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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长老？也是师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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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内，气氛早已是剑拔弩张。
平日里仙风道骨、涵养极佳的各方长老、门派代表们，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哪里还有半分高人风范。争论的中心，正是站在大殿中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殷自息。
殷自息一脸茫然地站在大殿中央，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他还没完全从“先天通灵道体”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被一群激动万分的大人们团团围住，这个摸摸他的根骨，那个探查他的灵脉，嘴里不停念叨着“绝世奇才”、“天佑我派”，紧接着，这些人就开始为了他该加入哪个门派而吵得不可开交。
“此子与我衍天宗剑道天然契合！合该入我门下，承我剑道衣钵！”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吼道，带着凛冽剑意。
“放屁！先天道体，万法皆通，当入我万象阁，博览众长，方能不辜负其天赋！”另一个清越声音立刻反驳。
“阿弥陀佛，小施主心思纯净，与我佛有缘，当入我娑罗明寺，修无上菩提心……”
“老秃驴滚开！你们那清规戒律，岂不扼杀天才灵性？”
……
各派长老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若非顾及场合和身份，只怕早已捋袖子动手。而仙盟盟主，一位面容清秀，容貌姣好的红衣少女，坐在上首，时不时揉揉眉心或喝喝茶。虽不在意，但也对此情景也感到十分头疼。
殷自息被围在中间，听着耳边嗡嗡作响的争吵，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偷偷抬眼，怯生生地环视这群激动的大人物，心中充满了不安和困惑。他只想好好参加试炼，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这些门派听起来都很厉害，可他一个都不了解啊……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才走进大殿的身影——娇小、精致，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慵懒和……不耐烦？
那一瞬间，殷自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猛地一亮，几乎要脱口而出“明兄弟”！
但他随即注意到，明微影今日换下了一路同行的锦袍，穿着一身极为合体的、绣有特殊银色云纹的深色道袍。虽然面容依旧稚嫩，但神色间那份与生俱来的倨傲与此刻殿内肃穆的气氛奇异地融合，竟显得气场十足。而殿内不少人在明微影进来时，眼神都微微有了变化，带着几分敬畏，几分无奈，甚至还有几分头疼。
殷自息到了嘴边的话卡住了，他再懵懂，也意识到此时的明微影，似乎和他认识的那个“明兄弟”不太一样。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好像地位很高的样子？
明微影自然也看到了殷自息那副呆若木鸡的傻样，他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径直穿过争吵的人群，走到了仙盟盟主下首一个空着的位置，极其自然地坐了下来。那个位置，明显是留给有身份的长老级人物的。
争吵声因为他的到来，诡异地停顿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到了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长老”身上。
“咳。”仙盟盟主，那位看似少女的红衣女子——观雨阁阁主无华，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各派长老均已到场，关于先天通灵道体的归属，诸位可还有新的见解？”
“明长老来了正好！”先前那声音洪亮的衍天宗剑修长老转向明微影，语气带着几分试图拉拢的急切，“你素来眼光毒辣，你来说说，这等璞玉，是否该由我衍天宗以无上剑道悉心雕琢，方不负天道所赐？”
万象阁那位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立刻反驳：“赵长老此言差矣！剑道虽利，终是一途。先天道体，海纳百川，当兼容并蓄！明长老，你说是也不是？”
就连那一直闭目捻珠的娑罗明寺老僧也缓缓睁眼，声音平和却不容置疑：“此子心性纯净，灵台澄澈，方是大道根基，正合我佛门宗旨。”
殷自息被这些声音吵得脑袋发晕，他听不懂那些高深的道理，只本能地、求助般地望向坐在上首，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的明微影。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明兄弟怎么会是长老？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华对面前的争执垂了垂睫，平静地开口：“诸位，稍安勿躁。殷小友，你且说说，你可有何想法？或者……对哪位长老，哪家宗门，有所倾向？”她将问题抛给了当事人，希望能缓解一下这僵持的局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殷自息身上，带着灼热的期盼。
殷自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他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谢谢各位仙长厚爱……我、我也不知道……”他紧张地攥着衣角，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明微影，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只认识明……明长老……”
这一句话，如同水滴入滚油，瞬间让大殿再次炸开锅。
“什么？你认识明长老？”
“明微影，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此子早已与你宗门有旧？”
“好你个明老六！你竟暗中下手？！”
一道道或惊疑、或审视、或带着些许不满的目光射向明微影。无华也挑了挑眉，看向明微影，眼中带着询问：“明长老，你与这位殷小友……相识？”
明微影在殷自息说出那句话时，嘴角就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面对众人质询的目光，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和一丝嫌弃：“路上捡的。看他傻乎乎的，顺手指了条路而已。”他瞥了一眼殷自息那副完全在状态外的呆愣模样，补充道，“本座可没私下收徒，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无异于承认了与殷自息相识，并且是一路同行而来。众人顿时神色各异。衍天宗的长老眉头紧锁，万象阁的文士若有所思，娑罗明寺的老僧则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
殷自息听到明微影亲口承认是“长老”，还用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嫌弃的语气说话，终于彻底确认——一路和他同行、被他当成“明兄弟”的，真的是一位地位崇高的仙门长老！巨大的震惊让他傻在了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长老？明兄弟是长老？这么小也可以当长老了吗？
大殿上则因为明微影那句“路上捡的”和殷自息那句“我只认识明长老”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各方长老看向明微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惊疑，有审视，更有一种“果然被你抢先一步”的了然和无奈。
无华的目光在明微影和殷自息之间转了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明长老，既然此子与你相识，又是一路同行而来，想必你对他已有几分了解。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明微影斜倚在座椅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法？先天道体，万年不遇，自然是块烫手山芋……哦不，是绝世璞玉。”他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几乎要溢出来，与周围紧张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诸位争得面红耳赤，无非是想将这璞玉雕琢成自家宗门的模样。剑形、法印、佛珠……可有谁问过这璞玉本身，想成为什么？”
大殿内因明微影这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诸位长老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他们争抢得如此激烈，确实更多地是从宗门利益和道统传承出发，至于殷自息本人懵懂的意愿，在“先天通灵道体”这足以振兴一派的光环下，似乎显得无足轻重了。
无华盟主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顺着明微影的话问道：“明长老所言，不无道理。殷小友，抛开资质师门不谈，你自身，可对修仙之路有何期许？”
压力再次给到了殷自息。他站在大殿中央，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热度稍减却依旧迫人的目光，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慌乱的心绪，脑海中闪过村后的树林、梁大哥赞赏的目光、一路行来的见闻，以及……明微影弹指间灰飞烟灭妖邪、定住冤魂的从容身影。
他抬起头，虽然脸颊还因紧张而微红，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声音也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回、回盟主，各位仙长……我……我不知道什么道体，也不知道哪个门派最好……我只知道，我想变得强大，像……像明长老那样强大！”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明微影，里面是全然的崇拜和向往。
“强大到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可以路见不平的时候，不用害怕，有能力去管！”他想起了那个被欺凌的老翁，想起了客栈井中的冤魂，想起了明微影每一次出手时那份举重若轻的潇洒，“我觉得……我觉得明长老做的，就是对的！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孩童般质朴直白的话语，却像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大殿中炸响。这番毫不掩饰的、几乎是指名道姓的“投诚”，让所有长老的脸色都变得精彩纷呈。
衍天宗的赵长老气得胡子翘了翘：“胡闹！明长老修为高深，自然令人敬佩，但修行之路岂能儿戏？需择最适合之道统！”
万象阁的文士也皱起眉头：“殷小友，仰慕强者之心可以理解，但择师需慎重，关乎你未来道途宽广……”
然而，殷自息的话却让上首的明微影微微怔了一下。他看着台下那个少年，眼神清澈，语气恳切，带着一股孤注一掷般的信任。一路同行，这小子看他的眼神始终如此，充满了纯粹的崇拜和依赖，如今知道自己是长老，这崇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炽烈，甚至直接将他视为了目标和榜样。
“像我一样？”明微影在心里嗤笑一声，“傻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但莫名的，那一点点被如此坚定选择和信任的微妙感觉，像羽毛般轻轻搔过心尖，让他惯常冰冷的神色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无华盟主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又看了看明显态度有所松动的明微影，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她轻轻敲了敲座椅扶手，清脆的声音压下了殿内的议论。
“肃静。”
所有人看向盟主。
无华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明微影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明长老，看来此子与你的缘分，确实不浅。他之心性，质朴坚韧，慕强向善，与你……倒也契合。”她顿了顿，无视其他长老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既然殷小友本人意愿强烈，而明长老又是引他前来之人，于情于理，都该优先考虑。不知明长老，可愿将这块‘璞玉’，收入门下，亲自雕琢？”
这话一出，等于直接将选择权交给了明微影。其他长老纵然心有不甘，但在盟主发话且当事人意愿明确的情况下，也不好再强行争夺，只得一个个屏息凝神，等着明微影的回答。若他拒绝，他们便还有机会！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明微影身上。李淮归和云袅袅站在师尊身后，也是紧张不已。他们深知师尊性子跳脱，最怕麻烦，收徒更是挑剔至极，门下至今也只有他们两人，还是早年宗门硬塞过来的。这先天道体虽好，但牵扯太大，师尊未必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明微影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精致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指尖依旧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哒、哒、哒……每一下都敲在殷自息和众人的心尖上。
殷自息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望着明微影，生怕从那口中听到一个“不”字。
终于，明微影抬起眼帘，琉璃似的眸子先是扫过一脸紧张期待的殷自息，又掠过那些或不甘或算计的长老们，最后对上无华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和桀骜的弧度。
“既然盟主都这么说了，”他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子，“这小子虽然脑子不太灵光，胜在还算听话，根骨……也勉强看得过去。”
他顿了顿，在殷自息骤然亮起的目光中，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行吧，这人，本座收了。”
