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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银钱?花就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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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明微影同行,殷自息的旅程变得截然不同。
这位年纪虽小却气势不凡的同伴,显然对去往试炼的路十分熟悉,甚至可称得上轻车熟路。
他并不像殷自息那样沿着官道老老实实走,有时会突然拐上一条看似荒僻的小径,殷自息忐忑地跟上,却发现路程缩短了近半;有时会在某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一条,理由是“那边热闹,去看看”。
明微影似乎对“赶路”这件事本身并不十分上心,反而更像是个漫无目的的游客。他会因为路边一株形态奇特的野草驻足半晌,会对着天边流散的云彩出神,甚至有一次,为了尝一口某个岔路小镇上传闻中的甜糕,不惜绕了半日的路。
殷自息虽心中记挂着试炼的日期,但想着梁韶告知的时间还算宽裕,又承蒙明微影一路照应带路,便也按下性子,默默跟着。
他发觉,这位明兄弟虽然嘴上不饶人,性子也颇为傲娇,但见识之广博,远超他的想象。山川地貌、风土人情、甚至一些奇闻异事,明微影都能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
更让殷自息大开眼界的是,明微影似乎对金钱毫无概念。投宿必选最宽敞洁净的上房,用饭必点当地最出名、最精致的菜肴。
殷自息看着那些动辄花费他全家数月嚼用的银钱,被明微影眼也不眨地花出去,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几次想提醒,但看着明微影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干瘪的钱袋藏得更紧些,盘算着剩下的铜板还能撑多久。
当明微影顺手也给他订了一间上房时,殷自息的脸腾地红了,嗫嚅着想要拒绝。
“怎么?嫌弃?”明微影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不是!”殷自息连忙摆手,“只是……太破费了,我住通铺就好,或者……或者柴房也行!”他不想欠下太多还不起的人情。
明微影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这有什么?我既带着你,便没有让你睡柴房的道理。”说完便不再理他,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殷自息跟着他去到隔壁华丽却陌生的房间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床铺柔软得不像话,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熏香。他想起村里漏风的屋子和硬邦邦的土炕,心里五味杂陈。
这样柔软得过分的床铺让殷自息几乎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时,他便起身,将自己和行囊收拾得整整齐齐,坐在房内硬木椅上,等着隔壁的明微影动静。
直到日上三竿,明微影的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他看起来神清气爽,见到门外似乎早早守着的殷自息,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起这么早?走吧,先去用膳。”
两人在客栈大堂用了早饭——说是早饭,其实已近午时。明微影熟练地点了一桌子殷自息见都没见过的精致早点。
水晶虾饺、蟹黄汤包、桂花定胜糕……琳琅满目,香气扑鼻。殷自息看着眼前小巧玲珑的碗碟,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迟疑,不知该从何下手。
“不合胃口?”明微影舀了一勺杏仁茶,见殷自息不动,随口问道。
“不是不是!”殷自息连忙夹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看起来最朴素的蒸糕,咬了一小口,甜糯的口感在口中化开,他眼睛微微睁大,“好好吃……”
明微影似乎被他那副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惊叹的样子取悦了,嘴角弯了弯,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用起餐来。他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但速度却不慢,显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饭后继续赶路。明微影似乎终于收起了游玩的兴致,脚步快了许多。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殷自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跑两步与明微影并肩,低声道:“明兄弟,昨晚……多谢了。只是接下来的路,住宿吃饭,我们……我们能不能节省些?”他脸上发热,但还是坚持说完,“我、我没什么钱,不能总让你破费。”
明微影脚步未停,侧头看他,那双琉璃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困惑:“节省?为何要节省?银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他见殷自息窘迫得耳根都红了,顿了顿,似乎勉强理解了他的顾虑,语气带了点不耐烦,“行了,知道了。不用你操心这些。”
殷自息还想再说什么,明微影却已加快脚步,将他甩在了身后。他默默跟在明微影身后,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不是滋味。只能暗暗发誓,若他日后有所成,定要百倍报答明兄弟这番情谊!
这回他们坐上一辆马车,车厢宽敞舒适,拉车的马也神骏非凡。殷自息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暗暗咋舌,这速度可比他自己两条腿走快多了,想必价格也极为不菲。
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闭目养神的明微影,少年精致的侧脸在晃动的车帘光影下显得有些朦胧。
这位明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仅见识广博,身手不凡,而且花钱如流水,对仙盟试炼的路途又如此熟悉……殷自息心里充满了疑问,但看明微影一副生人勿近、不欲多言的模样,他也只好把问题都咽回肚子里。
马车行了小半日,路过一处略显荒凉的山道时,外面突然传来车夫一声惊恐的吆喝,紧接着马车猛地一顿!殷自息猝不及防,差点从座位上摔出去,幸好及时扶住了车窗。
明微影倏地睁开眼,眸中锐光一闪而过:“怎么回事?”
车夫颤抖的声音传来:“两、两位公子,前……前面有棵树倒了拦路,还……还有几个人拿着刀……”
殷自息心里一紧,扒着车窗往外看。果然,前方道路被一棵歪倒的大树拦住,旁边站着五六个手持钢刀、面露凶悍的壮汉,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的马车。
“啧,麻烦。”明微影不耐地蹙起眉,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被打扰的不悦。他起身便要下车。
“明兄弟,危险!”殷自息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他们人多,还有刀……”
明微影低头看了一眼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殷自息像被烫到一样连忙松开。明微影淡淡道:“几条杂鱼而已,待在车里别动。”说完,便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殷自息哪里放心,也赶紧跟着下了车,紧张地站在明微影身后半步的位置。
那刀疤脸见下来的是两个半大少年,尤其前面那个小的,长得跟玉娃娃似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顿时更加轻视,狞笑道:“小子,算你们倒霉,碰上了爷几个。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和这辆马车留下,爷心情好,或许能饶你们一条小命!”
明微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滚开。”
刀疤脸一愣,随即大怒:“嘿!个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两个喽啰挥舞着钢刀便冲了上来。殷自息看得心惊胆战,正要鼓起勇气上前帮忙,却见明微影身形一动,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甚至没看清明微影是怎么出手的,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那两个冲上来的喽啰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撞在山壁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过去,手中的钢刀“哐当”落地。
刀疤脸和剩下的几个山匪全都傻了眼,脸上的狞笑僵住,转为惊骇。
明微影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掸掉了什么灰尘,目光冷冷地扫向剩下的人:“还有谁想试试?”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刀疤脸几人遍体生寒。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小少年,根本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
刀疤脸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混迹江湖多年,眼力还是有一些的,眼前这少年身手诡谲莫测,绝非寻常富家子弟,怕是那些传说中的修仙世家出来历练的小祖宗!
“撤!快撤!”他当机立断,也顾不上面子和躺在地上的同伙了,怪叫一声,带着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地钻入旁边山林。
“站住。”明微影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定身咒一般让几人僵在原地,抖如筛糠。
“把路清干净。”明微影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是!马上清!马上清!”刀疤脸如蒙大赦,连忙招呼还能动的手下,连拖带拽,以最快的速度将那棵拦路的大树挪到了路边,期间还因为腿软摔了好几跤。
清完路,几人眼巴巴地看着明微影,等待发落。
明微影却只是厌烦地挥挥手:“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山匪们如获大赦,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树林深处,连昏迷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殷自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明微影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那几个持刀山匪,在他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吗?
他看向明微影的目光,崇拜之中更添了几分敬畏。
车夫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对明微影的态度愈发恭敬小心。
重新上路后,殷自息忍不住赞叹:“明兄弟,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那身手……你一定是修士吧?”
明微影重新闭上眼睛,靠在软垫上,闻言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殷自息心中激动,有无数问题想问,比如修士是不是都这么厉害?修炼难不难?仙门到底是什么样子……但见明微影似乎又不想多谈,他只好按捺住澎湃的心绪,独自消化着方才的震撼。
他摸了摸自己因为常年干活而有些薄茧的手掌,心中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过。如果他有明兄弟这样的本事,就能更好地保护想保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