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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庆功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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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环境雅致得近乎清冷，灯光暧昧，每张桌子之间都用巧妙的水景或绿植隔开，保证了私密性，也隔绝了大部分噪音。桌上的菜品精致得像艺术品，分量却少得让人怀疑是不是上来让大家观摩而不是吃的。
夏柏送江岁声到门口，脚步却没停，极其自然地跟着走了进来，仿佛他收到的邀请函上明确写着“及助理一位”。
江岁声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用眼神发出疑问。
夏柏立刻抬头，专注地研究起天花板上那盏极具设计感的吊灯，仿佛那是什么值得深入探究的艺术瑰宝。
江岁声无语，转回头。
那道沉静的目光便又落回他身上，如影随形。
方禾早已到场，正热情地招呼着先到的小叶和那位模样极其出挑的模特。一见江岁声，他立刻迎上来，目光扫到后面的夏柏时，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得能晃瞎人眼。
“江老师！夏……呃，夏助理！快请坐快请坐！”他手脚麻利地安排座位，毫不犹豫地将夏柏的位置安排在了江岁声旁边。
落座后，方禾显然兴奋过了头。他先是举杯说了一堆场面话，感谢团队辛苦，预祝项目大获成功。然后，便开始了他的“打圈敬酒”流程。
从模特到小叶，一个都没放过。气氛被他炒得看似热烈，却总透着一股刻意的虚浮。
江岁声面前一直放的是茶水。他身体原因，几乎滴酒不沾，圈内相熟的人都知道。
几轮过后，方禾的注意力终于“不经意”地落到了江岁声身上。
“江老师！”他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凑过来，“这杯您一定得喝！这次项目能这么顺利，您绝对是头功！我干了，您随意，随意就行！”说着自己先一饮而尽，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江岁声。
江岁声微微蹙眉，端起茶杯：“方总，我以茶代酒，心意一样。”
“诶！那怎么行！”方禾立刻摆手，声音拔高，“庆功宴哪有不喝酒的？茶水不算数！服务员，给江老师倒上！”他自作主张地就要招呼服务生。
“他不能喝。”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十分坚定。
夏柏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桌上，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江岁声的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方禾。
方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江岁声原本只是不想喝，但夏柏这一拦，一种莫名的、久违的逆反心理猛地窜了上来。凭什么他不能喝？凭什么还要被他管着？
他避开夏柏的目光，心里那点较劲的念头压过了理智。他抬手，挡住了要来倒茶的服务生，自己拿过酒瓶，往空杯子里倒了小半杯。
“方总盛情，一点意思。”他声音淡淡的，端起杯子，在夏柏骤然沉下去的目光注视下，仰头将那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
“好！江老师爽快！”方禾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眼睛一亮，立刻又给他满上，“来来来，好事成双！我再敬您一杯！”
夏柏的眉头紧紧锁起，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江岁声的腿，示意他别再喝。
江岁声却像是没感觉到，或者说，故意忽略了。方禾再敬，他又喝了。
一杯，两杯，三杯……
夏柏的脸色越来越沉，他几次想开口，都被江岁声那副“我偏要喝”的模样给堵了回去。他只能不断用眼神向方禾施压，让他适可而止。
然而，方禾完全理解错了这眼神的含义。
夏总一直看他！还皱眉头！一定是嫌我敬得不够诚恳，不够热情！让江老师喝得不够尽兴！
方禾如同打了鸡血，劝酒劝得更加卖力，词儿一套一套的，简直把江岁声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业界瑰宝，不喝就是看不起他方禾，看不起整个项目。
江岁声本来酒量尚可，但架不住这种混着喝又喝得急，加上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作祟，很快就上了头。
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开始迷离，坐姿也不再挺直，微微歪靠着椅背，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夏柏看着他那副明显醉了的样子，额角青筋直跳。他忍无可忍，一把按住江岁声还要去拿酒杯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够了，别喝了。”
江岁声试图挣脱，手腕却被攥得更紧。他抬起朦胧的醉眼，不满地瞪着夏柏，口齿都有些不清：“你……你管我……”
方禾见状，还以为夏柏是在亲自下场“劝酒”，立刻端起酒杯凑过来：“夏总说得对！江老师，最后一杯！我陪您！我干了，您……您随意！”说完又是一杯下肚，然后期待地看着江岁声。
夏柏：“……”他现在只想把方禾直接从窗户扔出去。
一旁的小叶看着这彻底失控的场面，看着自家老板明显醉了还在较劲，看着那位气场吓人的“夏助理”脸色黑得像锅底，看着上蹿下跳疯狂劝酒的甲方爸爸……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一炷香。
完了。这班怕是上到头了。现在投简历还来得及吗？
夏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他先是一记冰冷的眼刀甩给方禾，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滚远点”。
方禾被那眼神冻得一哆嗦，酒醒了一半，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讪讪地缩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然后，夏柏转向那个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模特，示意旁边还算清醒的小叶：“帮他叫个车，送他回去。”
最后，他才将全部注意力放回身边这个最大的麻烦上。
江岁声彻底醉了，安分了下来，不再闹着要酒喝，只是安安静静地歪着头，眼神空茫地看着桌上的残羹剩炙，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异常乖巧，也异常脆弱。
夏柏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嘴唇，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起江岁声的手臂，将人半揽在怀里。
“走了，送你回去。”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
江岁声似乎辨认出了他的声音，顺从地靠在他身上，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意拂过夏柏的颈侧。
夏柏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揽紧了他，对剩下的人点了点头，半扶半抱地带着这个醉猫，离开了这片狼藉的“庆功”现场。
留下方禾在原地瑟瑟发抖，和小叶面面相觑，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念头：
这项目，还能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