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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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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参非墨的演奏，楚浅的心情很复杂。
他一面觉得，这孩子确实不错，现如今乐队还能够找来这样的贝斯手已经算烧了高香了。但是他还是很惆怅，他仍然不想那么早就去做那个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理性告诉他，Nightfall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可他还是很难接受。
最初的时候，Nightfall还只是学生课余时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并没有成什么气候。某一天，秦柊矢来问他，有几个高年级的学长想要组个乐队，问他们想不想一起。那个时候他每天阴沉着一张脸，同龄人中也只有秦柊矢这么一个朋友。秦柊矢说，如果他不想去那他去也没意思。楚浅虽然面上很冷，但他的心一直很软。
他听出了秦柊矢藏在话间的意思，也不愿意看到朋友失落，于是拿着一把旧贝斯跟着他进了Nightfall。
渐渐的，他们俩也从老幺熬成哥。有人退出了Nightfall，又有人加入了Nightfall。他们见证它从一个高中生乐队成长到现在，也看过许多的人因为各种现实原因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琴。楚浅早年间也曾经心高气傲地想过，他才不要这么遗憾的退场，他想，就算他要离开乐队，也要从容地离开。
那个时候他既天真，又幼稚。他真切地感受到每一个不得不离开的人情绪上的不舍、愤恨、和留恋。可是他还是理想地认为，自己不会像他们一样。也可能那时的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去逃避而已。
年轻的楚浅狂妄地想，只有他不想弹的那一天，不可能有他弹不了的那一天。
可命运如此，天意弄人。
参非墨见他长久的不说话，心里有些打鼓。他自认刚才发挥不错，弹得是皇后乐队的一首歌——因为网上有乐迷说楚浅很喜欢皇后乐队。他承认自己抱着一些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心里有些紧张。
“你也喜欢皇后乐队吗？”楚浅说出第一句话。
“嗯。”参非墨听见自己闷闷的声音。
“Nightfall的歌会吗？”楚浅又问。
参非墨当然是会的，他心里突然想起某段访谈视频，弹起Nightfall的《retrospect》。这是一张很久之前的专辑里面的主打。那时候Nightfall才刚刚有点名气，他们出的第二张专辑就用“回忆”、“往事”这类的主题。有人问起这才玩乐队多久就开始怀念，不会很奇怪吗？
老视频的像素还算清晰，就是蒙上了一层灰绿色的薄纱。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楚浅那张漂亮的脸有些没张开，脸颊还有些弧度。突然被问到问题，吉他手将话筒递给他，楚浅被突如其来甩来的发言的担子惊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搞什么飞机。最后还是拗不过，露出一个有些青涩的笑容眼睛亮亮地说。
“这首歌并不是现在听的。是为了以后喜欢我们的朋友们忽然回忆起青春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从现在的时空传递过去的快乐。我们很开心有这么多朋友们都认可Nightfall，也希望能够带给大家更多愉快的记忆。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楚浅几乎是在他弹第一个音的时候就心有所感，知道了是哪首歌。那个时期他和秦柊矢还在上高中。他们俩上课的时候会跨越大半个班级传纸条，就为了争辩某小节某个音，也会偷偷地买一些小牌子的化妆品和卷发棒，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摇滚”。
小小的楚浅背着那把旧贝斯，在一次又一次的排练里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之后乐队甚至出了一张原创专辑，得到了部分人的认可。于是他更觉得幸福。
就在他们某一天演出之后，大家一边吃夜宵一边吵吵闹闹地谈天说地。那个吉他手突然平淡地说，他要离开Nightfall了。
“我要毕业啦。家里人让我去粤城上大学，以后也留在那边发展。抱歉了大家。”
本来大家还在哄哄闹着，那个吉他手话音落地大家瞬间就沉寂下来了。楚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
吉他手说完头就低下来，而后就传来了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当时队里还有个键盘手，和吉他手是好友。他平日里话总是很多，为人也豪气直爽，总是笑着捉弄楚浅和秦柊矢两个小孩，但是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第一时间照顾着他们。楚浅和秦柊矢下意识看向键盘手，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键盘手想，他应该怪他的。但是他怎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呢。
那一天的风吹的人脸生疼，是楚浅记忆里，杏城刮的为数不多的那么砭骨的风。可是风还是会停，他们也只能接受朋友的离开。楚浅的脑子被学长的抽泣声搅得乱七八糟，最后竟然鬼使神差之下拍了拍学长的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最后再出一张专辑吧。”
那张专辑的录制让人总是数着日子，还有多久吉他手就要离开。他们回忆最初一起组乐队，一起凑钱录音，一起被城管追着跑的日子，完成了制作。
发行之后的某一天，他们准备送别好友，却突然来了个采访。那个时候他们总要抓紧一切得到曝光和宣传的机会，所以还是应允下来。有位乐迷朋友突然问他们为什么要在乐队刚出发的时期想到这样的一个主题，他们心里都泛起不舍。
然后那位吉他手就把话筒递给他。这让大家都很惊讶。因为那个时候的楚浅其实十分孤僻，正处于中二期。虽然有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但还没长开，所以也没什么关注。
楚浅看见对方眼底的泪意，最后还是接过话筒。
那一天，他们快速结束了访谈，为学长送行。也是从那之后，大家都渐渐注意到这位有些瘦小，一直默默无闻躲在角落冷着脸的贝斯手。
经年的风又刮进楚浅的心里。他当年就想过，学长是以什么样的心里说出那句话的呢。现在他还要琢磨，自己又该如何开口说出离开。时光轮转，竟然转到了他这里。
他心里又开始咂么那几分苦涩，同时还要强迫自己继续听参非墨的演奏。他还是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尽力让参非墨和Nightfall契合些。
参非墨的演奏还是很稳健，但是楚浅不禁挑起了眉。刚刚他还不太敢确认，但是现在他可以很肯定地说，参非墨在模仿他。
“你是真的喜欢皇后乐队，还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才弹的那首歌。”
听到楚浅问他的那一秒，参非墨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甚至盖住了周围别的乐器的声音。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楚浅。
“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样通过的概率大一些。”参非墨想，这下楚浅肯定认为自己是一个不真诚的人了。
楚浅当下有了判断:参非墨是他的粉丝。
他看着面前这个被他一问就老实倒豆子的少年，心里有几分得意：他又发现了他一个秘密。然后楚浅故作严肃道：“你还学我把贝斯降了半个音？”
参非墨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他心里想自己不应该这么莽撞又冒失，楚浅作为原创贝斯手肯定很介意这件事情。楚浅就算看不见他那双被刘海遮住的眼睛，也还是可以感受到此刻他的紧张。
参非墨没有说话，心里已经想好离开的时候怎么收拾东西了，等待着楚浅宣布自己面试不通过的结局。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努力与自己斗争，不想让眼泪这么快留下来。
这个时候楚浅递过来一根黑色的橡皮圈，话音间终于透露出笑意：“刚刚第二节有个衔接没接上，等我等下给你演示一下。先用这个把刘海扎起来，等会好好看。”
参非墨几乎是红着眼圈立刻抬起头，他颤抖地问：“我通过了吗？”
楚浅也没想到自己恶趣味把小孩整得几乎要掉眼泪，急忙挨上去把贝斯放在旁边，亲自给参非墨扎起刘海安慰他：“哎呀怎么还掉眼泪了呢。想加入Nightfall于是弹面试官喜欢的曲子也好，把贝斯降半个音也好，这些都没什么。你的贝斯弹出来的终究是你自己，我听到的，也只有参非墨是一名优秀的贝斯手而已。”
参非墨的眼泪还是落下来了。
这一下，旁边打鼓的、拨弦的和写词儿的都赶忙带着纸巾过来，在新人贝斯抬起头那一刻，露出的一张破涕而笑的帅脸的时候，深深地震撼了一把。
“我去！你们弹贝斯是有什么硬性指标吗？还是说贝斯会看颜值？”舒书的下巴合拢后说出了他们仨的心声。
其实Nightfall的大家都是帅哥。但是楚浅身上一直有种冷淡到让人欲罢不能的气质，脸又仿佛工匠精雕细琢的雕像。瞳色十分的深，有乐迷曾说，在现场的时候不小心和楚浅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神对上，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走了。所以楚浅自从长开后，一直好看的很出圈。
现在众人又被参非墨这张十分带有攻击性的硬帅定住了。参非墨下半张脸非常的端正，下颌线也如刀削般利落，但是过长的刘海一直没给人看到真面目的机会。直到楚浅用橡皮筋扎起来，大家才发现参非墨此人剑眉星目、眼窝深遂，带着几分侵略性。
单看下半张脸，怎么也想不到竟然长这样。
如果说楚浅是被精心雕刻，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不含情欲的欣赏，那么参非墨就是未经琢磨，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压迫。要说共同点的话，两位都帅得让人很有几分距离感。
但是此时参非墨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到也不存在什么锐利的目光了。
舒砚从这张脸中快速反应过来之后，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乐队的周边更好卖了。
有这样的贝斯组，这下Nightfall何止是烧高香，完全就是冒青烟的级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