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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问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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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碧波，如履平地。怀溯沿着那无形的、由同源力量牵引的路径，一步步走向湖心玉塔。
越是靠近，体内根骨深处那冰寒刺痛与此刻脚下温润力量的共鸣便愈发清晰，仿佛两块分离已久的碎玉正在缓缓靠拢，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嗡鸣。
湖面依旧平静，倒映着天光云影与那座巍峨的白玉塔。然而，怀溯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空间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并非景物移位，而是一种……心绪的牵引。
当他终于踏上玉塔底层那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平台时，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荷塘碧波，也不再是玉塔内部。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盛放着无数巨大莲花的虚空之中。
这些莲花颜色各异，形态万千，有的含苞待放，莹白如玉；有的绚烂怒放，赤红如血；有的已然凋零，花瓣枯黑，散发出衰败死寂的气息；更有一些，呈现出诡异的灰败色泽，缠绕着不祥的黑气。
每一朵莲花，都散发着一股独特而强烈的情绪波动——喜悦、悲伤、愤怒、贪婪、痴恋、绝望……无数种情绪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试图侵入他的心神，搅乱他的灵台。
“问心莲境。”
一个平和悠远、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的声音，在这片虚空莲海中响起，正是云阙仙君。
“怀溯少师，此地汇聚众生心念所化之莲。你之所求，关乎过往执念，亦牵系未来因果。欲知真相，需先在此莲境之中，寻到属于你自己的那一朵‘本心之莲’。切记，莫要迷失。”
声音消散，只留下怀溯独自面对这片汹涌的情绪之海。
寻到本心之莲？
怀溯立于虚空，衣袂无风自动，他闭上双眼，并未立刻去对抗或寻找，而是任由那些纷杂的情绪浪潮冲刷己身。
喜悦不能使他动容，悲伤不能使他沉沦，愤怒不能使他失控，贪婪不能使他动摇……他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任凭浪涛拍击，我自岿然不动。
他的一生，算计过，杀戮过，也守护过，他曾于微末中挣扎求生，也曾执掌权柄俯瞰众生。
他心硬如铁，早已习惯了将一切情绪置于绝对理智的掌控之下。这些外来的情绪，虽汹涌，却如同隔靴搔痒，难以真正触及他的核心。
然而，当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锥心刺骨般悲痛与决绝的情绪悄然漫上心头时，他紧闭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那情绪……很熟悉。
与在星祭祭坛看到那染血青色身影时感受到的，如出一辙。甚至……与他体内那冰寒绝症发作时，偶尔掠过心头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空茫与刺痛，隐隐呼应。
是……“他”的情绪吗？那个可能与自己的过去息息相关、如今名为“褚宁”的少年，其前世所残留的……执念？
这念头一起，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更多的、属于“他”的情绪碎片，如同被吸引般，从无数的情绪莲花中剥离出来，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怀溯的心神。
那是不顾一切的守护，是撕心裂肺的别离，是背负一切的决然，是散尽所有只为换得一线生机的……疯狂爱意。
爱？
这个字眼如同惊雷，在怀溯冰冷的心湖中炸开。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如此炽烈而绝望的情感产生共鸣，哪怕只是通过残留的执念感知到一丝余温。
是谁？能让那样一位可能身负规则之力的大能，付出如此代价？
难道……是自己？
这个推测让他心神剧震，那一直稳固如磐石的灵台，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
就在他心神摇曳的刹那，周围那无数情绪莲花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更加疯狂地涌来。
贪婪的欲念试图放大他对力量的渴望，恐惧的低语试图唤醒他对绝症的无助，痴恋的缠绵则不断勾勒着那模糊的、染血的青衣身影……
怀溯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他强行稳住心神，将那些外来的情绪再次逼退，但心底那因感知到“他”的执念而掀起的波澜，却久久难以平息。
他重新凝神，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释放出自身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细细感知着这片莲海。
他在寻找。寻找那朵能与他产生最深层次共鸣的莲花，那朵代表着他怀溯“本心”的莲花。
是掌控？是生存？还是……
他的精神力掠过代表权欲的暗金莲花，掠过代表生存执念的墨绿莲花，掠过代表理智与计算的银白莲花……这些似乎都是他的一部分，却又仿佛隔了一层，并非核心。
直到他的精神力触及到一朵……极其特殊的存在。
那朵莲花并非生长在虚空，而是悬浮在一片独立的、如同星云般旋转的微光之中。它并非单一颜色，花瓣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渐变色泽——外层是与他月白常服相近的、温润却冰冷的色泽；向内，则逐渐染上墨色的深沉与暗涌；而最核心的花蕊处，却闪烁着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暗红。
那暗红，如同干涸的血迹，又如同深埋的火焰。
当他的精神力与这朵莲花接触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感席卷全身。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冷静与极致疯狂、冰冷外表下隐藏着焚天之火的复杂意志。
是对命运的抗拒，是对掌控的执着，是……不惜一切也要留住那一线生机、抓住那一抹意外闯入的变数的……偏执。
这就是他的本心？
怀溯凝视着那朵奇异的莲花，尤其是花蕊处那抹执拗的暗红。那红色，让他想起了祭坛上那抹与褚宁气息相似的古血，也让他想起了……褚宁本人。
是了。
他的本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因那个少年的出现，而悄然染上了新的色彩。
那是对真相的渴求，是对生机的追逐，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想要将那人牢牢锁在身边、不容任何人染指的独占欲。
他伸出手，并非实体，而是精神力的凝聚，轻轻触碰那朵本心之莲。
“嗡——！”
莲华大放光明，外层月白、中层墨色、核心暗红，三色光华交织流转，将他彻底笼罩。
周围的情绪之海如潮水般退去，虚空破碎，莲境消散。
怀溯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玉塔底层的暖玉平台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刹那的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本心，也……更深刻地感受到了那份来自“他”的、跨越轮回的沉重执念。
他抬头，望向通往塔顶的螺旋玉阶。
第一关，渡湖，考验的是对同源力量的感应。
第二关，问心，照见的是自身真实的欲念。
那么，接下来，云阙仙君，你又要给本官，出怎样的难题？
他整理了一下心绪，将方才莲境中感受到的一切复杂情绪再次压入心底深处，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温润模样，抬步，踏上了通往塔顶的阶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