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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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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有人开门。
燕归漫不经心地朝门口方向看去,只见江行鼻尖变得通红,眼睛大概是被风刮得水莹莹的。向下瞧,他指尖勾着几个塑料袋,冒着腾腾热气。
不过,香味才是最无法抗拒的感官刺激,食物的味道瞬间盈满这个狭小寝室。
回到温暖寝室的江行,舒服得打了个哆嗦。他没有开口说话,越过燕归,瞟了眼他立在桌上的手机,把拎着食物的右手抬高到脸的高度,晃了晃,用嘴型问着“饿了吗”。
饿了。燕归想。
江行每次笑起来都是这样眉眼弯弯,一整排整齐的牙齿都白得晃眼,上牙花也露着,是极其灿烂的表情。像是没有烦恼的。像是向日葵。而这样的表情,燕归是从来没有过的。
“好像向日葵。”燕归被江行的笑晃得有些出神。
“我吗?”江行把买的柠檬茶放在了燕归桌上,镜头里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半张脸。他看了燕归一眼,又笑了,“如果我是向日葵,那你就是太阳。”
这话说得轻松随意,落到燕归耳里,堪比朝小湖泊里丢核弹。
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从炸开的思绪中破壳生长。
他不是太阳。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抛下核弹的人却是一派平和,半倚在爬梯上,朝燕归展示着,他买来的各种高热量食物。也是吃了会让人开心的食物。
“便利店的肉串我买了两串。这个甜辣的。这个蜂蜜芥末的。你要哪一个?还有关东煮,这个你随便吃。今天的便当挑的盖饭,你要咖喱的还是辣子鸡丁的?”
“蜂蜜芥末的和咖喱的。”燕归没有开顶灯,只是开着桌面的小台灯。
镜头里大半都是聚集的光,他背对着镜头,目之所及大半都是黑。
把燕归挑好的都递了过去,江行咬了口肉串,依旧靠在原地嘟囔着:“外面风好大。”
“躲进屋里就不冷了。”
“你现在头还晕吗?药吃了吗?”
“快好了。没事。”燕归摇了摇头,这样轻微的摆动幅度,都令他感到脑仁动荡的眩晕。
“写到哪儿了?”江行探头去看燕归的作业本。
突然出现在光源之下,他素净的脸被全部打亮。
镜头之下两个人都一清二楚,而两人的距离也是可忽略不计地贴近。
燕归条件反射般转头,手机屏幕上快速滚动的弹幕,已经被江行的名字刷了屏。
半环着他的江行简单看了眼题目,直起身,微微俯视,和燕归抬起的视线撞在一起。
“今天会唱歌吗?”他问。
“没有伴奏。”
不被欢迎的人,燕归从小到大一直都扮演着这样的角色。现在……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下意识找了个借口推脱。就像从幼儿园开始,他就站在嬉闹人群之外,当一个旁观者,而观众是没有话筒的。
他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无法分享糖果的孩子是交不到朋友的。
“我带了吉他。”江行指了指自己那个极其显眼的吉他包,眼里全是期待。
那么江行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个是燕归无法理解的。
过往,每进入一个新的班级,在彼此都还没变得熟悉的时候,燕归就总也学不会合群。他不喜欢和那群男生混在一起,讨论哪个女生的胸更大,谁更漂亮,谁是不是处,自己睡过谁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也没有精力去讨论游戏氪金或是球鞋限量的吹嘘炫耀,更没兴趣关心那些或光明正大、或躲躲闪闪投来视线的女生在想些什么。
青春期的骚动和虚荣,从来都不属于混沌的他。
因为江行是个好人吗?
“你刚刚看到首页推荐的视频了吗?关于我霸凌的那个。”燕归问。
他得让自己清醒一点,痛了才会醒。
江行的表情在燕归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僵化。
门外守着的工作人员更是直接刷万能卡冲了进来,手里还攥着另一部手机,直冲着燕归摇头。
由于密闭的空间出现了第三人,江行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顺着燕归的视线看向炸毛的工作人员,安抚地笑了笑。
“嗯。看到了。”江行依旧站着,低头看向侧身挂靠在椅背上的燕归。
“你信吗?”一只脚点在地上,轻轻摇着椅子的燕归,就和问他有没有吃饭一样惬意自然。
“趁热吃。”被问的江行好像也没多无措,把手里端了很久的关东煮递给了燕归,“这个问题,如果是要问我,信不信别人说了什么,那我并不能轻易下结论。而如果这个信不信,是关于我对你的态度的话……你亲口说的,我会信。”
捏着手里热腾腾的纸杯,燕归忽然从与江行的对视中逃开了,把手上的关东煮朝工作人员递去,笑得很甜,问:“你要吃点吗?”
工作人员忙摆手,满脸的错愕。
“我不喜欢吃关东煮的丸子。”燕归挑了串海带结,咬了口,依旧前后摇着椅子,“事情就是我初二打架被处分。但是我没有霸凌。这就是全部。”
“好。我下次不买丸子了。”江行抽过自己的椅子,拿出吉他,随手拨了个简单的和弦,“想要唱什么?”
燕归在桌子前坐正,把写了一半的卷子随意叠起,放到了隔板上。此时揭开的便当盖子,都开始变得湿漉漉。
“唱歌是不是有版权问题,我们能唱吗?”江行问。
拆了筷子,正准备把饭往嘴里送的燕归,听到“我们”两个字心下一顿。他可从来没觉得会有什么“我们”。他现在也根本算不上公司的人。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就着饭一起咽了下去。
他毫不在意形象管理,就这样嚼着饭,腮帮子鼓动,然后若有似无地瞥一眼正在翻滚的留言。
即使再惊涛骇浪的文字,隔着屏幕,也是被静音的海。
燕归不可抑制地想象着,海的汹涌和危险,也分不清这份危险,究竟是来源于自己的想象还是沸腾的海。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不去想象——不要主动跃入那片无声的字海。
“唱平台正版曲库的可以。实在不行可以唱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答。
江行指尖已经忍不住拨动琴弦,弹出一小段旋律,又看向工作人员问:“打赏关了吗?”
见工作人员点头,江行低头看向琴弦的位置,将刚才那段音乐重头弹起。曲调舒缓,听起来像是雨后森林里吹来的风。
不过,风里的味道是咖喱香。燕归想着,大口大口嚼着饭,吞咽的间隙还抽空问了嘴:“这是什么曲子?”
江行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弹着,双手灵巧地在琴弦上点按拨动,每一个音都利落干净无杂音,而又悠长。直到最后一个音彻底消散在空中,他才接话,说:“After the Storm。”
“你不吃饭吗?”燕归吃饱了。
他把肉串吃完后,便当还剩大半,米饭没动,擦了擦嘴把重新盖好的盒子推远了些。
“吃。”江行把吉他塞给了燕归,拎着便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把窗户打开了些,喧闹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便当还有一些残存的温度,他掀开盖子,上面凝成的水珠顺着盖子滚入饭里,但他也并不在乎,大口吃着,还拿过单词书,随意翻开,挑着做过记号的陌生单词开始记忆。
燕归不会弹吉他,甚至连抱吉他的方式也只是有样学样。他拧开瓶子喝了口水,数了数吉他有六根弦,后又随便挑了根弦用指腹轻轻挑拨。
“江行你还会别的乐器吗?”
“不会。”江行摇头。左手指尖点着indulge,这个单词有太多形似的词,他对这个词毫无印象,今天再看倒是终于记住了,后面写着的“v.放任,沉溺”。
“我想一下,我想唱什么?”燕归始终背对着镜头坐着,手指轻轻敲在琴身,哒哒哒的响。椅子被他彻底坐歪。忽的,他想起了一首歌。
“你知道《轻轻的告诉你》吗?”
听到这个歌名江行大脑宕机,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什么歌,诚实摇头。
见他摇头,燕归清了清嗓子。感冒没有完全好,他的嗓子还有些哑。
这首歌调子偏高,燕归并没有按照原调唱,用嗓子能够接受的音调缓缓唱着。
“让我轻轻的告诉你,天上的星星在等待。分享你的寂寞你的欢乐,还有什么不能说。”
和原唱的甜嗓不同,燕归唱出口的第一句就像是倾诉,没有任何伴奏的清唱。如果说他本来的声音像红茶,因为感冒多出了些磨砂的粗粝感,现在倒像是红酒。
“让我慢慢的靠近你,伸出双手你还有我,给你我的幻想,我的祝福,生命阳光最温暧。”
不知为什么,燕归平时给人感觉,总是坚硬带刺的,唱起歌来却是截然相反的气质。慵懒随性,就像裹着被子赖床睡到了午后,拉开窗帘,外面并不是艳阳天,而是阴风阵阵的雨后。
“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真。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
工作人员拉开了周梦鹤的椅子,就这样坐了下来。没再离开,端着自己的手机,盯着直播界面不断滚动的弹幕。表情完全藏在了阴影里,房间里其他两个人也完全没去看他。除了他,好像没有人关心,这场还要二十分钟才能结束的直播。
今天的直播数据好得惊人,当然,如果不去细究那些弹幕内容的话。
“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真。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很多。”
都唱到了副歌,江行也终于想起了这首老歌,极其自然地和了进来,两个人一起重复着第二遍副歌歌词。
清亮的嗓音今天变得温柔,和燕归的声音撞在一起像是温热的红酒,是另外一种醉人。
或许是夜晚的氛围加成,人在悄然间变得感性又破碎。
燕归倒着趴在椅背上,把脸轻轻枕在自己的小臂,眼睛有些湿漉地望向重新抱起吉他的江行。
台灯能够照亮的范围有限,两个人都背着光,模模糊糊的视线下,注视着对方朦朦胧胧的脸。看不真切的人总有种魔力,越是看不清就越是移不开视线。
在燕归看来,江行对他的热情,就像是长大后收到的糖果——太甜了。
两个人唱了很久,想起什么唱什么。有时江行起头弹个伴奏,燕归想起是哪首歌就接上,想不起江行就会先起头唱一句,等到副歌的部分燕归想起后,两个人你一人我一句,随意发挥,谁也不在乎要表现完美。
只不过两个人的默契实在算不上好,经常撞在同一句,每次这个时候他们总会对视一眼,然后继续笑着唱下去。
从民谣唱到摇滚,又从摇滚唱到流行,有什么唱什么,就连儿歌也唱了三四首。直到被工作人员提醒,他们才想起来时间到了。
“有没人管一下直播间,理一理观众”
“镜头能不能调一下!我要看脸”
“我真服了,第一次看直播这么憋屈”
“好好听,两个人的声音好配啊”
“tmd他俩倒是把日子过上了,把我晾一边”
“空降的也是有点实力的”
“对着空气骂人,我都累了”
“根本没人理”
“刚才好多人发弹幕,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没人理还发个屁”
“是不是快下播了?”
“江行不要和黄毛玩!”
“江行宝宝唱歌好好听啊”
“我都吵累了”
“md最烦冷暴力的人了”
“热暴力你受得了?”
“哈哈哈哈哈好损啊”
“谁会热暴力呢?好难猜啊”
“看通报燕归战斗力有点牛的”
“能不能不要用后脑勺看人!”
“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关直播了?”
“我居然诡异地看完了全程”
“我最开始是来干嘛的来着”
“燕龟脸皮真的厚,都吵成这样了还能装死”
“他sjb吧有病去看医生”
“他不都承认了吗,也没装死吧”
“就那一句?他说没有就没有?”
“那个爆料的人说得清清楚楚,说燕归不止一次威胁他,还把他打到脑震荡,后面还拒不认错”
“我打人但没霸凌……”
“娱乐圈还是太好混了,什么人都能来”
“内娱——大型垃圾处理站”
“不过这个直播居然没有人控评吗?我还以为会被踢”
“这不找到了新赛道,不需要我们闭嘴,他开始装聋作哑,把我们晾在这一个小时”
“别翻炒了,我看现在已经有人吻上了”
“有一说一歌是好听的,歌品也很好啊”
“烂人滚出娱乐圈”
“转身了!”
毫不犹豫,燕归连多一眼的时间都没留,直接挂断直播,什么都没说。
他把手机还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没多说什么,拿了手机就离开了。
“接下来怎么说?”燕归转头,看向低头抱着吉他的江行问,“做作业还是练习室?”
“练习室泡了一整天了,刷点题休息一下吧。”江行两只手一起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哭丧着脸,表情看上去很委屈。
燕归也重新坐回了位置开始刷题。
无论是什么练习,重复的过程始终是最枯燥的。倒也不是痛苦,就是谈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样繁琐细碎的过程。
燕归学习算不上多好,普普通通的水平,即使刷了题,也只能堪堪考到个接近优秀划线的分数。
天赋和努力,总被用来评判一个人为何成功。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有天赋,能做的也只有努力。至少不该这样离开。
他站在角落,看着被所有人簇在中心的江行。就连编曲,都能和赵席英聊得有来有回,弦乐铺底、clean tone、808低频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都是燕归陌生的词。
新手误入满级村。
他就连艺考也是半路出家,自费上过几节声乐课,后来被日事通的星探递名片,什么都没想就这样跑了过来。
江行算是有天赋的吗?燕归不知道答案,因为江行在执行着远超天赋的过度努力。
江行对他说过,重复的练习枯燥却有效,他不是天才,他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不断地重复,不断地重复,脑子记不住动作,那就让身体记住。他好像也吃过不少苦。
“江行……”燕归停笔。
“嗯。”江行的声音很轻,伴着沙沙的写字声传来。
“你累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两个人都没有回头,江行依旧奋笔疾书,燕归停驻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一个墨点。
“因为没听你抱怨过。”
“累的。”江行写完了大题,轻叹着回头看向燕归。难得他有兴趣主动聊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休息?”感受到视线的燕归也回头看他。
“现在也算休息啊。写题的时候身体休息,练习的时候大脑休息。”
燕归听着这话忍不住翻白眼,这是人能说出口的话吗?比超市大号塑料袋还能装。
“认真点!”他忍不住强硬要求。
“如果说实话的话,是不能休息。”江行反坐在椅子上,托着脑袋不住地打哈欠。
“为什么?你都学会了也不能休息吗?”又不像他,困死在了舞蹈上。
“很多时候努力并不重要,而是要让别人觉得你很努力。努力是一种加分品质,但你又决不能自夸。所以,为了让别人看到你的努力,你需要花费远超可视努力的精力。”
“结果不是更重要吗?”燕归不解。
“太轻松的结果,会被嫉妒。”
“有人嫉妒过你?”
“不过确实,结果更重要。”江行改了口,笑了笑,“没有结果,谁会去关心你的过程努不努力呢。”
“你不开心。”燕归说得言之凿凿。
“对呀,我不开心。”江行笑得特别甜,语气完全不像不开心的样子,“绝大部分时间都不开心。”
燕归瞪圆着眼睛看他,没笑。
笑着的江行也瞬间冷了下来。
“燕归,最可怕的都源于想象。你可能会觉得,身边人看向你的眼神变得奇怪,想象着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们是不是在议论什么,他们躲在你看不见的角落是不是在嘲笑、编排你?可是这一切,一旦没有真实的发生在你眼前,那就都是假的。大家都很忙,没人有闲心关注你的这件小事。错了,罚了,也就过去了。”
燕归沉默。心下觉得江行这个塑料袋又大了一号。
“我可没说我有不开心。”
江行被燕归的反应一噎,自作多情地笑了起来,忽然问起:“你知道一个男爱豆最大的魅力是什么吗?”
“什么?自信?”
一个需要散发魅力谋生的职业,要吸引人,除了自信,还能是因为什么?
“是恰到好处的自卑。”江行眼神变得锐利,眼尾飞扬,像是打回原形的蛇妖,“天然的,可遇不可求。大家会喜欢你的。”
摸不着头脑的燕归压着眉看他,怎么也看不明白,江行是在夸他还是损他,或者是在安慰他?这样的安慰……奇奇怪怪的。他下意识摸脸,麻麻的。
谁要听这样肉麻的话啊!
“你怎么说得好像很了解观众一样?”
“因为她们从来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所有的偏好、欲望、分析,只要稍微留意一点她们的发言就知道了。点赞量高的评论和帖子总有点参考价值,对吧?”
“喜欢也可以被算计吗?”燕归问。
他直勾勾地望着江行。
圆黑的眼瞳像面镜子,面前是什么,里面就是什么。
此时此刻,是闪过一丝慌乱的另一双眼睛。
下一秒,江行的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到标准线之上,笑意盛满。
“太真实的总是不堪。”江行说,“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不彻底坦白,既是为了保护别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且‘算计’这个词也把对方看得太轻了,喜不喜欢最终还是对方决定的,决定权和主导权从来不在我手上。愿者上钩。”
“那江太公的钓鱼辅导课上完了,我们可以去上音乐课了吗?”燕归晃着椅子问。
今夜的课,燕归听不明白也看不明白。
他不懂电脑界面里的那些轨道,也不懂江行正在用的MIDI键盘是用来做什么的,无知让他看起来无比蠢钝。
直到下了课,燕归也没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改编的事情所有人也默认,并不需要他的参与。吴徇和江行凑在电脑前,聊着曲子的改编。李秉和周梦鹤看时间差不多直接离开,一起去了练习室商量舞蹈的改编。他朝右边,看到了同样站在角落的秦素阳,像是照了个镜子。
大家确实都很忙。
秦素阳没站多久,掉头准备离开,和正往教室进的B组的何承撞个正着。
“素阳,你脸色有点难看,今天早点回寝室休息吧。”何承拉住秦素阳,注意到对方脸色发白。
“这才刚开始,没必要现在就把身体熬穿了。”沈炆跟在后面,冷冷说。
“嗯。”秦素阳抬头看了眼钟,燕归也跟着看了眼。
晚上九点半。并不是个能放心休息的时间点。
燕归也没有多留,准备跟在秦素阳后面离开。
意外的是,李一星拽了下他的胳膊,表情很是为难,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那个……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让燕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等反应过来李一星偷藏了部手机,也就明白他在问些什么了。
“没事。”难得地笑了笑。
燕归是真的觉得没什么,那些话还不算太难听。
“有什么跟兄弟说,能帮你的绝对帮。”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江湖做派,李一星锤了锤自己的肩膀,还顺手拍了拍燕归的大臂。
燕归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点了点头就往练习室走。转身的那一刻,神色又瞬间变得凝重。
重压之下,大氛围表面融洽,实则暗流涌动。就像是光脚站在小溪里,岸上的人总觉得惬意悠闲,只有你才知道脚下石头有多硌人。
在这里,其他人的目光并不如学校里的那般审视,最开始可能有丝丝仇视和厌恶是藏不住的,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无视他。
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这是常态。
录制第五天,轮到李一星直播。
可能因为周梦鹤忙着和李秉处理舞蹈编排的大问题,李一星少有地喊燕归陪他一起吃饭。也不需要出镜,就只是吃个饭,而且李一星硬要付钱请客。
突如其来的热情像是恐怖片。
燕归吃完饭就找了个借口,没跟着李一星去练习室,而是回了寝室。
在寝室,他见到了江行,以及不属于这个寝室的沈炆。
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道,却呛得燕归止不住地恶心。
沈炆经过燕归离开,他身上烟草味很重。
江行好像有些意外,表情错愕之余,又是柔和地淡笑着。这样的表情,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的虚伪。
笑不出来可以不笑,挂着对谁都一样的笑不如不笑。
江行抽烟?燕归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他身上有烟草味道,除了今天。
他知道江行和沈炆相识三年。他们两个的故事就和练习生须知一样,从最开始就有不同的人向他重复强调着。强调他们的实力旗鼓相当,强调他们的练习之路坎坷相伴,强调他们的未来风光可待。
可是,他来的这段时间,江行极少单独和沈炆相处,少到燕归都忘了最初听到的双人传闻。
厌恶。燕归此时的情绪就是厌恶。
他冷着脸,对留下的江行陈述他的感受——
不要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