林景川第二次主动表达对他的爱意，经辉的心骤然剧烈颤抖。他就着抓着他的姿势，将他拥入怀里。
就像十八岁的时候那样，林景川将下巴放在经辉的肩上，经辉小心托着林景川的后脑勺，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和那时候没有太多变化。他们心有灵犀般都想到了从前，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心知肚明，在漫长的岁月里，彼此都变成了更完整的人，生出了爱人的能力，所以可以放下两人间曾经所有的不快，有勇气再次相爱。
“你负担得起，你可以对我上瘾，我发誓我会永远比你爱我更多一点更久一些。”他兴奋得如同孩童一般，大声承诺。
生活注定是冗长且无趣的，未来两人还会面临很多考验，但在这个夏季的夜晚，他们无暇考虑这些，选择放下所有忧虑，只是相爱。
不断相拥，林景川暂时忘记抽离感，忍不住吻向经辉。在夏日的尾巴，在晚风的见证下，在昏暗的露台上，在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缓慢、耐心且轻柔地吻向他的爱人。
他单方面想，他把他的爱人纳入原本只安放了他一人灵魂的皈依之地，从此他便不再孤独。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你在对什么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