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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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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延没想到常去的酒吧底下居然有个黑拳场。
他跟着朋友走进酒吧的储藏室，看着他拉开不锈钢的冰箱门，直到朋友往里迈了一脚，程静延都还做着“如果他醉倒在里面要怎么处理”以及“解释他们不是来偷窃”的打算。
但是没有隔断也没有东西的冰箱里，忽然又打开了一道门，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口。
呼喊和嘘声，热气和冷气都扑面而来。
程静延站着没动。
朋友下了几节楼梯，回头催促道：“干嘛呢你，下来啊！”
程静延婉拒：“不了吧。”
朋友啐他：“别跟我装！”一把拽着他往下走。
朋友熟门熟路地找了两个前排位置，按着程静延坐下，举手弹了两个响指，就有酒保端着酒过来。
程静延被塞进一杯不知道什么酒，想要解释自己真没装，但他才张口，朋友就一副“你再装？”的神情。多说无益，程静延干脆闭上嘴。
其实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程静延读书到工作都兢兢业业，对外温良，对内恭俭让，人前人后都是一副面孔，导致家族里其他人都把他当作救星和靠山，每次惹出了事就来找他摆平，凑一凑也快五毒俱全了。
程静延对拳台上互殴的人不感兴趣，把酒搁在地上，就开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
黑拳场几乎都仿照古罗马斗兽场的设计，环形观众场上的人高举酒杯和票，喊得撕心裂肺，分不清台上台下哪里才是兽，面目像注水太多的猪肉，被场子里的红色灯光一照，和菜市场没两样。
“红的蓝的？”朋友推了程静延一把，才进来十分钟眼珠子就爆满红血丝。
程静延往下看了眼，三秒后说：“红的。”
朋友保持看他的动作凝滞了会儿，程静延觉得这里的气温不至于把人冻成冰雕，于是抬了下眉头。
见程静延真的不打算解释为什么选红色，朋友也没追问，爽快掏了一卷钱，拿回来两张票注，递给程静延一张：“输了算我的！”
程静延捏着票顿了顿，决定再多坐一会儿。
他对结果没兴趣，但是这一场结束得也太快了，酒保端着一托盘的筹码过来，朋友把其中一半都给了程静延，激动道：“程哥你可真牛逼！”他要干杯，但是发现程静延的酒杯不在手边，于是又让酒保把各种酒都拿来让程静延选。
程静延没拦住，随手拿了杯威士忌碰了下，等下一场的拳手亮相时，他便认真观察了一下，十分简洁地说：“选红的。”
何明深前一晚没睡好，恹恹地挥了下手，场子里只有零星声音响起，和蓝方声量简直两个极端。不过他也无所谓，回到自己位置上做准备。
“你赔率10:1啊！”教练重重捏了他一把，“能不能上点心了！”
“楼上那一家傻逼，一晚上上了十三次厕所。”何明深掀开眼皮，心平气和地说，“怪我？”
“……”教练痛心疾首，“你换个房子吧，我求你了。”
“你出钱啊？”
“美得你，赚这么多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抠成这样，你对自己好点吧！”教练想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想想又忍住了。
何明深给自己戴拳套：“我做慈善啊。”
教练怀疑自己听错：“什么玩意？”
“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帮助失学儿童、救助困境女性。”何明深说。
三声锣响，表示庄家封庄，因为压何明深赢的人比想象还少，赔率被拉到了15:1。
“唉！”教练重重地在何明深旁边叹了口气。
何明深当做没听到，给自己戴上牙套，双拳锤出一声闷响。上场前，何明深看着对手，含糊地说：“能不能成功换房，就指着他了。”
教练琢磨半晌，忍不住骂道：“衰仔，靠人不如靠己啊！”
何明深料想教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头也没回地上了拳台，走到中间和对手碰了下，对方用了点暗劲，何明深稳住了，对视上后，对方率先收了拳，对着观众台360度地捶打前胸。黑拳台的观众喜欢表演型人格的拳手，呼喊声快掀翻屋顶，何明深却忽然想吃潮汕牛肉火锅。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牛肉丸。
“你确定他能贏？”朋友跟着站起来喊了一声，才想起来自己投的是红方，不无尴尬地坐了回去。
收庄之后，程静延的注意力就从选手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听见朋友问话,才重新看向台上，红方选手像溜达似的绕圈躲避，蓝方像没拴好的疯狗，面目狰狞地不时出几拳，红方躲开了大部分，但左脸还是被击中了。
程静延没说能不能赢，把朋友抖得略显焦灼的腿按住，沉声说： “稳住。”
“稳住稳住！！！”教练在台下嘶吼，音调尖锐，飞到高处时劈了个叉，“攻他底Pia！Pia！！ Pia！！！你笑屁啊？？？”
何明深是真的没忍住，但确实也抓住了对方的失误，低扫腿攻击蓝方小腿，接着迅速贴近用膝给他的腹部来了一击。
蓝方重心不稳晃了晃，但很快调整过来拉开了距离，阻断了何明深后续的重击。
人家的赔率摆在那里，实力不容小觑，何明深没有沮丧，继续绕圈试探。
朋友：“这么拽？”
程静延也看到红方突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就发起了一场速攻，虽然蓝方没倒下，但红方的笑意还有些许残留，稳得就像狗是他家养的。
不过出于谨慎，程静延只是笑了笑。
朋友看看他，又看看拳台，说：“怪不得你压红方。”说完，特别放松而笃定地往后一靠，又叫了两杯酒。
程静延：“？”
“你认真一点！！扫他！！”
教练的破锣嗓子此起彼伏任劳任怨地提醒何明深，何明深觉得他既专业又敬业，就是有点太吵了，这让他打拳的目的，从单纯的赚钱，变得加入了对耳膜的捍卫。
这有点太好斗了，何明深不喜欢，于是在教练的下一嗓子喊出来前，又开始一轮主动进攻。
程静延没看过拳赛，不了解拳击的规则和技术，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坐在这里是无可奈何，但这个红方选手开始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这一次的攻击速度更快，程静延只知道他忽然拉近了距离，又是一个差不多的腿部动作后，这次蓝方没能保持站立，于是红方就像是顺手似的，往对方头上招呼了几拳。
程静延仍然看不懂，却感受到了红方的克制。
裁判开始数秒, 1、2……10，蓝方选手没能站起来。
程静延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把不太喜欢的威士忌喝光了。
“水！”教练拧开保温杯给何明深递水，表情语言和动作都有点掩饰不住的喜悦。
何明深漱了口，慢慢把水咽了下去，把杯子递过去的时候，说：“下次你泡点胖大海。”
“胖大海？”教练愣了下，“罗汉果行不行？”
何明深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看你喜欢，反正是你喝。”
教练思考了会儿，想给他来一下，半天都没拍得下手，只好虚点了几下：“今天赢了，我不跟你计较。”
黑拳的钱都是现结，何明深和教练在后台刚换好衣服，老板的助手就抱着一撂现金进来。
“这场打得不错，下周还来吗？”助手看何明深点钱，开了个玩笑，“不过下次你的赔率就要低些了。”
何明深仔仔细细数过钱，一股脑都扔进背包里，说：“暂时都不打了。”
助手觑了觑二人神色，没再多劝：“那你什么时候想打了，记得先联系我们。”
“行。”
“对了，今晚有个新来的客人压你赢压了不少，对方想见见你，喝杯酒。”
“压了多少？”
助手比了个数。
何明深叹了口气，把包交给教练，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助手笑了：“实在不想去，我帮你回了呗。”
“去吧，没事。”何明深调整情绪也很快，十分真挚地说，“我这辈子就是为钱折腰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