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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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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春比冬钓好像要来得更早，但春节又比踏春早了一些。
假期的第一天，程静延和何明深都还维持着上班的生物钟，七点左右就醒了。何明深把光裸的手臂收进被子，嘟囔着说“还要睡”，一翻身又入了眠。
程静延盯着何明深的后脑勺看了会儿，觉得自己昨晚好像一不小心把何明深惹生气了，但两个人都太累，眼皮一闭都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后，他就不由自主被何明深的表情、语气占据思绪，醒又还没清醒，睡又不太能睡着。
他想了会儿，还是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在客厅公卫里洗漱好，走到厨房起锅煮粥，切了牛肉和山药备用，顺手煮了两颗鸡蛋，然后走出客厅清点今天要拿回何明深老家的东西。
参片两盒、阿胶两盒、什锦点心三盒、赤嘴鱼胶和白花胶各一盒……程静延盘点无误后，给花店客服留言说可以配送花束了，然后才进厨房，用凉水压了压粥的滚边，把山药放进去后，用勺子慢慢搅着，又加了两次凉水，直到熬成略带浓稠的形态，才把牛肉放了进去，再沸腾一分钟时，他关了火。
冰箱里还有些青菜，程静延都拿出来洗干净、沥水，他在冷冻层发现一袋虾，应该是前天下班后买的，结果最后谁都不想做饭，只好叫了外卖，虾就一直冻着了。程静延一只一只挑着虾线，白水灼到熟透，去头尾和虾壳放进碗里，把沥干水的蔬菜随意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也放进盛虾的碗，浇上沙拉酱拌匀，最后把水煮蛋切成四等分放在面上。
程静延看着粥和沙拉，想了想，拿出两包坚果放在桌上。何明深不喜欢沙拉里放坚果，那就单独吃，要是吃不下，还能拿着在路上吃。
何明深这个回笼觉也睡不长，刚梦到自己打卡晚了一分钟就惊醒了，坐起来缓了缓，看手机才知道也不过八点十几分。虽然还是很累，可想到今天要回奶奶家，他突然有些期待，利索地洗漱好，房间门拉开一条缝，就闻到了香味。
“山药牛肉粥……”何明深掀开盖子，然后看向旁边。
“清空冰箱版沙拉、海陆空沙拉、大杂烩沙拉……”程静延抱着昨晚洗烘好的衣物路过客厅，随口报了几个名字，他的声音在房间里不太清晰，“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等程静延洗好手坐在他对面，何明深才问：“空在哪里？”
“中道崩殂的空。”程静延指着鸡蛋说。
何明深笑得差点吃不下饭，戳了半天筷子也没戳进蛋皮。
程静延凳子没坐热，又给他去拿了个叉子，看何明深终于用吃上沙拉，他才想起什么似的：“你记得我们平安夜去的那家餐厅吗？”
何明深回忆了一下：“我们是不是也点了个沙拉啊……很多乱七八糟的蔬菜、鸡蛋、虾……”数着数着他看向程静延，“和这个一模一样吧。”
程静延点点头，喝了一口粥，才对何明深说：“一百八。”
“这么贵！”何明深已经是月入过万的职场精英，也还是没能摆脱小民思想，迅速换算成菜钱，“我们两个人买一百八的菜，省点能吃五顿。”
程静延跟着他说：“楼下的炒饭能点十盘。”
何明深看起来有些纠结，没等程静延问，他就主动说：“那我们下次去就不点沙拉了吧。”
程静延舀粥的勺子一顿，开始试图理解何明深的思路：“你是觉得不划算，还是觉得我会做，所以不用在外面吃？”
“都有一点吧……一百八一盘沙拉真的太贵了。”何明深说，“可那家餐厅的牛排和羊排真的很好吃，环境也很好，买双人套餐的话偶尔也可以去吃吃吧。”
程静延张开嘴喝粥，挡住了苦笑。平安夜那晚吃过饭，何明深问过价格，他为了让何明深少些心理负担，说餐厅有双人套餐优惠，算下来打了八折。其实那晚是餐厅的情侣套餐活动，平时去的话基本没有折扣。他倒不是连吃饭的钱都吝惜，只是……
“你喜欢他们的牛排和羊排？”程静延问。
何明深不好意思地点头：“我妈妈爱吃羊肉，但只有过年才会买来吃。她会的做法很多，红焖、煲汤、烧烤……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孜然羊排。那家餐厅做的味道和我妈做的好像。”
程静延握了下他的手：“以后我做给你吃。”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程静延和何明深下楼，把东西都放在后车厢，花束则放在后座，百合的味道最为突出，没一会满车都是香气，何明深吸了好几口，说：“以后家里也摆一些花吧？”
程静延点点头，跟他说起高中时和林昊批发了五百块钱玫瑰，在情人节晚上摆摊的事。
“那你们赚到钱了吗？”何明深问。
“赚了两千五，一人分了一千，拿五百去吃烧烤……”程静延脸上浮现笑意，“结果不知道是摆摊时着凉了，还是烧烤吃太多上火，林昊高烧三天，差点烧成肺炎，吊水吃药前前后后花了快八百。”
何明深一乐：“他就赚了两百啊。”
程静延的笑意不散：“他病好后就到过年了，那两百块钱买烟火全放了。”
“他还挺大方。”
“林昊对朋友都挺好的，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以后多聚几次，你们也会慢慢熟悉。”程静延像在组织语言，少时，他重新开口，“家里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有些……精明，但没有恶意。”
何明深这些年一直装作对许多事情不在意，等到他有可以在意的底气时，反而真的心宽了。“没关系……我和他也没见过几面，不交心是正常的。”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一转头，“你什么时候说的？”
“元旦。”程静延说，“他刚好打来电话，就告诉他了。”
何明深有些莫名内疚：“奶奶和教练都还不知道呢……”
“那你打算说吗？”
“当然！”何明深坐直了，瞪着程静延。
程静延抬手摸了下他的脸，笑着说：“那就行了。”
何明深炸开的毛被捋下去不少，刚靠回椅背，想想不太对，又坐起来，可说不出个所以然：“你……”
“我的家人朋友早就知道我的性向，所以说出来并不难。我妈知道我有了伴侣很高兴，说回国的时候要和你吃顿饭……”程静延问，“你想去见她吗？”
何明深不假思索：“当然想。”
“把你介绍给朋友，对我来说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意见，只要见面时等着被祝福就可以了。”程静延说，“可是你的奶奶和教练都是和你关系紧密、对你很重要的人，比起简单的坦白，我更希望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他们说出我们的想法、打算和决心，得到他们的认可和爱护。”
程静延：“我想，你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何明深盯着程静延上扬的嘴角，心里有些痒，可脸上又想跟着笑，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笑起来：“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看向程静延，“怎么感觉你有读心术，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程静延说起好听的话简直是信手拈来：“只对你有。”
何明深想要多听一些，可又觉得这种甜得发腻的情话，只有出其不意时才最美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程静延说着话，暗自回味那句“只对你有”的余味。
“有时候我觉得，现在才碰到你，未尝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程静延静默着，想到吃早餐时，从沙拉的名字，延伸到他妈妈做羊排好吃的事情，有种难言的奇妙，像他们爬上的那座山，到山顶才发现别有洞天，下山时又发现了一片盛开的李花……
何明深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但听到这个话，又打起一点精神，问：“为什么这么说？”
“在我们没遇见的快三十年里，我们过着不一样的生活，积累着各自的经验和回忆，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人，所以我们互相吸引、互相欣赏，直到相爱，开始了解彼此的过去。”程静延说，“五十岁前，光是说过去的事就好像说不完，你的过去于我而言，是从未涉足的陌生的山，需要生活里保持耐性和好奇，在每件日常小事里慢慢攀登、跋涉，然后柳暗花明。”
何明深被程静延的描述说得有种踏实感，他从没有程静延的过去，望向两个人并肩而行的未来：“那五十岁之后呢？”
程静延：“在一起的二十年里，我们又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到五十岁时体力和记忆力都不太好了，我们就可以把这些共同回忆拿出来讨论和对比，也许会吵闹，但也会在一起开怀大笑……”
“……再二十年、三十年，那就成了一辈子。”程静延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