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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声的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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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铭那辆骚包跑车卷起的尘土落下后，茶庄的日子又变回了那潭死水。
沈乐继续他白天挑茶梗、晚上数星星的“修行”生活。
只是心里那点关于杜禾的混乱思绪，像被撒下的草种，悄无声息地扎根、滋生、蔓延，挠得他心尖发痒。
这天，茶庄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附近镇上的一个茶叶经销商，姓王，仗着手里有几个小钱，是茶庄的老“客户”，也是老“难题”。
王老板腆着个肚子，手指头几乎要戳到老周鼻子上，唾沫横飞：“周老头！你这批货不行啊！你看这成色，比去年差远了！这价，必须再低一成！不然我没法要！”
老周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嘴笨得厉害，被怼得面红耳赤，只会反复念叨：“王老板，这……这已经是底价了，今年的茶好着呢……”
旁边几个老师傅也气得直哼哼，但生怕得罪客户，敢怒不敢言。
沈乐本来蹲在远处屋檐下，懒洋洋地看热闹，但眼见那王老板越来越嚣张，甚至开始对老师傅们指手画脚，嘴里不干不净起来，他那点“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叛逆劲儿和天生的杠精属性瞬间被激活了。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吊儿郎当地晃过去，一把拿起王老板正在挑剔的那筐茶叶，只随意瞥了一眼，就嗤笑出声。
“王老板，不懂行就少瞎咧咧。这明前的一芽一叶，匀整度、嫩度、香气都是顶顶好的，您说的那‘往年品质’，指的是三年前没用有机肥、还掺了老梗黄叶的陈茶吧？那确实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老板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噎得一愣，瞪圆了眼睛打量沈乐：“你谁啊你？这儿轮得到你说话？”
“我？”沈乐把茶叶筐往地上一放，双手插兜，语气懒散，眼神却像带了钩子，专挑人的痛处扎。
“我就一路过打酱油的。就是看不惯有人仗着几个铜板，睁眼说瞎话，欺负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您这压价的手法也太糙了，跟明抢似的，要不我现场教学，教您几招更隐蔽的？”
王老板脸上挂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茶庄就这服务态度？以后还想不想合作了！”
“合作？”沈乐挑眉，笑得像个气死人的痞子，“就您这单子，赚的那三瓜两枣，还不够我们周叔陪您磨嘴皮子的功夫钱呢。爱要不要，隔壁镇的老李可是巴巴等着呢，人出的价，可比您厚道多了去了。”
他纯粹是信口开河，脑子里压根不知道隔壁镇有没有个老李，纯粹是诈唬对方。
没想到王老板脸色猛地变了几变，眼神闪烁，气势肉眼可见地矮了一截，最后只悻悻地嘟囔了几句“不识好歹”、“以后再说”之类的场面话，居然没再坚持，还是按原价把茶叶装车拉走了。
老周和老师傅们都松了口气，看沈乐的眼神跟看神仙下凡似的，充满了感激和惊奇。
沈乐表面上一副“基操勿六”的嘚瑟样，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后背冒了一层细汗。
万一诈错了，这锅可就砸自己手里了。
等人都散了，老周悄悄把他拉到墙角，表情那叫一个复杂，又是感激又是后怕：“沈助理，刚才……真多亏你了！可是……以后这种事儿，你还是……还是别强出头了，万一真得罪了客户，这……”
“怕什么？”沈乐不以为然，“这种鸡蛋里挑骨头、只想占便宜的主儿，丢了是福气，清净。”
老周叹了口气，搓着手：“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杜总那边……”
“杜总杜总！又是杜总！”沈乐一听这名字就条件反射性地烦躁，“他是太平洋警察啊？管这么宽？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归他管？”
老周瞅了他一眼，嘴唇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憋住，压低声音道：“其实……杜总之前交代过，让你在这儿，尽量安稳点，别……别惹麻烦。”
沈乐猛地一愣。
老周像是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找补：“当然！今天这事不怪你！是那王老板忒不是东西！你做得对！替大伙出头了！”
但沈乐已经精准地抓住了重点，眉头拧了起来：“杜禾什么时候交代的？他还交代了什么？”
老周眼神开始躲闪，支支吾吾：“就……送你来的那天，打电话说的……就说让你静静心，安安稳稳的，别的，没啥了……”
沈乐盯着老周那副根本藏不住事的脸，心里的疑团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杜禾特意打电话交代老周让他“安稳点”、“别惹麻烦”？
是怕他再闯祸？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和划清界限？
意思是“把你扔远点就是让你消停待着，别再来烦我”？
一种微妙的、像是被嫌弃了的失落感，悄无声息地爬上心头，堵得他有点发闷。
果然，还是觉得他是个麻烦吧。
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最好悄无声息。
然而，事情并没完。
过了两天，沈乐在食堂扒拉午饭时，无意中听到做饭的胖阿姨跟老周闲聊。
阿姨神秘兮兮地说：“哎，老周，听说了没？隔壁镇那个老李，就是那个老是撬咱们墙角、压低价钱收茶的那个，好像摊上大事儿了！”
老周显然不知道：“咋了？他生意不是做得挺大吗？”
“大啥呀！听说被人举报了！举报他以次充好，拿外地便宜茶冒充咱们本地的名优茶，还缺斤短两！上面来人查了，证据确凿！罚了好多钱，执照都差点吊销了！生意一落千丈，眼看就要垮杆了！”
“还有这种事儿？谁举报的？这么厉害？”
“那谁晓得哟……老天爷开眼了吧？”阿姨压低声音，“不过说来也怪，那个老是来找茬压价的王老板，最近也消停得很，没影儿了，真是怪清静的……”
沈乐端着饭碗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老李被举报？查得那么准？罚得那么狠？
那个难缠的王老板也突然消停了？
这……巧合得有点过分了吧？
他脑海里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自动自觉地浮现出杜禾那张脸——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却精于算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
难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老狐狸亲手把他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摆明了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让他自生自灭。
怎么会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地出手，帮他解决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麻烦？他杜大总裁日理万机，闲得蛋疼吗？
可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老天爷突然开了眼，专门替他沈乐行道？
沈乐低下头，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却感觉胃口全无，味同嚼蜡。
心里那团关于杜禾的乱麻，非但没有理清，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找不到源头的“帮助”搅和得更乱了。
一种酸酸涩涩、又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的复杂情绪，像干燥的茶叶遇到了热水，慢慢地、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叶片旋转着，沉浮着，弥漫了整个胸腔，堵得他心口发胀。
啊啊啊——该死的杜禾！
你到底想干嘛啊？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还是这又是什么新型的、更高级的PUA手段？
他烦躁地扒完最后几口饭，心里那点关于“杜禾就是个纯粹混蛋”的坚定信念，又开始摇摇欲坠。
《杜氏生存指南》再次发出混乱的杂音，屏幕闪烁不定：【信息干扰……重新评估中……风险评估错误……无法解析目标行为……建议……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