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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理老师被关进精神病院也是合理的吧 ...


  •   江陵的秋天正是金色的时候,梧桐树被昨日的大雨洗濯一新,道路两旁的树干像巨大的洁白的鲸鱼骨架。秋风从金黄的树冠下面穿过,包裹着所有的行人。

      说是要去买可乐,最终却被拉去吃了饭。
      林景和捏着两瓶可乐走过来,是那种店里会配的玻璃瓶的可乐,冰镇过的瓶壁上凝着细微的小水珠。傅铭川双手交叉,把下巴搁在手上看着林景和,接过了他手里的可乐。
      林景和把可乐吸管咬的嘎吱嘎吱响,傅铭川看着他,弯了弯嘴角。

      林景和:......
      把吸管吐出来,小声解释:“焦虑的时候会做一些有点强迫的动作也很正常......”
      傅铭川也低头喝了一口可乐。
      “焦虑停职的事?”
      林景和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捧住脸看向窗外。

      这家店在二楼,桌边有整面的玻璃窗,窗外正对着梧桐树的树冠。一阵风来,树冠像一片浅黄与深绿的海洋,秋季变脆的梧桐叶摇曳着,相互碰撞着,发出巨大的哗哗声。
      傅铭川在梧桐树声中开口:“林老师需要帮忙吗?”
      林景和“嗯?”了一声回过头,又咬上了吸管。
      “谢谢傅总,但是那太麻烦啦。况且,我都没什么头绪,需要帮忙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傅铭川垂了下眼皮,林景和敏锐的察觉到他不太高兴,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个感觉转瞬即逝,傅铭川没说什么,把盘子往林景和那儿推了推,换了个话题。他提起赵文瑄,说他本科的时候去借学校音乐系的琴房练琴,认识了当时正好在那儿交换的赵文瑄。
      林景和就笑:“有这么巧的事!世界真小!”转念一想,这就说得通了,赵文瑄知道他昨天去Souls,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想起来告诉傅铭川的。不过她一向是人脉又广嘴又快的类型,能帮他瞒着家里不出柜已经是她看在青梅竹马情谊上尽的最大的努力了。

      傅铭川是从江北新区来市里办事的,顺路才送咪咪回家。陪林景和吃完饭就先走了。
      林景和独自沿着街边慢慢走着,心里反复想着陈玥宁的事。手机震了一下,林景和拿出来看。

      [云朵青提茉茉:太太还好吗,昨天怎么没消息啦(委屈猫猫头.jpg)]

      林景和笑了一下,在街边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坐下打字。
      [弗洛伊没德:一言难尽,昨天去手撕渣男了,现生工作的事还没解决。(流泪猫猫头.jpg)]
      [弗洛伊没德:想勇闯精神病院。]
      [弗洛伊没德撤回了一条消息]

      [云朵青提茉茉:什么什么,这么刺激!姐姐好厉害(happy猫.jpg)]
      [云朵青提茉茉:想就去,世界没有那么多观众(猫猫握拳.jpg)]
      林景和看到姐姐两个字挠了挠头,决定假装没看到。如果让小姑娘知道他不是想象中温柔又有趣的大姐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龄男同哥哥,可能就不会想搭理他了吧。
      [弗洛伊没德:好!(happy猫.jpg)]

      如果不是正好有一辆3路车停在林景和面前,这个斩钉截铁的好字只会是一句话赶话的口high。
      然而一辆3路公交就这样施施然开过来,停在了林景和面前。
      林景和坐在长椅上,和公交司机面面相觑。

      “啊上啊?不上走唠!”司机看着林景和。
      林景和跳起来,上了车。

      江陵市民有一句俗语:有病自己坐3路车到青山病院ki!意思是3路车自青山精神病院起,在江陵市老城区内环形一圈,又会在终点站回到青山病院。以前没有地铁的时候,去看精神类疾病大家都是坐3路去的。
      如果忽略起终点的独特寓意,这趟车串联了包括江陵大学在内的四所老城区内的高校,路过几大商圈,穿过几条梧桐浓荫下的主干道,路过江陵市图书馆和新华书店、先锋书店,还会经过不少充满人文气息的景点,可以说是江陵市核心区最完美的小环线。

      林景和坐在3 路车上,工作日的下午车上人不多,秋风穿过车窗,把他柔软的头发吹的像一只海水里的深棕色小海葵。
      到达青山病院的时候,林景和已经在车上晃得睡着了。司机把他叫醒,林景和下了车,刚醒的梦里还残存着一路上安宁祥和的江陵秋景。

      进了医院就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大门把明净的金色秋景隔绝在外,门内完全是另一个空间。打工人哪有不疯的,大城市的牛马们精神状态堪忧,无论是精神疾病、心理疾病还是心境障碍、情绪问题,总有一款适合你。即使是工作日,大厅里依然里人满为患,空气中弥漫着比普通医院更加焦灼的气氛。
      林景和走进来以后有点茫然,读研的时候实习他选择了心理机构,并没有在医院里工作的经验。坐上这趟车主打一个过来碰碰机会总比坐在家里强,其实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到陈玥宁。

      他在医院分区地图前研究了一会儿,往住院病区走去。住院在另一栋楼,过去的路上没有人也没有指示牌,建筑老旧褪色,也没有什么门头或者指示。林景和走了一会儿,感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路两边有大片未经养护的树木和草丛,偏僻到甚至连人声都听不到,草丛安静的窸窣声还有一点隐隐的吓人。
      林泾河开始疑心自己走错了路,打开手机试图搜导航,但导航在这种具体地点内部其实经常是错误或者混乱的,指针乱晃了半天,最后一直念您已经抵达地点,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正在踌躇间,一个医生从前方走来,林景和松了口气,赶紧去问路。

      那医生还挺年轻,看起来是脾气不错很好说话的类型。林景和说自己要去住院部探望病人迷了路,他就点点头说:“我带你去吧,你可能看错方向了,一般不走这边。这里没人带很容易迷路。”
      林景和感激的笑笑,看了眼他胸口的名牌,医生名叫汪松海,还有点眼熟,可能是在什么文献里看过。

      林景和想着能不能套套近乎,最好能让医生把他带进去找陈玥宁,就试探着说看他名字有点熟悉,应该是看过汪医生发表过几篇论文。汪医生听了很高兴,得知林景和是江大的心理老师,便开始热情的聊起妄想性障碍的学术前沿论点和近期的病例。
      两人越聊越投机,汪医生并没有高高在上的说很多学术理论,反而是对病人的症状和处境有一种深切的共情,让林景和觉得很舒服。到了一个像是建筑的后门的地方,汪医生暴力把门扯开,让林景和进去。

      这个门看起来像是废弃很久的样子,林景和有点犹豫的往里看。
      汪医生看起来很令人信赖的样子,示意林景和放心进去:“这边是我们有时候想取个外卖抄近道走的,从这边进不用走流程,很方便。”
      林景和想想也合理,在系统里上班有时候就是这样,流程过于繁琐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这样的小门。
      两人进了小门往里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到了尽头,隐约能听到有人走来的脚步声,汪医生脸色一变,说了一句:“糟了!你自己去吧!”
      掉头就走,不,简直就是在跑。

      林景和还在懵圈,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一群人高马大的护工在一个护士大姐的带领下冲过来,不由分说的把林景和和汪医生按在地上。
      “029床!你又逃跑!!!”护士中气十足的怒吼,林景和看见护士把汪医生的白大褂扒下来,简直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两个肱二头肌雄伟的如同棕熊的护工押解着林景和,看着护士问:“这个是哪来的?怎么办?”
      护士皱着眉头看林景和,林景和完全懵了,问道:“怎么回事?汪医生,这是怎么了?”
      汪医生低着头,一脸沮丧,对林景和说:“说来话长,他们都是坏人,我们运气太差了!”

      护士叹了口气,指挥护工:“先一起带走吧。”然后打电话,对着那头说,029抓到了,让来取白大褂什么的。
      林景和又看了眼汪医生,明白过来,崩溃的对护士说:“我不知道他是病人啊,我不是病人我是江大的心理老师!”
      护士拧着眉头看他:“江大的心理老师?你证件呢?怎么不在江大跑这里来了。”
      林景和羞愧的小声说:“被停职了......”

      护士叹了口气,揉着眉心一挥手吩咐道:“先带走吧,这个也是妄想。”
      林景和:......

      汪医生和林景和一起被押解着,还垂头丧气的安慰林景和:“没用的林老师,他们不会信的,跟我一起好好服刑吧。这里书很多,我自学好久了,很快就可以做主任,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走。”
      林景和看着汪医生,不,029,简直哭笑不得。
      不是,这叫什么事啊?上学的时候看到罗森汉实验还觉得半信半疑,没想到今天就能切身体验,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林景和在恐惧的压力下,大脑飞速运转,灵光一闪脑中忽然冒出一句话。他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对着护士快速念道:“冯特于1879年在莱比锡大学创立了世界上第一个专门研究心理学的实验室。”
      这句话就像心理学人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相信听了这句护士姐姐一定能看出他可靠的学术水平和优越的精神状态......
      谁料护士只是冷笑一声:“胡言乱语,症状不清。”
      林景和:卒。想起来护士是学护理的。

      走了几步,对面跑过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一个盯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接过护工手里的白大褂穿上,一脸疲惫的摆摆手示意护工把029带走。

      大叔身后慢慢踱过来一个人,来人看着林景和,非常诧异:“林老师?”
      林景和看见他简直像看见救兵,差点哭出来:“傅总!救我啊!你怎么在这儿?”

      真正的汪医生回头看着傅铭川:“傅总?这是谁?”
      029震惊的大喊:“什么??你真是心理老师???”

      护士和护工:什么什么你们都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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